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话语,如金石掷地。
一众武林豪杰纷纷哗然惊怒。
“太狂妄了!”
“太放肆了!”
“吾等定要合力斩杀这狂徒,免得他为祸武林!”
……
充耳不闻底下的话,燕狂徒缓缓取下伞,收了伞,眸子眯的狭长,抬头半睨着雨幕,似笑似叹的低声道:“还好,下雨天,挺适合杀人的!”
“等等!”
眼看大战将起,忽听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平稳、浑厚,这声音一起,听者只觉寻常,奈何话音出口,竟然盖过众人,本来纷纷攘攘,嘈杂吵闹的长街,所有人下意识齐齐息声,专业已为寂静。
“不错,该等等!”
沈浪同样轻声附和,他望着一角阴涩雨氛下飘然独立的那人,明眸内光华闪烁,身旁明艳动人的美貌女子倏然娇蛮的一抬指。“你说,杀沈天君的到底是不是你?”
她指着燕狂徒。
这女子言谈举止肆无忌惮,语气更是任意而为,可被燕狂徒视线一扫,整个人又是一个哆嗦,立马躲到沈浪身后,露着个脑袋出来,战战兢兢。
“是我!”
同样的回答,燕狂徒已懒得再去面对这个问题。
“你骗人!”
女子又冷不丁开口高嚷了一句。
“回雁峰顶那些武林高手的死因我们曾探查过,他们体外并无伤势,死因乃是由内而生,气血堆积五脏,分明是内息逆乱,真气互冲所致,据我所知,“幽灵门”根本没有这样的武功!”
“并且我们还曾在沈天君体内以及苦陀大师和清风道长的体内也发现过这般伤势,可见那些没有伤势的人是先死在这种武功下,而沈天君他们却因武功高强并未当场身亡,所以,他们肯定是真的遇到了很可怕的敌人,联手对敌。”
“我说的对不对?”
女子一脸得意,脸上笑容满面,眯着眼,很是骄傲!
“你是朱七七?”
燕狂徒不答反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女子一跺足,有些不满燕狂徒转移话锋。
“不光如此,我们当初曾在沈天君身亡之地发现过拼斗厮杀的痕迹,除却沈天君的剑法,武当的剑法,以及少林的掌法外还发现另外两个人留下的痕迹,虽然里面还有其他一些痕迹,但都有迹可循,唯独这两种,从未听闻!”
“所以沈浪便说当时肯定至少有五个人在厮杀,而且很有可能是以一敌四的局面!”
“我由此断定,你说的话是真的,那两个神秘人里肯定有一个是你对不对!”
朱七七信誓旦旦,像是智珠在握,字字句句说的分明。“而且“回雁峰”上那么多尸体里,我们从未得见过死在“幽灵门”武功下的人,所以我猜你肯定是后来才练成的这门掌法!”
人群里忽有人大声道:“如今时过境迁,回雁峰上早已遭受风雨洗磨多年,我等便是想去验证也已无可能,又有谁能证明你们的推测?”
“我能证明!”
屋檐下,那个抱着孙女的白发中年人抬起了头,平淡的嗓音出口,又是引得众人一惊。“当年本以为你已命丧衡山,不想如今再见,却是这般局面!”
正是“天机棒”孙白发。
“我能证明那些人死于何种武功,当年我曾在山下听闻一种奇异笛声响起,这笛声诡异无常,以内力催之,听者无不气血翻腾的厉害,令人内息自乱,可见那些人都是一夜之间听到这种笛声被催断肝肠,死在当场!”
“所以,沈浪恳请诸位勿要妄动干戈,以免凭添杀戮!”沈浪见机劝道,神情真挚,颇带几分肃容。
下一瞬。
“哈哈……”
却乍闻笑声响起,抬头一瞧,笑的正是那独立雨中,提着把纸伞的燕狂徒,他像是听到亦或是瞧见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改往常孤漠寡言的模样。
“哎呀,我们在帮你,你还笑,难道你想送命不成?”朱七七见他发笑,不免有些气急。
沈浪与孙白发却各自只有苦笑与沉默。
“你看到了?”
笑声一止,燕狂徒忽然问。
沈浪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看到了!”
他看到什么了?他看到的是那些眼神毫无变化的武林众人。
“你看看这些人,有的自诩名门正派,有的自诩武林正道,可他们从一开始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我有没有杀人,你那么聪明,猜猜他们在意的是什么?”
燕狂徒望着茫然不解的朱七七。
仰着脑袋,这骄傲的女人,一眨眼,就想明白了什么,一张脸立马变了颜色,拽着沈浪的袖角,把他往旁边拉扯,像是不让他趟这浑水。
听到燕狂徒道破他们心中所想,很多人脸色都不好看了,青白交替,羞怒交加。当年“无敌宝鉴”一出,天下武林闻声而动,死伤无数,如今再现,又岂是仅凭一人三言两语便能善罢甘休的,自古财帛动人心,于江湖人来说,绝世武功更让人动心。
“哼,巧舌如簧,既然你练了“幽灵门”的武功,往日的恩怨你也当一肩担下,我再问你,“无敌宝鉴”是不是在你手里?”
“既然施主并非凶徒,只要你交出“无敌宝鉴”,再自行废去“幽灵门”的恶毒武功,今日我少林便可保你性命!”
“哼,我武当也可保你,连同你的妻儿,只要你把“无敌宝鉴”交出来!”
“你是燕老爷子的义子,只要你把“无敌宝鉴”拿出来,我们便可不与你为难!”
……
一声声相似的话语,一张张各异的面容,各门各派,各方势力全都涌在长街,死死望着燕狂徒,类似的话语此起彼伏,吵嚷的厉害。
沈浪嘴唇轻颤,看着燕狂徒似是想要问什么,孙白发亦是如此,只不过,却到底没有开口。毕竟“回雁峰”上仍有诸多古怪不清,他们还不了解。
只是如今看这样子,恐怕也问不清了。
“废什么话,先擒下他再说!”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率先出手,七个身披斗篷的身影腾空跃起,手臂一挥,斗篷迎风而展,却见里头“嗖嗖嗖”数十道寒星急影如电飞出,竟是暗器,如疾风骤雨,飞镖上亮着蓝汪汪的诡异色泽,分明淬了毒。
竟是川蜀唐门。
燕狂徒脸上哪还有什么笑,更无怒,亦无惧,面容淡漠,像是化作一尊寒冰雕成的神像,伟岸如妖魔降世。
看着飞起的七个人,看着扑面而来的暗器,燕狂徒右手已然握拳,不慌不忙,一拳砸出。
“噗!”
雨氛下,一声闷响。
七道身影宛如凝固,又似停住,身形僵在半空,眼中光华早已黯淡,只在一众骇然的注视下,七个人的身上是好似有电光稍纵即逝,袭遍全身百骸。然后,连同那些暗器,竟然在雨丝下,砰的粉碎成尘,不见血肉,不见筋骨,只有无数散落如尘如粉的光点,像是尘埃般在雨幕里被冲散,难分彼此,死的渣都不剩。
一扫底下一众面色惨白的人,燕狂徒淡淡道:“生命如此短暂,你们却不珍惜!”
他身形豁然化作一道黑影,凭空一拔,如飞仙而起,临到空中如风一散,再落足,已在长街。“唔,既然你们都要求死,我就勉为其难,送你们一程,谁若走,我就灭其宗门,屠其教派!”
言语之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路可退,不准退,更不允许退。
话语一落。
本是死寂的长街上骤密的脚步如瓢泼大雨般乍起,足履下水花飞激,却见一众江湖众人已提刀剑而来。
街上、楼上、屋顶,四面八方全都是人!
“五雷天罡!”
一声低语。
众人眼中仿佛有难以形容的光华闪烁,如雷光电闪,便在光华明灭间。
“轰!”
一声巨爆。
只见长街上宛如埋了火药,风云变色,以燕狂徒为源头,两端气劲炸裂冲散,碎石飞激,周遭众人无不在顷刻间被撕碎身躯,命丧当场,血肉成泥。
暴乱地位尘嚣中,忽见一道急光自雨中逼来。
那竟是一柄明晃晃的小刀,飞刀。
七寸长短,薄如蝉翼,一柄很普通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