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仁师一首吟毕,周围又是一片叫好声,不愧是国子监的大才子,一首诗既满足了诗会的主题,又表达了自己对花魁李诗诗的爱慕,简直一箭双雕。
没看到雅楼中微微敞开的窗户中飘出了一抹淡淡的紫色衣角吗?明显是女主人含蓄的回应啊。
坐在上位的王通捋了捋胡子,露出一丝笑意,虽然崔仁师这首诗不符合颜复对【行乐】主题的暗线,但说实话,在樊楼这种地方,崔仁师这样的才子才是最受欢迎的,想当年,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一个文采风流的少年郎呢。
连颜复都摇了摇头,眉头舒展开,原本的严肃一扫而空,笑骂着指了指崔仁师。
虽然刚才对程栋那首诗不是很满意,但崔仁师这一打岔,让自己这个老师既哭笑不得的同时,也解开了内心深处那种事事都要追求极致完美的桎梏。
是啊,本来众人来樊楼就是来玩乐的,现在诗会又是以【行乐】为主题,如果一再纠结诗词是否要符合主考官的思想,那岂不是戴着枷锁跳舞,现在又不是考科举,只是一个诗会而已,何必如此锱铢必较?
“这崔仁师,真是……混账,还想不想得诗魁了……”
颜复假装呵斥,眼中却满是笑意。
“崔仁师已经得了诗诗姑娘的芳心,得不得诗魁又有什么关系呢?诗诗姑娘能为诗魁舞一曲【凤求凰】,但崔仁师此诗一出,她更能让其成为入幕之宾,两者相较,孰轻孰重……哈哈,不可为外人道也,妙哉,妙哉……”
王道开怀大笑。
程栋和崔仁师两首诗作毕,整个内院的作诗氛围也打开来,众人不管诗好诗坏,都会写出一两首,互相品鉴,碰到出彩的,自然亟不可待地拿给颜复和王通,希望能得到两位大儒只言片语的品评。
“崔仁师,我也做了一首诗。”
正当崔仁师与一众国子监同窗互相咀嚼诗词语句的时候,张二河领着几个纨绔恶狠狠地走到崔仁师面前。
“咦,张二河,你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崔仁师放下笔,又一首新诗做成,颜复是他的老师,他很清楚老师出此题的内涵,第一首诗是为了自己爱慕的红颜知己,但第二首,却是要符合老师出题的隐喻了,不然等回国子监,肯定避免不了被老师的一顿责骂。
他吹了吹新鲜的墨汁,头也不抬的对张二河说道。
“本公子向来就会作诗。”
张二河咬牙切齿,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哦。”
与之相反的是崔仁师淡定到极点的回应,他捉狭地看着张二河:“以前张兄不都是叫人代笔的吗?这次能作诗了?莫不又是花钱从哪位朋友那里窃来的?”
“你说谁偷诗!”
张二河被崔仁师一句话就点燃了,整个人怒气冲冲。而两人这边剑拔弩张的情景又吸引了崔仁师国子监的同窗,大家纷纷过来看热闹。
“咦,此人是谁?”
“哦,张二河啊,也是来追诗诗姑娘的富家子弟,平时在樊楼砸钱砸得多,人家樊楼也不能把这大金主赶出去吧,此人可不止一次和崔兄对上了,不过每次都吃瘪,哈哈……”
“哈哈,每次诗诗姑娘出面,这张二河都要买诗来讨好,相信这次也一样,只不过这次诗会的主题是祭酒大人临时出的,也不知道他哪里这么快偷到诗……”
“即使买到诗,估计也不会太出彩,有傲气的才子哪会为了张二河这样的纨绔子弟作诗啊,那也太掉价了……”
“哈哈,我们就看戏就行,何必多言……”
……
越来越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聚在崔仁师和张二河旁边指指点点起来,让本来气愤填膺的张二河脸上有些挂不住,要是那个今天刚认识的白青岑做出的是首烂诗,那真的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而崔仁师依旧自信满满,笑盈盈地看着张二河。
“哦,既然张兄作了新诗,何不让我等拜读一番?”
当即就有人起哄。
“是啊,是啊,连崔兄都不放在眼里,张兄的诗作肯定百年难得一遇,我都等不及了。”
“张兄莫不是瞄准了这次诗会的魁首?啧啧,如果能得到诗诗姑娘亲自舞的【凤求凰】,那真是此生无憾啊……”
……
“那,张兄,你的诗作呢?”
张二河不知何时已经成了整个主会场的焦点,当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他时,从未成为过焦点的张二河整个人都懵了,站也不是,退也不是,连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而他身边那些狐朋狗友见势不对,早已灰溜溜退下,留下张二河一人站在最中间被所有人围观。
连颜复和王通两人也把目光投向这边,不过等两人知道张二河的身份后,立马对他嗤之以鼻,张二河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文人之中的败类,偷诗,买诗,就是像张二河这样的人太多,才越来越玷污学问的纯真。
“哼,崔仁师,你来念他做的诗,老夫倒要看看这个商贾之子能做出什么诗来。”
颜复本就是一个异常严格之人,何况他身为国子监祭酒,不仅在整个朝堂上有权势,而且手下掌管着整个大唐最有学问的才子,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此时不怒自威,再加言辞呵斥,当场就把张二河吓尿了。
他脸色惨白,哆哆嗦嗦,不断吞咽着口水,满头冷汗。
“咦,张兄怎么流这么多汗?莫不是太热了?”
崔仁师走到张二河面前,随手拿过他手中的宣纸,一边笑着调侃,一边把目光放到宣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