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拓荒者出任务十天半月没消息很正常的,不过既然东家你问起来,那俺有空帮你留意下好了。”
“啊,那就拜托了。”
小人族素来以不敬权威的暴脾气出名,再说谷辰自身也没有立于人上的自觉,因而这番对话怎么听都不像是主仆间的对话。小人厨师那全无谦卑的大咧咧语气,不仅让旁边的侍女阿妮听得瑟瑟发抖,就连女司书也露出无奈的苦笑。
(真不愧是公子呢,居然能和小人族这样自然地对话……)
有才干的人多数都有脾气。谷辰曾对邬真说过希望把组织人数控制在最小程度的话,以最小人数运营组织,这就也意味着组织成员要有相当高的个人素质才行。侍女阿妮和炊事官古鲁当然也都是符合此标准的人材,不过性格上就没办法面面俱到了。
就这点来说,能容忍小人族无礼态度的谷辰,以首领的器量来说也是相当了得的。要是换成别的坊师的话,恐怕在古鲁冷哼出来的时刻便翻脸赶人了吧?既然首领拥有包容属下缺点的宽宏器量,那以组织体来说,格物坊的前程可谓相当值得期待。
这样想着的邬真微微瞟向沙发后的女剑士。
三大剑宗出身的飞燕,毫无疑问也属于那类让任何组织垂涎三尺的超一流人材。此刻飞燕就像贯彻护卫立场般的,以毫无破绽的姿态屹立原地。若是放在硝烟弥散的战阵那当然是格外值得信赖的存在,但放在眼前场合却多少给人用力过猛的印象。
不过邬真也不是不理解女剑士的心情。
毕竟到前日为止格物坊都是他们三人的小集团,从辅佐官到侍女到炊事官,组织成员陡然倍增,飞燕会感到不适应乃至威胁也是理所当然,因而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强调自身的存在感。
邬真稍稍偏头瞥向沙发,猜想自家坊主应该不会注意到这般微妙的细节,但对此加以辅佐原本就是她的职责。就在女司书想着要不要跟飞燕私下谈谈时,从另一侧走廊处传来蹬蹬的急促脚步声。
众人目光就像被吸引般的移过去,随即着见一白发少年搬着木箱出现在门口。
“谷辰哥,我从仓库清理了些东西……吓!?”
猛然被众人瞪视的小乙就像被吓到般的愣在原地。
自打前日从邬真那里领得府役腰牌、解决流民身份后,小乙便是干劲满满的状态,今天也是一大早便自告奋勇去整理仓库,也因此错过了有新人前来的消息。此刻猛然看到客厅里有这么多人,不禁有些懵逼,目光从女司书转向小人炊事官,再落到旁边的高个侍女时陡然蹦了起来。
“阿、阿妮!?开玩笑吧?”
“咦?老哥!?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绝非演技,白猿族出身的侍女与杂役同时惊呼出来。
“我……我我当然是在格物坊的工作啊!不然还干嘛?”
“骗人!那时候嚷着要我给你介绍宅邸工作,结果没干两天却偷了东家银货跑掉,害我被执事骂得好惨。现在你又想故技重施吗!?”
“那、那时候我是气不过那肥猪对流民大放厥词嘛,而且拿走的银货事后我也还回去了啊?谷辰哥跟那些家伙根本不一样啦,我跟着谷辰哥是想报恩的!”
“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是在打着捞一笔就跑的主意吧?得罪士族老爷你还可以跑,可得罪坊师大人你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哦?笨蛋老哥!”
“就、就跟你说不是那么回事啦……”
从那毫不留情的吐嘈来看,白猿部族两兄妹的关系似乎相当不错。阿妮细数着老哥昔日的斑斑劣绩,而小乙那边则似乎因为心虚缘故,也没法给出有力反驳。
“总之,这份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不许老哥你再搞鬼!”
这场持续片刻的兄妹喧哗,最终以妹妹方的强力论断划下句点。高个侍女以凛然气势截断了小乙的反驳论述,随即拽着兄长,以教科书般的规范礼仪朝坊主低头致敬。
“不肖兄长给您添麻烦了,实在非常抱歉,坊主大人。这份恩情,请务必允许我今后以好好侍奉来报答!”
“哦……哦。”谷辰点点头。瞥着旁边小乙仿佛精神上被拽住耳朵般的苦闷模样,本想稍稍替他说几句好话,但转念想想清官难断家务事,这里还是交给他们兄妹自己调教比较恰当。“今后商馆就交给你打理了,阿妮,就让小乙先带你去转转吧。”
“咦咦?谷、谷辰哥?”
“感激不尽!老哥,跟我过来下!”
小乙闻言发出哀叫,但却没能抵过旁边侍女的魔爪,被拽着领子不情不愿地拖出客厅。旁边似乎看得有趣的炊事官,也嘟哝着“俺去厨房踩踩地盘”跟了出去。从走廊处隐约传来白猿兄妹的吵嚷声,而客厅里的谷辰则有些无语地看向旁边的女司书。
“邬真姐,你早知道阿妮是小乙的妹妹?”
“正确来说,是在审查备选名单时才注意到的。”邬真微微笑着回应。“就算再怎么优秀的侍女,光靠一人打理整座商馆也还是太辛苦。若公子允许,我想暂时让小乙在家政组兼职。小乙做事蛮机灵的,他们兄妹配合的话,商馆运转很快就能上正轨。”
“没有问题,就交给你安排了。”谷辰点点头。
今次招募的两人,侍女阿妮是小乙的族妹,而掌厨古鲁则是芭芭拉女仕的丈夫。两人无论人格或能力看来都值得信赖,谷辰悬在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下地来。目前商馆已凑齐了最基础的家政人材,具体运营就交给邬真全权安排,谷辰不打算插嘴。
“打理商馆就拜托邬真姐了,接下来要没别的事话,我就先去回书房去做正事了?”谷辰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迫不及待地瞟向楼上书房处。
要说当初他之所以想习得融棂之法,根本目的是想处置得自离宫主的灵髓,而制做泥法杖亦为熟悉技法。虽然中间经历了掌府邬言延揽、就任少监司和女司书来辅佐等一系列周折,但现在既然诸般杂务已告一段落,那他也差不多该回归主题了。
“好的,抱歉耽误公子时间了。”女司书微微低头回应,随即瞥向沙发后的女剑士。“接下来我有事要和飞燕相谈,公子尽管去忙自己的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