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瀚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给你那么多人都是摆设?我问你,从你当上小队长到现在几天了?连百十号人都管不明白,还提什么以后?”
这个道理谢勉不是不明白,可他本身就没有管过人,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真要跟那群眼高于顶的将士相处,他自诩比上战场杀敌还要难。
“属下能想到的,难免敌方想不到,军营中守卫再森严,也不能说是要万无一失,让他们留下来保护将军比跟着属下要强。”
“怎么?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倘若我是那样混蛋的人,你还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不远万里跟我到这?”
“属下……”
刘瀚摆摆手,把头转过去看地形图,不去理会他,“不用跟我这废话,要么就带上他们,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在军营里给我待着,等什么时候让你动手再动。”
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谢勉拧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两方对比之下,还是选择妥协,反正要带谁,带多少人都是他来选。
简单收拾了一下,做了些准备,趁着月黑风高,对面换岗的时候,带着选好的人扑通扑通跳进了江里。
临近冬日,即便是南边晚间的气温也高不到哪去,更别说江里了,冻的手脚冰凉,滑动的再快都无济于事。
“这么冷的天不在被窝里睡觉,大半夜跑出来干嘛?充他什么能的。”
“就是啊,当初将军让他来当小队长的时候,军营里有几个同意的,他才进来多久,就踩我们头上去了,不定给将军说了多少好话,给了多少好处呢!”
夜色中叽叽喳喳的抱怨声让人想不听到都难,只不过就是没工夫搭理他们而已,这条江本来就不安全,一旦被发现跑都跑不了,他们想死是他们的事,只要别连累到他,随意。
然而,事实证明这不可能,当刘瀚听说谢勉失踪,其他几人重伤,顺着江漂到岸上昏迷不醒的时候,面色登时一变,火急火燎就从主帐中冲了出去。
以至于都没看到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下属,脸上是怎样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确定能万无一失?”
“整片江都染成了红的,你觉得他还有可能活?再说,就算他侥幸逃过这一次又如何,军营中恨不得他死的人多的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幸运。”
此时,医帐外面围满了人,刘瀚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将士们都还没醒,军医忙来忙去,又是包扎又是止血的,也不过才救过来一半的人,其中,伤势最轻的背部也中了好几箭,一个个血窟窿触目惊心。
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咽气的不咽气的一一看过来,面色也越来越凝重,这里面,当真没有谢勉。
“活着的大概需要多久能醒过来?”刘瀚逮住主军医,沉声问道。
这位军医是太医出身,本姓胡,在太医院也算是德高望重,尽职尽责,圣上正是看中了他这点,才把他派到军中做军医,拿的俸禄是普通太医的好几倍。
还有这么多伤员等着,胳膊突然被人拽住,胡太医皱眉看过去,见是他,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儿。
“那要看他们自身的恢复能力如何,这不是属下可以决定的,将军要是有要事要问他们,最好现在就放开属下。”
“胡太医!有伤员大出血止不住,您快过来看看!”
随着这声呐喊,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胡太医顾不上再跟他继续纠缠,用力甩开他的手跑过去,那边几个稍微年轻点儿的军医,正围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将士忙来忙去。
干净的绷带在他胸口缠了一圈又一圈,却仍是止不住往外冒的血,关键,这血还是黑的。
胡太医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伤口有毒,且是剧毒,“什么东西伤的?”
“像是箭伤,而且,他被送过来的时候伤口就做了简单的包扎,只是伤口太深,血无法立刻止住。”
做了包扎?胡太医拧眉,余光扫过一旁的时候,正巧看到一块儿废弃的布料,整块儿布料都被血浸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应是用来包扎伤口的无疑,危机情况下还能冷静作出判断,此人不可小觑。
“拿去交给将军。”
“是。”
“准备刀具,止血药。”
毒已经渗透到了经脉里,要想保住他的命,就只能奋力一搏,否则,等毒素完全进入心脉,一切就都晚了。
从医帐出去之后,刘瀚就直奔江边找线索,围着江转了好一会儿,但凡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绝不会放过,来送布料的军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
拿到布料的那一刻,刘瀚瞳孔猛的放大,一把揪住来人的衣领,怒吼道:“这是哪来的?哪来的?!”
那小子临行之时身上穿的就是这样一件衣服,他记得清清楚楚,军医被他吼的一愣一愣,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刘瀚耐心殆尽,直接拿着在江里来来回回涮了好几遍,上面的血污多多少少散了一些,斗大的两个字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块儿布料,就是谢勉的无疑。
此时他一头雾水,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谢勉故意为之,如果是的话,就说明那小子还活着,如果不是…后面他不愿再想。
“将军,有人醒了!”
醒过来的,正是大出血的将士,从他的口中,刘瀚知道原本这个计划应该万无一失,只要他们偷偷潜到对面,砍了拓跋的人头,这场战役就能取胜。
可,跟去的人中,有很多对谢勉抱有微词,不愿听从他的指挥,再加上江水冰冷刺骨,泡的时间长了受不住,有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他,就是其中一个。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前面并非万丈深渊,回头才是,他胸口这个血窟窿,就是往回游的时候中的,亏的谢勉及时拉了他一把,不然,那柄羽箭就会直接穿透他的左胸口,他也不会再有机会躺在这。
从他的话中,刘瀚听出了两层意思,其一,军营中有奸细,其二,失踪并不确定谢勉就是死了,鉴于他也受了伤,说不定正在什么地方养伤。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他回来之前,把军中的奸细抓出来。
都是跟了他十几二十年的人,他着实没想到,他们竟然就因为一点点嫉妒,眼红,就可以对自己的同伴下手,甚至不顾全营几十万人的命。
不动声色的出去,刘瀚一一扫过这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道:“朱威,你带着一部分人沿江的下游找谢勉的下落,邹瑜,你从上游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心里越发不平不愤,左想右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
事到如今还让瀚哥记挂着,甚至把他们派去找人,要知道,像这种不起眼的小事,平常可从来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所有的所有,都在谢勉来之后变了,找人?这辈子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