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祺面色微变，余光瞟了眼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几人，笑道：“九皇子客气了，老臣身为武将，为陛下排忧解难是老臣的义务，不敢邀功。”
“确实是不敢。”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苏祺向来知道这位九皇子是什么脾性，顿时心中有些发毛，“九皇子此言何意？老臣有些听不懂，可是老臣管辖地区出了什么问题？要是有的话，老臣先替手下人跟九皇子请个罪。”
“苏老将军一大把年纪了，这日子过的还是这么快活，快活的，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来这是干什么了，
本皇子是不是应该回禀下父皇，让父皇多给苏老将军送些美人过来，也省的您还要用别人剩下的，多委屈。”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现在说出来膈应他，仗着年纪比他大，他再生气也不敢轻举妄动，腰板明显比刚才直了许多。
“凡事都要讲究缘分二字，九皇子还年轻，再过上个十几二十年的就明白了，再者，这件事是陛下默认的，老臣行得正坐得端。”
“好一个行得正坐得端，苏老将军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这句话，本来本皇子不想过多掺和这件事，想着到朝堂上父皇自会亲自审问你，
可现在，本皇子不那么想了，左右本皇子身上已经有了数不清的罪，不介意再多一个。”
马蹄声踢踢踏踏的传来，跑在最前面的，是跟着九皇子的那两个侍卫，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粗布麻衣的男子。
整个徐州怕是没人不认得他们，最前面的，正是这座总管府原来的主人，那位被苏祺赶走的徐州总管。
“草民孔念恩，见过九皇子，给九皇子请安。”
念恩，不忘恩情，杨欢撩开车帘打量了一眼，便是粗布加深也遮挡不住浑身的儒雅之气，若是不发生那样的事，徐州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副田地。
内里乱，外面也乱，被人闯进来都不自知，那感觉就像是在说我这里好东西多，快来抢啊！
闻言，苏祺不屑看了孔念恩一眼，找来一个曾经被他赶出去的废物，九皇子这是准备羞辱他呢，还是准备羞辱自己？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本皇子没那么多闲情逸致跟你们在这耗，孔…念恩是吧，上前来回话。”
“是。”
随既不慌不忙起身，垂首敛眉站在他旁边，全程看都没看过苏祺一眼，对于这个害的他险些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不恨是不可能的，至于要不要表现出来以及如何表现，这就是门学问了。
“请九皇子吩咐。”
九皇子朝地上几人努努嘴，“瞧瞧，认的几个？”
孔念恩仔细辨别了一番，道：“回九皇子的话，彭城的县令和他府中的妾室草民是认得的，至于其他几位，恕草民眼拙，实在眼生的很。”
转而看向苏祺，九皇子道：“苏老将军也来瞧瞧，您见多识广，说不定就认得呢。”
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过了，跟孔念恩的答案一样，他也只认的那三人，其他几个见是没见过的，但…从外貌上来看，这几个分明是外来人，还是从南边过来的。
“看来是认出来了，既然如此，本皇子也不跟苏老将军多废话，是您自己把身上的盔甲卸了，还是本皇子来帮您卸。”
“九皇子。”苏老将军趾高气昂的站在那，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老臣征战沙场几十年，为大周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这身上的盔甲跟了老臣几十年了，可不是谁说卸就能卸的，
再说，徐州城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人，老臣就是再多一双眼睛也看不过来啊，让三两个贼人混进来，也是无可厚非。”
九皇子冷笑，把匕首往腰间一插，拍手鼓掌，“怪不得朝中的诸位大臣都说苏老将军口才好，那么多文官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苏老将军，今日，本皇子也是见识到了，
不过啊，本皇子不是那些迂腐的脑子里只剩下墨水的人，在本皇子这，一不讲证据，二不讲道理。”
讲的是什么？自然是武力，九皇子把外衣一脱，活动了几下手腕脚腕，“叫你一声苏老将军，是给父皇面子，既然你不要，本皇子也不必再客气，只要你能在本皇子手里过十招，本皇子就相信这件事跟你无关。”
什么叫就相信，这件事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苏祺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上不来也下不去，心里也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这口气要是不发泄出去，他也别想好过。
“既然是切磋，自然要有切磋的样子，九皇子不必看老臣年长就让着老臣，自然，老臣也不会碍于九皇子的身份而手下留情。”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在场这么多人可都是听的一清二楚，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才是，也不要求着本皇子饶你一命。”
言语上的侮辱，有时候比揍他一顿还要让人难以忍受，苏祺怒火中烧，腰身一紧，赤手空拳就冲了过去。
见九皇子还是一副轻蔑不屑的模样，更是卯足了力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真以为身为皇子就说什么是什么了？
陛下见了自己都得礼让三分，区区一个皇子，还是个靠着旁人才能活下去的皇子，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叫嚣！
所有的内力都续在右手上，大吼一声，握拳就挥了出去，在距离他的脸还有一壁的时候，被一只纤细小巧的手掌拦了下来。
这还不算什么，主要他手上的内力全部反噬，整整一条手臂的骨头都被震碎了，疼的他呲牙咧嘴，面色惨白。
“不好意思，力气有点儿用大了，不过现在，苏老将军是不是可以主动卸任了？毕竟，大周不会要一个残废之人来做主将，更何况，这位主将还满身的脏水，洗都洗不干净。”
杨欢侧身站在他跟九皇子之间，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慢慢把手收了回去，神情平淡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仿佛那是无所谓的事。
“还有您，九皇子，这做事其一讲的是以理服人，哪有上来就直接动手的？
其二讲究证据，就算没有，随便按上个也算有个由头不是，用拳头解决问题是莽夫所为，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人，有时候，得靠脑子。”
众人：所以姑娘，您刚才上来就把人整条胳膊都震碎了算怎么回事？您讲道理，讲证据了？还有九皇子，她在说您没脑子啊，您好歹说句话。
“说的是。”
短短三个字，比刚才杨欢那个动作，那几句话还要让人震惊，这还是传闻中那个喜怒无常，暴戾成性的九皇子吗？分明就是被人调包了啊！
“孔总管。”
孔念恩反应了半天，左看右看，这才知道是在叫他，这三个字，他已经很久没听人唤过了。
深吸一口气，道：“下官在。”
杨欢自觉站到一边，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的时候，九皇子轻咳一声继续道：“徐州驻军将领苏祺，在职期间玩忽职守，
对下面的人管教不力，被贼人入侵而不自知，今卸其盔甲，贬为庶人，责令搬出总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