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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七章 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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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凤芯直接回租处,一回来,沧源鬼头林一孔就告诉她:“凤芯,我听到消息说,左相戚适之与附马张垍与戚林甫交恶,戚适之领兵部尚书,驸马张垍为侍郎。张戚林甫为了陷害戚适之,让人告发兵部铨曹(主管选拔官员的部门)奸利之事,收官吏六十余人付京兆与御史台审问,好几天都没审清楚。京兆尹萧炅让法曹吉温去审,这吉温入院后,把兵部的官吏放在外边,只在后厅带两个重囚审讯,用刑特别残酷,不久,那两个重囚就招了。”

“兵部的其他官吏都听说吉温残酷,带进院后,不等上刑,全都按他的意思诬蔑自己,招供了。但皇上原谅了戚适之,这还是上个月才发生的事。戚林甫想把不依附自己的人都除掉,萧炅就把这个吉温推荐给了他。还有杭州人凤希奭,也是酷吏,戚林甫也把他收为己用。只要戚林甫想害谁,这两人就能如他所愿,构成冤狱。现在朝庭是一片乌烟瘴气。”

凤芯听得心惊胆战,这个戚林甫如此心机重,为人毒辣,戚周如今回到朝中,他与太子交好,而太子又是戚林甫的心头大患,如果戚周不能遂戚林甫的意,岂不要遭他毒手?

凤芯越想越替戚周担忧,忍不住想回长安去,提醒戚周千万要小心戚林甫。

“鬼头,咱们回长安去吧?”凤芯忧心忡忡地说。也许她不想正视自己的内心,凤芯到范阳来的目的是想要张嘉利劝安禄山不要攻打奚与契丹,现在安禄山已经不再骚扰奚与契丹了,目的已经达到。但张嘉利对凤芯加紧的情感攻势却令她苦不堪言。

由于欠他的人情债,凤芯不能拒绝,可是心有不甘,这样的日子过得很累,她厌倦了,不想再面对张嘉利,想要逃离他。

说走,鬼头自然同意,相比于北方,他更喜欢南方的纤丽繁华。

“好,你什么时候跟张嘉利辞行?”他问。

凤芯烦躁地摇摇头:“不辞行了,我留下一封信托房东交给他,收拾收拾这就走吧。”如果辞行,张嘉利一定又要阻拦,还得好费一番唇舌,她实在厌了。也许,在内心深处,担忧戚周的安全只是她逃离张嘉利的借口。

凤芯依然是男装打扮,与蒙面的林一孔一起上路了。

晓行夜宿,经过了半个月,终于又回到繁华长安,此时已是七月初,盛夏天气,长安城中依然夜夜笙歌管弦,极尽娱乐。

租屋安顿下来后,凤芯换回女装,打算去见戚周。

她来至从前所住的戚周府门前,守门的人还认得她,见到她之后非常高兴,欣然跑去向戚周报告。不一会儿就出来说戚周有请。

凤芯笑着进去,而戚周也亲自迎了出来,兴奋之情从面上就看得出来,双眸熠熠生辉。

他上前自然地牵住了凤芯的手,转身往里走去,同时侧头低声道:“辛苦你了,此去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凤芯边走边笑着回答:“麻烦到没有,就是差点将宜芳公主救了出来,最后还是功败垂成,可惜。”

戚周大惊,停下了脚步:“什么?你去救宜芳公主?凤芯,别胡闹,这不是玩的,弄不好又成了战争的导火索。”

凤芯只说了句:“屋里谈。”他们就一起进屋去,没有去客厅,戚周将凤芯带到了他的书房。

关上房门后戚周转过身来,深情地凝视着凤芯,不说,不动。他的思念全都通过眼神传递给了凤芯。

着青绢襦裙,发髻簪着玉蝴蝶的凤芯格外清雅迷人,今天她特意穿了他送的金薄重台履,袅袅婷婷。她如此吸引他的视线,是由于她真是越来越迷人,还是因为他思念过重?

凤芯受不住这样的眼神,背过了身,大眼睛四处游离,书房内,整洁清爽,檀香缭绕,一股静谧的书香味凸显主人的儒雅好读。

自己找了椅子坐下,摸摸头上的玉蝴蝶,咳了一声,“戚周,坐啊。是这样的,我在去范阳的路上,住宿在一家客栈里,然后看到了宜芳公主的题诗,很凄惨。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都快碎了,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子,为了政治的原因被送去遥远的异族,而且几乎没有回来的可能,那无异于羊入虎口。我理解她的感想,就想着如果能救出她来就好了。”

戚周摇了摇头,唤醒自己的迷思,跟过来坐在她的对面,阳光透过敞开的花格窗洒了一室光明,照在戚周年轻的脸上,俊逸中带着刚毅。

他严肃而温柔地说:“凤芯,你太善良了,宜芳公主固然可怜,但总是有人要牺牲的,否则战事一开,死的人痛苦的人就不只是她一个。如果你把她救了回来,奚族定然恼羞成怒,他们与契丹本就在唐与突厥间摇摆,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借口借助突厥与大唐开战。”

“往小了说,可能会造成边民及财产的伤亡,往大了说就有可能造成唐的命运的覆灭,什么都有可能。所以有的人可怜,但那是命中注定的,人力无法改变。只希望和亲公主的夫君们能对她们好一点吧。”他无奈地摇头。

凤芯深不以为然,“一个国家的强弱盛衰不应由一位十几岁的女子来决定,如果大唐果然强大,没有和亲公主也能震慑周边民族,如果大唐衰微,嫁过去一位女子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吗?难道周边民族会因为一位女子在该入侵时而不入侵吗?一切都是由国力与适当的政策决定的啊。”

戚周想了一想,又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黑缘大袖在阳光下闪过丝滑的光:“你一回来我们就争执,国家政策又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对了,你救宜芳公主的事是怎么样的呢?”

凤芯把经过大略说了一遍,听得戚周胆颤心惊,他倏地探身握住了凤芯的手,双眸登时漫过一丝疼惜:“凤芯,这太危险了,算我求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做类似的事了,可以吗?不管是为国家还是为自己。你险些酿成大祸!”他幽黑的眸中既有浓浓的情义也有浓浓的关怀。

凤芯却只能抽出手来摇摇头:“戚周,我不能向你保证。如果遇到不平的事,而又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做不到袖手不管,那样我会鄙视自己。”

戚周双眸发出熠熠的光,坚持着:“不,你一定得保证爱惜自己的生命,否则你以后到哪里我都得跟着,要不然,你先把我杀了!”他幽眸中的真诚令凤芯动容。

“好,戚周,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会让自己早死。”她这后一句把戚周逗笑了,他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还有心情说笑话,也不看把我急得心跳都不规则了。对了,去范阳劝安禄山的事进展不错吧?这一段时间以来没有听到他骚扰奚与契丹了。”

“嗯,我找了张嘉利,要他想办法劝止安禄山,不知他是怎么劝的,反正安禄山是平静了下来。你在朝庭的情况又怎么样呢?太子能跟皇上说得上话吗?”凤芯说到底还是担忧戚周的处境。

他温润一笑,目光却无半分笑意,透出淡淡的凉意:“戚亨虽贵为太子,却没有实权,在他父皇面前,他说话的分量远不及戚林甫,而戚林甫又视他为眼中钉,总是伺机暗算,太子才三十多岁,白发都有了几根,可见多焦虑。”

“有一次宴会太子侍膳,端上来一条熟羊腿,皇上要太子割肉。太子拿刀分割后,油汁沾在了刀刃上,他便顺手用旁边的饼将刀擦干净,皇上脸色转阴。太子似毫没在意,却慢慢地举起饼来大口地吃。皇上脸色立即转晴,高兴地对太子说:‘对待食物,就应当这样爱惜。’”

“可见在宫庭之中,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他不出差错,别人还要想办法暗算呢,一旦出了差错,哪儿还有他的容身之处?所以太子总是神经高度紧张,头发都白了一些。这个太子之位是不好坐的啊。”

“对于安禄山要攻奚与契丹的事,太子还是壮胆劝皇上阻止安禄山,然而戚林甫却竭力替安禄山说话,事出无功。倒还是你那边奏了功效,我,包括太子都松了一口气。”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平常,这些话只能与太子之间说一说,然后就是憋在心里,不能随意言谈,今天跟凤芯在一起,他情绪放松,把心中的感慨全数吐出。

凤芯注视着戚周,宽衣大袖的他虽说仍是风华正茂,风度翩翩,但眼角眉梢的重重顾虑忧愁已让他老成持重了很多。跟随太子忧心朝政,想必戚周也耗费了很多心神,凤芯隐隐对他有些心疼。

“戚周,如果朝庭之中这么难处,你就归隐好了,浪迹江湖,何等潇洒,以你的才能,不愁过不上舒心的日子。何必这样煎熬自己?”凤芯忍不住劝道。

戚周深深地注视着她,心灵深处的柔情渐渐扩散开来。

“你关心我?”他沉声问道。

凤芯重重地点点头:“嗯,我希望你过得开心。”

戚周眼望窗外,视线在闪烁着阳光的枝叶间飘荡,良久,他回过头来,长叹一口气:“凤芯,你是知道我的,我所求的,并非是荣华富贵,而只是想为天下百姓的平安富贵尽自己一点力量。眼下朝庭一步步向深渊滑去,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我没有翻云覆雨的能力,知道天下之乱就在不远的将来,但想,以我之能力,能挽回一点是一点,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他身体前探,表情凝重地说:“你知道吗?玄宗将长安城东‘林亭幽邃,甲于都邑’的薛王别墅赐给戚林甫,可见对他信任依重到什么地步,天下将乱的征兆他一点都没看出来,还沉迷于堪比尧舜的天下明君的迷思幻梦之中。朝庭中已经无人能顶大梁,如果我也走,大唐怎么办?”

他忽地再次执起她的手:“凤芯,其实我真的想归隐,在衡山的日子非常宁静悠闲。我想与你一道同参大道。这几个月来,我非常想你,这种思念之强烈,连我自己都惊讶。如果你能嫁给我,与我并肩走过人生,那么我在尽力帮助大唐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寂寞孤单。凤芯,你还没想好吗?既然你已与竹笛公子分手,就不能考虑我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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