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淑丽,佐政的贤才……原来如此,果然名不虚传啊……)
菖蒲和邬真接触并不多,只知道她不但是名门邬氏引以为傲的千金,同时也是以贫乏资源把坊造司经营得风生水声的贤才。传闻中本人无论容姿、修养或学识,都是足以堪称“淑女之明镜”的人物,哪怕在中原诸侯间也“贤才淑丽”之名而受到众多仰慕。
包括平原孟氏、津波孙氏在内,好几家诸侯都曾向黎阳公直接或间接地表达过渴望迎娶其千金上门的意思。可惜数年前爆发的那场石怪灾殃令得黎阳领元气大伤,也彻底打乱了邬氏世代交替的安排,不然现在邬真应该早已成为某诸侯夫人,在辅佐夫君治理领邦上发挥不负其姐的德才了。
(要说传闻多少都有些夸张,不过像这样……)
菖蒲偏头打量着周围客厅。光是看本馆内典雅别致的环境布置,就能理解到女司书确实有着不负其名的贤德之才。像这样的人材不去坐镇府司,却被派来小小格物坊来当辅佐,着实让菖蒲难以理解。
这是否意味着,这家小坊组在黎阳掌府眼里就有着如此重要的价值?
就在菖蒲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时,那边的客厅门打开了,身着便服的女司书从那里走进来,并向来访的女佐司微笑招呼。
“抱歉,菖蒲大人,让你久等了。”
不过只是稍微笑笑,女司书便营造出温和亲切的感觉。
被招呼的菖蒲,脑海瞬间闪出“这些人果然不是我能比”的念想,随即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打招呼。
“不不,我才是,空着手来拜访实在是抱歉……”
“菖蒲大人是为公务而来的吧?既然如此,那该是我们这边殷勤招待才对。”邬真笑着走近。虽然女坊师紧张下连自己公务身份都差点忘记了,但女司书还是悄然将其疏失给承受下来。
“请坐,要喝点花草茶吗?”
“好、好的,谢谢。”
菖蒲连忙重新坐下,而邬真则微微示意侍女阿妮备茶。
片刻过后,散发着烘培清香的花草茶和以树莓点缀的精致茶点被送上来。瓷杯升腾的氤氲水雾柔化了氛围,捧起茶杯的菖蒲微微松了口气,朝对面女司书投去感激的目光。
回应着女佐司的注目,邬真放下茶盏,以温和语气打开话题。
“菖蒲大人,坊造司最近还好吧?听说兵曹尉都亲自把列装申请书送到坊造司了,每天还有一大群羽骑营的老爷们在那边吵闹呢,司书们撑得住吗?”
“是的。不过关于这点,老师已向兵曹司提出严厉抗议,他们今后应该会收敛点才是。”果然是知道的呢,菖蒲暗暗点头。再怎么说邬真都曾是坊造司的运营核心,司书姑娘们在向监司晁参求助前,肯定也有跟她诉苦才是。
“如果邬司书还在坊造司的话,兵曹司再怎么也不敢这样乱来吧?”菖蒲稍稍试探了下。“事实上,想请您回去坊造司主持大局的呼声,也一直都没少过呢。”
“那还真是荣幸呢。”邬真嘴角拉苦笑。“不过我若回去的话,那些姑娘们又会依赖过来,坊造司会变回跟原来比毫无进展的模样。与其始终在原地打转,不如借此机会让她们好好锻练下。只要坊造司能有所成长,我认为短期的混乱是可以接受的。当然,这点也得到掌府的同意。”
“原来如此,借机锻练啊……”菖蒲暧昧地点点头。虽然坊间皆称赞女司书的温厚人德,但在教育领域说不定是意外严厉的角色呢?
“我不在的话,姑娘们遇到问题就会自己去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再向监司大人求教。监司大人出手的话,迄今为止累积的问题也能往前推动,结果会带来坊造司效率的整体提升……我是这样想的,虽然对不起菖蒲大人就是了。”邬真说着朝女坊师投以歉意的眼神。
也就是说,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菖蒲闻言不禁愕然。哪怕调离坊造司也依旧能掌握组织运营这样的手腕,已超出菖蒲平庸的想象。在对眼前贤才淑丽重新涌出敬佩的同时,菖蒲心中一角也禁不住消沉下去。
“像我这样的人请不用特别挂念……倒是少监司大人近来可好?”菖蒲叹了口气,直接向女司书道明来意。“老师要我带话给他,请他没事的话去坊造司转转。请问,少监司大人最近有空吗?”
“这个嘛,老实说我也不太确定……”
贤才淑丽的女司书,罕见给出不确定的答案。看着女坊师“啊?”了声并露出困惑神情,邬真苦笑着给出建议。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咦?去、去看看?”菖蒲愕然着。
坊组本质是灵药蕴器的生产机构,而炼药铸器的过程向来都被各家坊组视为核心机密,随便邀请外人去参观绝对不是什么妥当行为。菖蒲犹豫地看着女司书,怀疑非坊师的她是否知晓这项禁忌。
“不如说,亲眼看看比较容易理解。”说着女司书从沙发上起身来。“事实上,对公子究竟在做什么这点上,我也想借助菖蒲大人的智慧呢。”
“借助我这种人的智慧?”听到这句话时菖蒲心中已涌出不祥预感,但眼前局势却已不容她拒绝。
……………………
无法拒绝女司书的邀请,菖蒲只好随着邬真离开客厅,来到与本馆相邻的仓库。
仓库面积约有本馆的三分之一,一扇铁箍加固的厚实木门虚掩着,木门前守着一手持藤杖的白发少年。
菖蒲猜想少年大概是先前侍女的同族,不知守了多久的门,此刻像撑不住般的眯眼打盹。不过待到两人走近时,听得脚步声的少年一个机灵转头望来。
“什么人……啊,邬真姐。”
见着过来的人是女司书,少年稍稍放松了点,但目光落到生面孔的女坊师身上,又警惕地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