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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五章 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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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在这陶然的气氛中良久,凤芯想起一事,直起身来望着竹笛公子的双眸问:“竹笛公子,你很喜欢香囊?为什么你每次见到丁纪元,都会追问他一个什么香囊?”对于他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一个香囊跟丁纪元在蛇谷洞中拼命,她心中还是有些疙瘩。

竹笛公子轻轻叹了口气,放开凤芯,又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到锦被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视线不知聚焦于何处。

“有一个跟我这香囊相似的香囊,是一位很重要的前辈的,我暂时还不想提她的名字,你介意吗?我这香囊就是仿那个做的,那位前辈早已仙去,我很想念她。”

“她的死有些蹊跷,而且我未亲眼见到。所以当看见丁纪元腰间佩戴的明显就是那已故前辈的香囊,我怎能不跟他拼命?怎能不问他自何处得来?当然,你该相信我,我一样挂念着你的安危,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一样会拼命,当你被黑雕拽向空中时,我不是已经拼命了吗?你不会这样小气,跟我计较香囊的事吧?”

原来是这样!凤芯终于完全释怀。至于那个前辈,竹笛公子不说,她也就不问,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触及的一部分。

天色向晚,他们在房中窝了一个下午竟也没人打扰,连小猴都没来过,真是希奇。

凤芯跟竹笛公子商定,再住一晚,明天带着小猴跟大灰去找丁纪元。他们在吃过晚饭后就跟孙太冲说了,孙太冲点了点头,再次跟凤芯重申:“凤芯姑娘,我已经是你的跟班了,现在还不方便跟随,以后我会随在你身边的,你如果有什么事用得到我,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凤芯过意不去:“孙道长,你说哪里话来,我已经够麻烦你了,哪禁得起你做我的跟班?反正你不把我当外人看我就太感激了。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他们就出发,带着小猴跟大灰,下了嵩山,孙太冲望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会心的笑,他已经发现了这两位年轻人之间有着情义,所以昨日特意嘱咐观里的人们不要去打搅他们,并让小道士带着小猴和大灰玩,也不让他们去打扰两人。这一队金童玉女,若能成就好事,也是一段佳缘。

凤芯他们买了两匹马,沿着官道走。

凤芯的马前坐着小猴,小猴的肩上蹲着大灰,样子很滑稽,竹笛公子直望着他们笑。

凤芯也回望他笑,她知道他的意思,凤芯带着一人一猴,看起来很像搞杂耍的,偏凤芯为了方便,穿着白底暗花的葛布裋褐,头梳飞仙髻,更像江湖杂耍团的。

路上经过一些市镇时,也真的有人上来问她除了耍猴还会什么,以及出演一次多少钱。

竹笛公子锦衣玉服,跟在身边就像是老板。

小猴跟大灰都很兴奋,他们还没有下过山,没有在人烟稠密的地方行走过,因此一路左顾右盼。晓行夜宿,官道越来越拥挤。

前边路上各种骡马箱笼占住了道路,押送的人不断吆喝着,既赶骡马,也喊前方人让路,吵吵嚷嚷,鸡鸣狗跳的。

凤芯好奇,向左右的人打听,原来是地方县丞替安禄山向长安运货的,这些都是用来贡献给玄宗皇帝的。

安禄山每年除献俘以外,所献杂畜、奇禽、异兽等珍玩之物阻塞了道路,把负责运送的郡县累得半死,安禄山却以之博得玄宗的恩宠。

凤芯朝竹笛公子丢了个无奈的眼神。

反正也走不动了,竹笛公子建议停下来住一天,明天再走。

他们住进了一家客栈,后来又来了一帮常常来往于大唐跟碛西商队,这些商人多是粟特人,也有其他民族的,包括少量汉人。由于经常往来经商,这些人都会好几种语言,汉语也不错。

已经是中午时分,大家都在吃午饭。凤芯悄问竹笛公子,从碛西来的商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竹笛公子答:“他们自然是先进长安,完成了一些商业活动后,有些人也会东进逛一逛,顺带把积压的货物出手,同时买进一些比较新奇的中原货物,拿去碛西高价出售。”

“哦。”凤芯点点头。

此时,客栈敞开的大门外来了一匹马,一位武士打扮的方面大耳的年轻人在门前翻鞍下马,走了进来。

凤芯一看,认得,正是张嘉利,没想到又碰到他了,世界真是小啊。凤芯将头压低了些。

他们本来就坐在角落里,大堂中客人很多,张嘉利没注意到他们。

竹笛公子也已认出他来,他们曾有一面之缘,竹笛公子曾将凤芯从他手中救出。他也背过脸去,浓眉微蹙。

凤芯靠近了悄声问他:“张嘉利来干什么?”

竹笛公子摇摇头:“我们看看吧。”

此时只有小猴跟大灰很开心,大灰被小猴置于桌子底下,小猴丢了些点心跟带来的水果给它吃,他自己则愉快地吃着凤芯特意为他点的从没吃过的各种点心,他是越来越喜欢这位姐姐了。

张嘉利一进大堂,居然就有许多人认得他,那些商人们纷纷站起向他抱拳打招呼。

张嘉利站在大堂中间,团团抱拳,很热络的。

“张校尉,别来无恙?”有人大声招呼。

“张校尉,安节使可好?”

“张校尉,这么巧遇上,一起吃午餐吧。”有人向他发出邀请。

张嘉利笑哈哈地跟大家寒暄:“安节使忙,最近在范阳。他一直惦记你们,得知各位到了中原,嘱托我好生招待。今天晚上请诸位光临兴旺客栈,安节使有礼物送给大家。”

大厅里一片欢声笑语:“安节使真是大好人哪,这么忙都惦记着我们这些小商人。”

“我们今晚一定去,张校尉先一起吃个中饭吧?”

“不了,某还要去押送安节使上贡朝庭的礼物。哎,车辆太多,路堵住了。等我疏通了之后,晚上大家在集贤客栈见。某这就忙去了,少陪。”他拱拱手,匆匆而去。

大堂里乱哄哄的一片热闹之声,都是欢天喜地的样子。

正在专心吃点心的小猴受到了感染,他抬起沾着油渍的脸来问凤芯:“姐姐,晚上咱们也去吧,好像很热闹诶!”

凤芯笑着摇摇头:“人家请的是这些商人,又不是我们。乖,我们不去,我们要去找你爹。”

旁边一桌的粟特商人听到了,探身过来笑着邀请:“你们去看看吧,安节使很大方,经常请我们这样的商人,每次都给我们很丰盛的礼物。虽然你们不算商人,不过你们也可以在宴席上演杂耍给大家看,就算只是耍猴也可以了,只要大家开心,安节使的手下一定会给重赏,比你们在外边辛辛苦苦表演要赚得多多了。”他很热情。

“好啊,姐姐我们去表演杂耍,大灰很有灵性的,一定精彩。”小猴拍起了小手掌,兴奋得不得了。

那商人的目光注视着竹笛公子,显然当他是这小型杂耍团的头儿,他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脸都微微发红。

凤芯忽然好奇心大起,摆明了安禄山这是在笼络人心,不知他笼络这些胡人商队是什么含义,她也想去看看安禄山是如何操作的。

“景安,咱们也去看看吧,见见世面。”凤芯扯扯他的白绫窄袖,有些撒娇,有些期待。

忽然被她叫了名字,竹笛公子有些怪异的表情,回眸望她,正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双眸,带着笑意。所有不愿意的话都咽了下去,他不忍拂她的意,只好勉强点了点头,幽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晚上到了集贤客栈,这是官道上很大的一家客栈,生意兴隆。

门首排设用朱黑木条互穿而成的杈子,用以拦挡人马,门首缚彩楼欢门,前部正中突出一个梯形平面的檐子,檐下垂挂流苏。每层顶部都结扎出山形花架,装饰有花鸟等各类饰物。

来至门前,有杂役帮他们牵过马去。

人流如织,凤芯、竹笛公子跟小猴带着大灰随人流进去,因为里边有很多吹拉弹唱赶”的,所以酒保把他们也当成了赶趁的,没有阻挡。

进去之后,地方挺大,有厅院,廊庑掩映,排列小阁子,吊窗花竹,各垂帘幕。五步一室、十步一阁,修竹夹牖、花竹扶疏。

他们来至人最多的大厅之中,已经坐了很多人,还有人不断涌入。竹笛公子附耳对凤芯道:“我不是赶趁的,还是跟你们分开好。”

凤芯对着他的耳朵悄悄笑道:“我知道,你是富家公子,这么优雅的人物跟着我们赶趁的很难为情。不为难你了,你自己找座位去吧。”

竹笛公子一笑,转身去寻觅空桌。

小猴非常兴奋,还从来没去过人多的地方,此地又如此豪华,市内方砖铺地,壁间装饰图画,几案上列书史,并陈雅戏玩具。

天花板上有绚丽花纹图案的藻井,他的眼睛不够看的。

“姐姐,这里真热闹,真好看!”小猴四处张望着拉着凤芯的手,另一手拉着大灰。凤芯笑笑。

凤芯拉着他在靠门处的一桌找到空位,他们坐定。

不久,酒席摆开,酒未上前,就有过卖、铛头,先设数碟“看菜”,待举杯又换细菜。

座客大多都是胡商,他们用各种语言交流着一路的交易情况,道路安全情况,各地见闻等等。

不久,厅内一阵骚动,凤芯顺着人流往前看,主席台上已经站定了张嘉利。

他换成了文官服饰,头戴黑纱幞头,身着绿色十花几何纹绫圆领窄袖袍,腰带为银銙环扣,由于他是武官,还带着七事韦韘。

今晚灯影烛光下的张嘉利分外精神。他首先感谢各位莅临,由于安节使在范阳,分不开身,所以由他代替安节使迎接各位到中原来,并备薄礼,每位相熟胡商赠蜀锦五十匹,秘色瓷餐具一套,并纹银一百两。

这一袭话让在场的商人分外激动,掌声不绝。有人高声扬言:“安节使对我们胡商太好了,每次我们来到中原,他都会或亲自或派人,给我们接见,并赠厚礼。今后安节使若有用得着处,我们定当肝脑涂地,以示报答。”

其他人纷纷响应。凤芯暗暗皱眉,心中安禄山这样不惜血本拉拢胡商,定有他深远的用意,不由得为大唐担心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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