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戏班重重隐瞒的人是王麟,他现在利用了戏班掳走王妃,所有的人在不知情下成了死囚。
如果戏班的人知道凤芯的真是身份,剩下的恐怕只有惶恐了。
所以凤芯才故意在戏班面前问出这个问题,她就是想要让王麟心里不舒坦,这个人难受了,她或许还能高兴一些。
和戚周分别那么久,好不容易重聚,这个人却又从中生事。
“你们都去睡吧。”王麟的语气明显冷了许多,他自然明白凤芯如果再说下去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戏班里的人毕竟太杂,若是被发觉了凤芯的身份,被戏班赶走还是次要,就怕有人知道了暗中告密。
“知道了,公子。”角落里的女子分明哆嗦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吓人的薄公子。
寻常的王麟总是待人和善,这次却无比的骇人。
女子将王麟怀中的生子拉了出来,向着一边用来休息的马车走去。
随着女子离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了过去。
很快篝火旁就只剩下王麟和凤芯两个人,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篝火的声音。
凤芯放下手里的东西,静静地看着篝火,心里莫名地悲伤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王麟有些可怜。
人若是太执着了,哪怕他是恶人,也只有可怜可言,凤芯不禁笑了下:“说吧,为什么要掳走我?”
王麟讪笑一下,他又要从何说起,每一句都是自掘坟墓:“你不需要知道。”
“不需要?”凤芯不禁挑了挑眉,该不会王麟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我不能理解王公子的意思。”
“你本是我的未婚妻。”王麟长叹了一口气,薄薄的雾气在寒夜弥漫开,虽然这并不是他绑走凤芯的真正理由,可是他不知道为何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我想这件事知道的人有很多吧,这不正在王公子所要的吗?”凤芯看着王麟痛苦的样子,不禁窃笑,见到王麟这样难过,她自然乐得继续用话讽刺他。
是啊,当初为何会这么做。
王麟闭上眼睛,耳边似乎想起了父亲的话。
“凤家小姐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凤家的财富对我们王家是很好的辅助,你将来靠这个定能飞黄腾达。”
父亲的神情,好似自己不娶凤芯,就无平步青云的可能。
依靠那个臭名昭著的凤芯,简直可笑至极。
可是,证明了父亲是错的又如何,王麟抬起眼眸,目光落在凤芯的脸上,看着她得意的笑脸,竟不自觉笑了起来。
若能日日看着这个光景,定是一桩极美的事情。
看到凤芯忽然收住了笑容,用狐疑的神情望着自己,那双眼睛更是冰冷无比。
一瞬间篝火瞬间冷了许多,王麟心中不由一窒,长叹了一声:“我后悔了,深觉自己愚钝不堪。”
王麟讪笑了一下,他知道不会有人明白他的想法:“我无法解释,我为什么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看到凤芯皱眉的神情,王麟伸出手想要抚摸凤芯的头发,却被凤芯歪头躲开。
凤芯冷冷地望着王麟,忽而讪笑了起来:“王公子对我并非是情,不过是觉得错失了自以为是好的物件罢了,你动了贪心,却不是爱慕。”
这些话正中王麟的心思,对凤芯下手,最根本的还是因为他不甘心。
可王麟觉得,这些不甘心的来源是因为对凤芯的情,然而凤芯的这一句话,却将他的一切都否定。
“你并不清楚什么才是最想得到的东西。”凤芯站起身,腰间的铃铛在深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你不惜掳了我,让我和我夫君和我的子女分离,出自于你的薄情,而不是多情。”
王麟的脸色越开难看,凤芯静静地望着他,只是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带着厌恶。
“王公子也是饱读圣贤,不要再愚蠢下去,望请自重。”凤芯转过身,走回那颗冰冷的石块旁边,靠在石块旁闭上眼睛,却仍不忘了向王麟说这句话。
望请自重,王麟不断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凤芯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一般,不断地划破王麟的金玉外衣,只留下那被败絮占满的内心。
只是,事到如今王麟不想回头,不论凤芯怎么讽刺亦或者劝解,他都打算就此走到黑。
王麟偶尔也在想,若是被他的主子戚承贺知道,是会觉得自己可笑,还是会觉得自己做的正和他的心意。
风动影移,婆娑身姿,夜深声静谧,睡梦痴缠。
房间里一片漆黑,戚周坐在床边,他如何也睡不下,便就起了身摆弄着凤芯的银簪。
想到凤芯费尽心机留下的线索,戚周对凤芯的思念越发重了。
戚周最怕的是王麟对凤芯施虐,怕凤芯在奔波中渴了、饿了、病了,却无人相问。
“爷,您休息了吗?”门外传来落闻低低的声音,显然是怕吵到了戚周休息。
“进来吧,我醒着。”戚周望着门边,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一影子走了进来,不过他能清楚地判断出这人是谁。
“爷,我已经查清楚了,王麟的祖籍正是落镇,他在落镇有座隐秘的住处。”落闻回答着,实现下意识落在戚周满是伤口的手上,随即又低下了头。
戚周点了点头,淡淡一笑:“本王知道了。”
“爷,您早些休息吧。”落闻躬身,退出了屋子。
戚周摸着手里银簪,如同在抚摸凤芯的乌发,脸上不知觉地挂起笑容。
三天的时间,本来毫无踪迹可寻的王麟,如今已经确认了他要去的地方,戚周如何能不欣悦。
戚周靠在床帏上,双眼紧闭,慢慢地等着时间逝去,当清晨的鸟鸣声响起的时候,他瞬间起身。
铭芸睡在外面的书房里,知道戚周会早起,便早早候在了门外,听到戚周起身的动机,立刻敲了门,推门进入了卧房。
“主子,洗漱一下吧。”铭芸手里端着铜盆,在清冷的早上,冒着丝丝热气。
戚周坐在茶几旁,望着铭芸模糊地样子点了点头。
等到城门刚开,戚周几人便开始了赶往落镇,一路上马车飞快,为的就是早些找到凤芯。
鸟儿的在林中高歌,唤醒了昼日。
凤芯醒过来,就看到王麟站在一边,背着一个包袱。
环凤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还没有醒,凤芯搓了搓塞住鼻子,昨夜看来受了凉气。
在剩下沐晨和韵舞之后,凤芯的身体受了很大损伤,已经不再向以往那般能够抵住寒风。
“走吧,如果不想被我打昏,那痛快一些。”王麟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麟知道凤芯很聪明,聪明的人自然懂得识时务。
被人打昏拖走和自由自在的游山玩水,凤芯自然会选择后者,重要的是只有清醒才可以沿留下记号,为戚周指路。
凤芯站起身,看着王麟沉默了一会,清了下嗓子:“我整理一下,你去那边等我。”
目光看向的地方是石头的后面,凤芯扯着凌乱的衣服,不悦地看着地面。
对门是荆棘,想毕凤芯也翻不过去,王麟也不怕凤芯逃跑,所以点了点头点:“快一点。”
凤芯白了王麟一眼,快不快是她凤芯说了算的。
王麟也习惯了凤芯的态度,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了石头后面。见王麟走远,凤芯赶紧拿起地上一块石头,在巨石不起眼的地方刻下了一个七字。
戚周知道自己的别名,刻这个字,他一定会立刻想到是自己留下的记号,然后又在上面刻了一个箭头。
“收拾好了吗?”王麟不耐烦地问道。
“急什么。”凤芯不屑地回道,等到戚周找到自己,你王麟就死定了。
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凤芯走到王麟面前,面无表情地道:“走吧。”
戚周立刻站起身来,吃了齐医师的药他的眼睛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看起一些东西来还是模糊不清。
“这里也有。”远处另一个男子喊了起来。
“这……”男子看着眼前的印记,有些犹豫地高喊了起来,“这里也有记号。”
一时间整个林子回荡着相同的声音,全身发现凤芯留下的印记。
落闻循着印记挨个看了一遍,所有的印记都与石头上的那个七字一模一样,显然是为了混淆视听刻意留下的痕迹。
“去掉所有用刀刻的印记。”雪无闻跳下石头,外头看了一会印记,然后认同自己观点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先排出一下,在看看有没有正确的记号。”
戚周敲了敲手里的扇子,仅仅凭凤芯的信息太被动了,会不会是王麟发现了,中途改了路线。
这条路通向两个方向,一个是凤城一个是落镇,会是那一个呢?
还是说……
戚周不禁皱起眉头,应该说幸还是不幸呢?
王麟曾跟随戚周多年,只是对于他,戚周并不像对落闻那般信任。
不过,知己知彼,即便是自己不熟悉王麟,落闻也一定熟悉这个人。
他会将凤芯带到那里去,戚周该去哪里寻找,一切都只能凭推断了。
不知走了多少路,路边景色越发荒凉,荒草丛生,几乎将道路都阻绝,眺望过去并不像是有城镇的迹象。
王麟在前面看着荆棘,凤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事实上凤芯已经趁王麟砍伐荆棘的时候跑了三次,无一例外都被抓了回来。
第三次王麟找到凤芯的时候,那眼神几乎疯癫,充满血丝的双眼浑圆地瞪着凤芯。
手里的陌刀仿佛随时都会刺破凤芯的心脏。
“这不是去落镇吧,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凤芯随手折断了一根树枝,在手里掰着成了一段段。
“是路。”王麟砍断一根树枝,回头看着凤芯,发现凤芯的脸上手上全是树枝划破的伤痕。
“哦,你这是有多恨我。”凤芯看了看天色,猩红的圆日已然西斜,她觉得最糟糕的可能要出现了,今夜怕是要露宿荒野了。
王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砍着树枝,只有他清楚,跨过这片林子就是落镇。
王麟不能走大路,显然戚周会在各处设卡阻拦,能从雪无闻眼中逃脱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侥幸。
明知道这样会委屈凤芯,王麟执着地选择了这条路。
将刀扔到地上,王麟不耐烦地看着凤芯,他不知为何,心底没来由地烦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