1979年4月,武军杰进入了自己工作的繁忙期,家族不想发动大战,可多方压力太大,作为“家族铁锤”他自然地要扮演减压阀。爱德华?柯克市长的威胁要首先解除,他展开了调查,不光是联合几个检察官,还有他的侄儿,布鲁斯?柯克,英勇的纽约警官。至于那些想借此伸张正义和提高知名度的律师们,就更加多如牛毛了。武军杰不明白有什么值得这些人去冒生命危险的,他们对法律和规则的迷信竟到了疯狂的地步。这个国家、法律始终是别人的,家族不可能让素不相识的人决定自己的命运,哪一个微不足道的成员的命运都绝不可以遭到来自别人的否决。这是家族在自己世界里权威的来源,很不幸,就有在美国长大的年轻人不明白道理,他们遭到凶狠的对待和威胁就背信弃义,受到一点好处就当其外人的证人来。武军杰要做的,就是使一个选择和当局合作的证人闭上嘴巴。
杀人如麻的武军杰其实比很多人更加珍惜生命,他做事总有缜密的计划,里纳交给他任务的时候他解读了各种含义。第一,家族要借此羞辱当局的幼稚;第二,曾锐会配合他的工作——背叛的人在编制上属于曾锐的兵团,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谁工作;第三,叛徒必须死。事情不难办。
杀人的工作需要等待时机,武军杰是不着急的,在那之前他还要好好的教导他的学生,李晓伟的确长的高大壮实,明显优于同龄人。身手也算敏捷,这得益于他时常跟着武军杰学习搏斗和射击。他们一起在内华达的森林里打猎,亲手用猎刀割下动物的毛皮,掏出内脏,武军杰高兴地看到武军杰面对鲜血和动物的腥气毫不退缩,具备了一个铁锤的部分基本素质。
李晓伟和武军杰像是成了一家人,生活起来很快乐。武军杰情人很多,却没有孩子,要是从李晓伟的角度上去说,武军杰甚至是个好父亲,他不是知识分子,所以没有按照自己的标准要求孩子的习惯,他是用自己的形象去影响李晓伟,告诉他社会是什么样子的,有时和他去看看曾锐的下属是怎么干活的。见识见识纽约的夜总会中女郎的风情。李晓伟拥有他这个年龄人的正常求知欲,也正因为他还小,他在女人上还没有武军杰那么痴迷。
4月的纽约暖和起来。武军杰知道李晓伟还缺乏应付纽约这种大城市的经验,要多带他出去转转。他们两个人在唐人街的餐馆共进午餐,武军杰是老主顾了,全店上下对他都熟悉,这里是全纽约市他最喜欢的餐馆,他一进门堂倌就会把他领到专门预留的桌子旁边。李晓伟是纽约本地人,但是有很多城市的景色他还没有看过。饭后,武军杰开车将要带着他穿越整个曼哈顿,从繁华的都市开往越荒凉的郊区。
纽约北部的偏僻地区不是赵毅风家族的地盘,其实也谈不上是谁的地盘,纽约的黑手党家族都约好了似的忽视了这里,当然不是说这里就干净得一尘不染,只不过在水池里偶尔冒出一、两具肿胀的尸体时,警察们也知道该找谁的麻烦——有时候墨西哥人、爱尔兰人统治的地区未必好过黑手党控制的市区。
武军杰带李晓伟来这里是想要欣赏地下拳赛,近距离看一下人在某种情况下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伙生死相搏的感觉,他本人倒不是迷恋这种血腥的游戏,想要杀死敌人最好还是使用枪支,很大程度上这是对敌人的尊重。他们打算去的地下拳场老板是个很不老实的墨西哥人,路易兹的同乡,他用圈子里常见的作弊方法赢了不少钱。
纽约市称得上美国汽车工业的代表,哪怕不是上下班高峰时间,街道上汽车的数目也赶得上某些不发达国家汽车数目的总和。外地人基本上适应不了这点,幸好武军杰在短短几年之中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纽约人。他的驾驶技术过硬,在家族中可以被称为“司机”。要知道在行话当中“司机”绝对是个受人尊重的高技术代名词(相当于赛车手),仅仅拥有驾驶执照的话只能算作是“会开车的人”。
他关掉了收音机,低头靠近方向盘,精力十分集中,在纽约希望节约时间你就得有双善于关注细节的眼睛,武军杰不存在视力的问题,这两年他养成了读书的习惯,眼神确实不如从前好使了,但还是可以开着他的汽车在车流中穿行,从一个个狭小的缝隙中惊险穿过,除非故意制造,“司机”是不会出交通事故的。包括被警察截住要求停车检查。
李晓伟拥有十四岁孩子所缺乏的耐心,他一直坐在车里等待着他的监护人,武军杰不喜欢当教师,他的一贯作风是在开车之类的无关紧要的时候传授他的经验。李晓伟知道,武军杰要说的经验总是无比重要的。
汽车终于走出了无尽的车流,武军杰才放松下来,开始他今天的上课的内容。他往往会从家族的历史切入,毕竟他经历过家族几乎所有的流血事件。这其中的故事有那么几个甚至可以让这个国家列入机密封锁起来。在讲述的过程中他总是称赞别人,突出老头子赵毅风的伟大与远见卓识,把自己放到微不足道的地位,家族需要的是对老头子中忠心耿耿的铁锤。
“听着,”武军杰说,“你现在太年轻,经受不了家族的考验,别担心,我会为你策划好一切,不会有危险,但我不是刀枪不入的,你总得有自食其力的一天,我从艾瑞手里要来了收款公司的股份,其实那对我没有什么用处,他是留给你的。”拥有股份在家族里不是意味着就可以坐享其成,很多情况下还需要自己去向那些欠钱不还的无赖要账,这就少不了使用威胁和暴力,武军杰心里计划者等李晓伟长大一点就派他去执行第一个收款任务。
李晓伟虚心地点点头,说:“我明白。”
“你知道我们的工作,也知道家族的枪手有很多,”武军杰腾出一只手来摸摸下巴,他留着短短的须根,“不管是不是头号执法人,我们的理解都一样,不能把事情弄糟,不然的话少不了是被发现是时在屠宰场的冷库里屁股上挂着肉勾的结局。”
家族的生活是很残酷的,李晓伟早有了充分的认识,自从跟随武军杰学习他就知道在入会的那一刻起你就告别了外面的世界,很多人在晚年会因此而后悔,漂亮风骚的女郎,大把大把的金钱和令人敬畏的身份是不是就真的比一份平静安详的生活美好?他把车窗打开,外面的风灌进车里,武军杰现在灌输给他的,就是在让他告别普通人的生活。
“你在听吗?”武军杰讨厌别人在听他讲话时走神,他皱起眉头问道。
“是的,我洗耳恭听。”李晓伟谦卑地回答,心里为告别一个旧的世界感到高兴。
“嗯。”武军杰满意地把头转回去,说道:“杀人对我们来说是生意的一部分,你做好了周密的计划,保证收回成本。有人总是说我们都是残忍的人,那样大错特错,我们从来都尽力避免无辜的人牵连到我们的生意里来。你看到新闻了吗?福特公司的‘自愿买断计划’,他们裁减了一万名工人,怎么没有人认为这样的生意很残忍?他们害一个男人丢了工作,这就祸及了他们的妻小。看看,只是为了利润而已,我们和他们没有本质的区别,都在谋生,所以,首先还是抛弃拿那些多余的怜悯之心,要不你会有*烦。”
武军杰对自己刚才做出的比较洋洋自得,可他又想起他遗漏了重要的问题,应该强调家族的纪律性,他对李晓伟说:“幸好我们不胡乱杀人,更所的时候要做的是容忍,家族会告诉你一个人是否可以被杀死,同样的你想要杀死一个人最好也经过家族的同意,这样在你失手时才能避免牢狱之灾,家族也会因此而信任你。”
李晓伟像个好学的小学生(他最多也就是个中学生)那样认真听讲,生怕落下了哪个要点,在武军杰讲话的间隙,他只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如此简单就可以得到家族的信任吗?”
武军杰笑了,他心说仅仅做到这点就是万分困难的,它背后包括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对个人利益的牺牲?再者说很多人做到了这点,也未必就得到了家族的信任。这些道理没必要告诉李晓伟这么个孩子,他以后会慢慢明白的。武军杰随便捡了些简单的事情来说。
“当然不止,家族对每个正式成员都有严格要求,像是里纳军师,他就更加欣赏那些拥有家庭和重视家庭的男人,他说过‘一个男人如果都无法对自己的家庭忠诚,那他就更加不会对家族忠诚了’,嘿嘿,我讲讲我个人的看法吧,他们通常告诉你的是他们的最高期望值,我总是按照我自己的方法来,当你完成任务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祝贺你。”
“所以你至今也没有一个家庭?”李晓伟好奇地说。
“我?我当然有。”武军杰显得言不由衷,美国人所谓的小家庭他固然没有,只不过他有很多女人,那似乎都不是适合的结婚对象。他心中总有那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那个在他下定决心远走他乡时许下的承诺,“一个承诺就是一笔债。”西西里人的确拥有智慧,武军杰知道他这辈子可能要欠着这笔债了。
“在中国,是吗?”李晓伟实在是有点超越了他这个年龄的人应有的思维,他似乎从武军杰的眼神中解读除出了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武军杰摇摇头,“你少打听我的事情。”
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拳赛在一个废旧的仓库里举行,老板倒还下足了本钱,有个不起眼的入口直接通往地下停车场,仓库的第二层也改成了酒吧,这些在外面都看不出来。
武军杰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这在纽约常常发生两边的人都主动给他让路,作为“赵毅风的铁榔头”他基本不需要有什么礼貌的表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