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快如急雨的碰撞声令人头皮发麻。
就见溅起的风尘里,两道身影如风如电,又似两条凶蛟恶龙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掌风,爪影,拳劲,指力……彼此不停变招,又不停的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在一起,到最后二人近身相搏。
燕狂行手足并用,一双手几乎要使出两多花来,招招不离关七关节,百骸,空气中“嗤嗤”爪劲吞吐,犹如厉鬼尖啸,刺人耳膜。
可即便如此,他居然擒不住关七,对方滑溜的像是一条泥鳅,又似没有死穴,他五指每每扣下,却总是被一股无形罡气所阻,就像是蓦然抓在一团棉花上,任凭爪劲如何惊人,却无处着力,难受的厉害。
“你功夫虽然厉害,可惜功力不如我,这便是你我的差距,如何胜我?何况,你内息短促,五脏想来患有暗伤,虽能一时与我一较长短,但久战必败。”
关七一身护体罡气吞吐如意,目光灿若明星,他恍如彻底清醒了过来,言语都变得有条不紊。
燕狂行心中一沉,此人一眼居然把他看了个透彻。
关七其实算不上年轻,先前远处瞧来,只以为他长着一副十七八岁少年的脸,但现在离得近了,燕狂行也看的更清了,那一张脸上满布风霜,历经沧桑,神情变化间,生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皱纹,现在再看,竟是有五六十开外了。
他很清瘦,不笑时如沉渊静水,可只这一笑,立时化出一股狂态,就好像一尊睥睨天下的神。他现在就在笑,身形腾挪,手足并用,澈亮眸子紧盯似是对燕狂行的手段大感好奇,只因居然前所未见,然后,他双手五指一勾,竟然如游龙探爪,变成和燕狂行一模一样的手段,浑然不见生疏,就似他本就会一样。
燕狂行大为震动,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惊叹。
二人如针尖对麦芒,又似天雷勾动地火,同样的招法,此刻直接是以硬碰硬。
关七那双眼睛很年轻,他又说话了。“倘若你不改这等刚猛之势花费时间静心调养,只怕日后五脏肺腑免不了会久伤生恶疾,你会比苏梦枕更加凄惨。”
燕狂行深吸一口气,他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话,二人素不相识,且还彼此敌对。
思索的同时,他双手一提,二人双掌同时一撤,却是再次撞在一起。
掌心一对,空气中犹如平地炸起一声惊雷,震得屋瓦皆颤,噼里啪啦。
“你年纪轻轻便已这般不凡,招式趋于浑然一着,如海纳百川,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留待往后,待你功成伤愈,日后,会有一场只属于咱们两人的惊天较量,到时再分高下也不迟!”
四目相对,关七语出惊人,他声音清朗,但却又似只有燕狂行一人听到,其他人无不神情紧张且肃然的瞧着他们,看样子分明是什么都没听到。
燕狂行听的不明所以,他确实很不明白,怎得这关七是又疯了还是怎得?胡言乱语起来,居然这般肯定以后会发生的事?
听到他的话,燕狂行心头蓦然涌起一丝莫名的烦躁,更是凌乱。
只觉得心头有大浪迭起,又似有狂风急旋,心绪难平,就好似他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亲自感觉到,大浪淘沙,惊涛拍岸,浪花激起,水声“哗啦”。
他又好像看见一条海浪中的游鱼,时而随波逐流,时而逆浪跃起,时而鱼翔潜底,在汪洋激流中遨游,争渡,奋游向前。
忽然又有风起,不知是风助涛势,还是涛助风势,那条鱼鱼尾一摆,便已溅起一团浪花跃到了空中,乘风而起,鳍化羽翼,与狂风争雄,遨游于天地之间。
就像是大鹏展翅,扶摇青天任翱翔。
可陡然,他像是看到了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澈如青天,净如大海,平静无波,这一平静,风消浪散,所有一切像是全部化作一方明镜,又似什么都不见了,消失了。
一刹那。
燕狂行心头纷乱思绪居然都没有了,一片空荡,像是陷入某种虚无。
但转瞬他就大惊失色,大敌当前,分心他顾,无疑是自寻死路,当即忙敛心神,那双眼睛,赫然就是关七的眼睛。
只是现在再看,关七的双眼居然有些灰暗,暗淡,就似灯火极明之后的暗淡,他好像有了极大的消耗,一双黑瞳变得有些浑浊。
“你空有孕气之法,却无聚气之功,先前我以神传之术渡你了一缕“先天无形罡气”的力道,往后你只要照此勤习不辍,便能生出无穷妙用,气劲吞吐如意!”
他声音低弱,气息微动,甚至都看不到唇动,可话语却实打实的落到燕狂行耳畔。
燕狂行这些下彻底是搞不明白了,他墨眉一拧,有些茫然的瞧向关七,任谁遇到这种变故只怕也得变的糊里糊涂,前一刻还厮杀一起的人,下一刻莫名传功给自己。
关七像是在解释,他面色早已变得通红,低声道:“我称雄纵横一世,杀人无数,仇家无数,就当是我为这天下人最后做的一件善事吧,往后,你我再见,说不定我已认不得你,无需留手,我亦不会留手,好自为之!”
燕狂行越听是越不明白,脚下步伐早已渐渐缓了下来,战心更是去了大半,却见关七趁势推出一道掌力,将他远远推开,正中胸口,像是风筝般,远远飞了出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只见街心狂风呼啸,关七灰暗的眼睛居然渐渐再复灿亮,一张脸通红尽退。
他像是还想说什么,可那眼中清明却渐渐又多了几分空洞,目光蓦然转动,一扫楼上的雷纯,嘴里痴痴道:
“小白?”
燕狂行见一掌拍来也是心头一惊,但那一掌看似惊人,将他推送出数十步远,他却未感一丝疼痛,不由心中诧异。
身后倩影急掠,白飞飞脸上的面纱已摘,一张脸白的像是没了血色,忙把他接住。
“小燕子!”
不远处王小石与白愁飞皆是神情各自生变,眸子有的如熊火燃起,有的像是寒霜冰魄。
“没事,我没事!”
燕狂行衣襟一敞,胸膛上却只是稍稍发红,并无伤势。
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等他再朝关七瞧去,对方已浑然没了神智。
正这时。
“咳咳!”
长街上,陡然起了一声呛咳。
却是苏梦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