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个月,玄宗身染重病,久治不愈,他听说孙太冲炼的仙丹很灵验,就派大臣到嵩阳观讨取仙丹。皇上吃后,果然病愈,因此皇上为纪念此事而立碑。因为这巨大的碑,还杀了三个登封县令跟六个领工头目。
凤芯听围观的百姓说了此事后,不免摇头。
一旁的林一孔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往凤芯背后一躲并躬下身去。凤芯扭头问道:“鬼头,你闹什么鬼?跟谁躲猫猫玩呢?快出来!”
林一孔死活不出来,也不出声,只死死揪住了她后背的衣服。
“唉你!”凤芯反手拍打他的手,突然眼前一花,一个高大俊逸的人影已然闪到,同时剑刺林一孔当胸,凤芯惊住:这是什么情况?
林一孔迅速松开凤芯的衣襟,铁手伸出抵挡,就听叮当连声,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已纠缠到一起,快得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突然,林一孔的铁手抓住了白衣人的剑尖,使力一夺,竟夺不过来,白衣人也拔不出他的剑,于是两人僵持。
林一孔情急之下,从体内释放出一股阴寒之气,通过两手散发出来,他的面前氤氲着一层雾气,铁手上渐渐结了白霜。
白影似有感应,也立即从体内缓缓释出纯阳之气,面前雾气蒸腾,剑色渐红,林一孔的铁手上滋滋作响,白霜顷刻即化,热气上杨,两人额头间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凤芯也已看出,眼前的白衣人竟是有一面之缘的诗仙戚白,她兴奋地冲过来刷刷几招,将两人拆分开来,冲着戚白大喊:“戚大郎,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是凤芯啊,这位鬼头是我的朋友!”
戚白哈哈一笑:“你这小娘子,怎么忽然跑到嵩山来了?怎么跟这个一身阴森鬼气的人作朋友?”他剑指了指林一孔。
“戚大郎啊,此人虽然练的是鬼府寒功,却不是坏人,是他自愿跟着我的,他是苍源鬼头林一孔。鬼头,这是大名鼎鼎的诗仙戚白。”凤芯愉快地为两人作介绍。
林一孔有些畏惧地看着戚白,不肯伸手,小声说:“他是仙,我是鬼,我小鬼头不敢见真仙。”
戚白斜睨着他,摇了摇头:“我感觉他不像好人,苍源鬼头,好像听说过,专吓小孩子不夜哭的那个?喝过人血的吧?不然怎么叫林一孔?”
凤芯干笑了笑,替他解围:“其实以前的事可以不追究了吧,反正他做我的跟班后就没再做坏事。”
戚白拍了拍凤芯的肩膀:“好吧,看在你这小娘子的份上,姑且相信他吧。走,到嵩阳观里坐坐。”
一边的群众、道士及工匠已经围观了他们一会儿了,这三人当真惹眼,一位妙龄女子,一位黑衣蒙面的怪人,一位帅气高大的洒脱中年男子。这三人一进了嵩阳观,围观的人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这里边殿堂廊房很多,很有规模。戚白带两人到丽泽堂中见孙太冲。他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清瘦老者,身着青布道装,头带道帽,精神矍铄,双目睿智。
见到他时,他正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戚白大步走了过去:“孙道友,来了两位朋友,给你介绍一下,凤芯,林一孔。这位是远近闻名的道人孙太冲,医术很好。”
孙太冲放下笔抬起头来,笑容可掬:“两位请坐。”又唤来道童倒茶。
大家坐下后,凤芯先问戚白:“戚大郎,你不是跟杜甫在一起吗?他人呢?”
“他回去了。他这人放不开,一出门就惦记着家里,忧心忡忡,所以没多久就回去了。我就比他洒脱很多,哈哈哈。倒是你,突然游览起天下了,下一步去哪里?”戚白豪爽地说。
凤芯心知,杜甫比戚白更重情感,也更有责任心,所以时运不济也更忧心。
“我啊,打算下了嵩山后就从颖水坐船回皖。”凤芯目光有些黯然,许多事,还是放不下。
她努力扫去脑中某人的影子,视线调向那睿智的道人:“孙道长,听说你医术很高明,能解毒吗?”
孙太冲本来是个内敛的人,话不多,原本听他们交谈,此时见问,他端起青瓷杯抿了口茶,热气在他脸前萦绕。
“要看中的是什么毒。没见病人我不敢冒然夸口,不过贫道身居山中,毒蛇猛兽,各种毒草也见识过一些,也帮人解过一些毒。小娘子,是什么人中毒了?病人在哪里?”他认真殷切地询问。这是一位博学多智的道人,同时又有谦逊认真的治学态度,凤芯对他极为钦佩。
但是她好尴尬,才告诉自己不去想他,问出的话来又是冲着关心他去的。凤芯摇了摇头:“我就这么一问,也没什么人中毒。”
旁边的林一孔已经沉默多时,此时忽然眼睛一转,想到个事。
“凤姑娘,咱们也别跟孙道长客气了,救人要紧,不如咱们去把竹笛公子带了来,让孙道长帮他解毒,怕耽搁过久误大事。”其实他并不是多么关心竹笛公子的身体,而是想着最好能回去一趟,趁机把大对头丁纪元给做了。
凤芯忸怩着不愿回去,她低头搓着衣襟说:“已经有人帮他治了,不用我们操心。”
林一孔不以为然:“凤姑娘,丁纪元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如果他治不好,岂不是耽误时间?我认为还是带他来这里为好。”
他说的有道理,凤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戚白听了半天,有些云里雾里,此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啊,我明白了,小娘子你是有意中人了吧?然后又吵架?对方不知道什么原因中了毒,你其实还惦记着人家,又抹不开面子?”
凤芯脸刷的就红了,抬起惊慌的眸连连摆手:“不是这么回事,有个朋友他虽然中毒了,但身边也有一位懂各种毒的医生帮他治。”
孙太冲温和一笑:“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懂,不过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他真是个好人,凤芯感激地笑笑:“会的会的。这样,我们今天是路过这里顺便看看,就不打搅你们了。”
她拉了把眼眸中流露着不高兴的林一孔,站起身准备走。
孙太冲又说了:“这位郎君为何总是蒙面?脸上有伤吗?不妨给贫道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凤芯又坐了下来。林一孔很有些不好意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干笑了一下,道:“也,也没什么,就是我长得丑了点,怕吓到人,所以蒙住。”
“哦,这样啊。”孙太冲眸中现出温暖的笑意。眸光一闪,他忽然看见了凤芯胸前的玉佩,脸上的笑顿时凝住,呼吸也急促进来。
“凤姑娘,你这个玉佩是哪里来的?
凤芯一愣,举起了胸前的云纹玉佩,“这个啊?别人送的,怎么了?”
孙太冲激动地站起,凑进来看:“如果贫道没有认错的话,这玉佩应该是潘师正的吧?谁送给你的?”
凤芯歉意地笑笑:“孙道长,不好意思,不方便说。但你怎么认得这玉佩是潘老前辈的?”
孙太冲坐了回去,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有些荒诞,贫道二十几年前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仙女站在我面前,她手中拿着一块玉佩站在我面前,说如果我今后见到有人持有这块玉佩,就请在方方面面帮助她。她让我看仔细了,说这是潘师正的玉佩,以后会出现在有缘人的手里。这梦很真实,就是现在还非常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梦中的玉佩就是你手中的模样。”
凤芯沉默了,还有这么怪异的事?是个女子,她早料到了潘老前辈的玉佩会落到我的手中?那么这女子应该是潘老前辈一直在等的那奇女子吧?
孙太冲揉了揉眼睛,情绪还是激动:“凤姑娘,潘师正也是贫道十分仰慕的前辈修道者,如今他的玉佩在你手里,虽然你不肯说出详细情况,但只要你有所求,而贫道有能力做的,都会尽力帮你。只希望那仙女能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引领我寻找仙境。”
凤芯受宠若惊,以至于答不上话来,她这是走的什么运?领袖运吗?果然。
“凤芯姑娘,以后我就做你的跟班好了。”孙太冲如是说,把凤芯给吓到了。
她连连摆手,清眸中流露出被惊吓的神情:“这怎么行?您是德高望重的修道之人,医道又高,我怎么可以?”
林一孔从面巾布下扑哧地笑出声来:“恭喜凤姑娘,看来姑娘的跟班不是我鬼头一人啦。有孙道长这么有身份的跟班,我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哈哈哈。”
孙太冲了笑了:“凤姑娘,你也别这么惊讶,贫道只是想通过你更好地修仙。如果你手中能有潘师正的玉佩,而且有仙女在梦中向我指点,说明你仙缘更盛。不过现在我还没时间跟随,等过段时间方便的时候,贫道可就跟着姑娘游历天下了。”
凤芯还是不能接受,慌忙站了起来:“那个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们先走了。”
她逃跑似地向外奔去,林一孔跟上她,戚白跟孙太冲在背后哈哈大笑。
凤芯出了嵩阳观,慌乱地往峻极峰上跑去。林一孔在后边紧追:“凤姑娘,干什么跑这么快?”
“看风景。”凤芯头也不回地答。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不同寻常,她是个没有抱负的人,生活除了寻找自己的感情归宿也没什么目标,突然的奇遇令她措手不及,心中慌乱。怪不得潘师正让自己到嵩阳观来,难道他也遥知了一些什么吗?
当凤芯展开轻功全力奔跑时,很快就上了峻极峰,这是太室山最高峰。现在她连自己这一身离奇获得的内外功都不能适应,她只是一个没有抱负的小女子,一天到晚哀伤自己的姻缘情感,难道命运的车轮要将自己送上某个不可能的高度吗?
峻极峰是太室山最高峰,山上嶙峋怪石、奇峰峭壁,气势雄壮。他已经爬上了白云之上,四外苍茫一片,众多山头如海浪中的岛屿。
凤芯站在峰顶,颈风吹乱了她的发,也渐渐吹醒了她迷乱的思绪。她站立峰头,咪眸望向远方,衣袂飘飞,如登仙境。突然想到,此时如果竹笛公子也站在这里,他俊极的脸庞,挺拔的身姿更是像极了仙人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