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缇娅是被无尽云海所分割的浮岛世界,浮岛诸领间的来往交流纯粹依靠浮空艇来达成。这样的天然地理固然造就了莱娅帝国兴旺发达的航海业,但与此同时也滋生出名为“空贼”的公害。
空贼的概念约和蓝星的海盗类似,但分布面积却比蓝星要宽泛得多,并且造成危害也遥遥超过单纯的拦路抢掠凭借着云海虚空的掩护,空贼可以从任何可能的地点登陆浮岛,洗劫城镇聚落,残害领民家臣。甚至帝国历史上也不乏繁荣领邦因空贼而化为焦土的先例。
基于此缘故,几乎每位领主诸侯都把空贼视为毒蛇猛兽加以忌惮。甚至像辉帆领那样的富庶领邦还专门组建一支领府舰队,以讨伐空贼及维持领空安泰。
此前绿穗领之所以没引起空贼的注意,一则是其交通闭塞,二则是其物资贫乏。
不过得益于开拓到辉帆领的航线,绿穗领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帝国南方的主干航道。而随着与外界贸易活动的增加,空贼们注意到这块帝国边境的新兴领邦也是迟早的事情事实上,那则西风号将被空贼击沉的预言,在李察看来更像是对将来形势的预演。
西风号升格为飞空艇后,预言中的空贼袭击似乎也不了了之。然而考虑到前两次尝试逆命时引发的因果反动时,李察总怀疑着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直到西风号遇上那艘被空贼摧毁的货船。
那艘货船遇袭的位置明显偏离了主航线并且相当靠近绿穗领的领空,这说明已有空贼盯上了绿穗领这块尚未遭遇洗劫的处女地。就算只是推测,身为领主的李察也必须未雨绸缪,而获得情报唯一的指望则落在了被救起的女剑士身上。
那位女剑士因在舰炮爆击中承受冲击而昏厥,被带回领主府接受治疗。李察本以为她还要两三天才能苏醒,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过来。看来帝国武门的血脉果然不是开玩笑的。
“你们是什么人?把我的剑交出来!”
“不要乱动!请放下那把餐刀。”
当李察赶到客室时,女剑士正倚着墙壁摆出警戒姿态。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没错,就是吃面包抹黄油的那种。
虽然像那样的餐具通常来说都难让人感觉到威胁,但此地上躺着的两把断剑以及前面几名手足无措的侍从兵身上,都透露出截然不同的讯息。手持餐刀的女剑士以其凛然武威震慑住了全场,而这样的威压直到李察出现才得被压下。
“请不要在我的府邸里闹腾,瓦林兹公女。”
踏进客室的李察盯着女剑士手里的餐刀,并以姓氏称呼着对方。
“你、你知道我!?”女剑士把注意力转向年轻领主,眼中戒备更浓。
“这把剑上的纹章,是瓦林兹家族的‘双剑之仪’,那是属于你的吧?”李察拿出那把在货船上找到新月剑,扬手抛了过去。虽然那动作让旁边的秘书官露出紧张神色,但接过新月剑的女剑士却并未展现预想的进攻势态。
“双剑之仪……”女剑士呢喃着向手里的新月剑,熟悉的手感让她似乎多少镇定了下来。女剑士抬头望向李察,归还武器也就意味着并无加害之意,理解这点的女剑士身上敌意顿时缓和下来。
“请问,你是谁?”女剑士迟疑着向出现的年轻领主询问。“这里又是哪儿?”
“我叫李察冯夏尔菲,是绿穗领的领主。这里是我的府邸。”李察以严肃声音报上名字,随即直视着女剑士。“你呢?确实是瓦林兹家的人吗?”
“啊,初次见面,夏尔菲公子。”听到李察居然是此地领主,女剑士连忙低头致上问候。从那端正礼仪来看,应是从小便受到良好家教的出身。“我叫克洛耶冯瓦林兹,是瓦林兹侯的女儿。刚刚失礼冒犯贵府,真是非常抱歉!”
“幸好没人受伤。”李察摇摇头,注目着眼前自称瓦林兹侯千金的女剑士,心中多少涌出疑惑。“话说,被空贼袭击时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空贼?”克洛耶眨眨眼睛,次瞬间脸色转为苍白。“对了,骑爵号被空贼袭击了,加朗为救我被炮击……请问他们在哪儿?船上的大伙儿怎么样了!?”
激动的克洛耶抓住了李察的衣裳,或许抓得太用力了。李察低头注目着那张满脸惶然、仿佛随时会哭出来的脸蛋,皱了皱眉,随好叹息着。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他们。”
……………………
南镇外一处被新开辟出来的公墓里,整齐排列着二十多枚由圆木锯成的木制墓碑。墓碑下埋葬着那些在和空贼搏战中英雄牺牲的货船水手,但因无法找到他们名字的缘故,因而只能在墓碑上雕刻着简易的祈祷文,并在公墓前立牌标注其来历而已。
被带来公墓来的女剑士克洛耶,看到那些墓碑便停住脚步,当李察说出遇难者都被安葬在此时,整个人更是瞬间化成僵硬的石像,在原地呆立数刻钟之久。
“……抱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空船了。”
李察默然站到克洛耶的旁边,声音带着几分歉意。虽然那艘货船遇袭处离绿穗领还有一段距离,但守护领空秩序亦是领主的天赋职责之一,因此李察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为此负上责任的。
“请问……”克洛耶嘴唇颤抖着,以血色尽褪的脸庞望向李察。“除了我以外的,一个都没有吗?连加朗也……”
一瞬间的沉默后,李察摇摇头。目睹那动作的克洛耶就像被无形巨锤击中,摇晃了两下,膝盖随即失去了力气。
“喂、喂!你还好吧?振作点!”抢在克洛耶摔倒前,李察伸手扶住了瓦林兹千金,同时不禁为她那几乎没啥份量的体重而惊讶不已。
“加朗老爹、盖迪、奥罗拉……大家、大家都……”克洛耶靠在李察胸前,紧紧抓着李察胳膊,仿佛朔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麻雀般颤抖着。
唔,好轻,好软。
明知不应该,但李察却禁不住冒出这样的念头。回想起此前仅凭一把餐刀就压制住众侍兵的凛然女剑士,再看看此刻怀里颤抖的可怜千金,一种奇妙的落差搔得李察心神不宁。和艾瑟儿的交流不算的话,自从魂穿盖缇娅以来,这还是李察初次和女性如此亲密的接触。
就在李察犹豫着要不要举手抱过去时,克洛耶再忍不住地伏在他胸前大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