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拉着静藤安向自己的车走去, 经过迹部身边, 他压低声音:“迹部,如果你不能彻底弄清自己心的方向,就不要盲目接近, 那只会伤害她。” ——题记
静藤安和忍足一听到门发出“嘀”一声提示音,就连忙离开门边假装做些其他的事情, 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璃。她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也似乎没有在意两人那种掩饰的行为, 径直朝厨房走去,一语未发。
等到厨房的门关上,静藤安才凑到忍足身边, 有些担心的看着厨房的方向小声问道:“璃不会有问题吧?最后到底怎么了?”
忍足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心底里实在觉得大约不是个什么愉快的结果。迹部和璃的对话他没听清楚,只听见迹部那一句拔高了声音的话, 但是也可以推测, 都让迹部那么着急不耐到使用“本大爷”这个称呼了,估计谈判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迹部那家伙,是真的笨到不知道怎么哄女人吗?来跟人家道歉竟然还那样讲话,就算没成功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璃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晚餐,但是手微微的颤抖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这一次, 她没有动摇,真的没有,却又为什么还要这么痛?
飞鸟等待划破云层的时候, 即使炽烈的太阳会将双翼融化,也要坚持与光相遇。那曾经是她的执念,可是说放下也真的就放下了。不,也许并不是她放下了,而是不敢继续了吧?毕竟,她也只是血肉之躯,并不是金刚不坏之身,面对伤害,始终不能无动于衷。
她切开洋葱,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抬起手背去擦,却掉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只是被洋葱呛到,并不是哭了。她这样告诉自己,把切好的洋葱倒进锅里,盖上盖子,眼泪也停了下来。
看吧,果然只是蔬菜的错!
迹部没有乘电梯,他顺着安全梯慢慢走下去,在漫长的楼梯中试图体会璃摔落的痛楚,可是,他感受不到。他走得平稳极了,一步一步,看得清楚,想象不到发着高烧下楼的感觉,也无法想象摔落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是摔下去的那一刻就昏过去了,还是等到他抱着真夜离开之后才昏倒的?他不知道。如果可以,他宁愿她是一开始就不省人事,这样,至少,他给她的伤害还会少一些。
他靠着车身,平复着呼吸。只不过下楼梯而已,却让他觉得压抑的气闷。
手触到衣兜里的烟盒,迹部苦笑了一下。在来之前他还在想,以后他不会用得到那种不华丽的东西了,没想到……
打开打火机,黄色的火苗高高窜起,映在迹部灰色的瞳孔里变成有些暗的色彩,淡蓝色的烟雾缭绕在他周围,明明灭灭的星火夹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在停车场的昏暗中显得有些突兀。他吸得很快,没几秒钟,已经燃烧了一大截烟灰,在香烟前端摇摇欲坠,被风一吹,飞散开来,有一部分飘到迹部的衣服上,他也没去管,静静地猛吸几口,直到火星快要烧到手指才轻轻松手,看着那点亮光掉在脚边,面无表情,等那抹亮渐渐暗淡下去,复又点燃新的一支。
身后的宝蓝色布加迪跑车泛着寂寞的光泽,不远处,忍足的银色保时捷静静地停在那里,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只有几分钟响动一次的打火机的声音周而复始的提醒着光阴的流逝,四周安静的仿佛电影默片,迹部昂贵的衣服上也沾上了不少烟灰的碎末,风吹动他的头发,也掀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璃将菜品端上餐桌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笑容,自然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静藤安看着这样的她,无声的叹了一声。
三个人真正将“食不言寝不语”发挥到了极致,安静的用完了晚餐,璃起身收拾餐具,忍足按住了她的手。
璃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僵了下来,她有些机械的看了忍足一眼,眼神空洞。
“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忍足的目光在接触到她的嘴唇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语气诚恳,眼神认真。
“……我没有不想笑。”半晌,璃有些底气不足的回答,微微垂下头,看着桌角。
静藤安面露不忍地看着她,满脸的心疼。
“唉……”忍足低叹一声,轻轻把璃抱进怀里,略有些无奈的说,“你怎么不会多依靠一下别人呢?”
忍足的怀抱和迹部不一样,是一种好闻的麝香的味道,带着呵护和包容,好像在那里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需要害怕,让她放松和信任。不若迹部的怀抱那般强势得让人恐惧和不安,忍足的拥抱让璃全身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下来,她靠着他的肩,眼泪沾湿他昂贵的衬衫,冰凉冰凉的。
眼泪的温度有530c,只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太冷,流出来的时候才会降到53c……
忍足感觉到衣衫上的凉意,知道她哭了,可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在心里叹一声,体贴的没有说出来,只是抬起手来轻柔的抚着她的长发,没有任何风月欲望,仅仅是作为好朋友的存在。静藤安静静地走过来,加入了这个无声的拥抱。
也许是前段日子的病情让璃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就在这个拥抱中,她睡着了。忍足小心地把她抱到床上,静藤安帮她盖好被子,两人悄悄退出了房间,彼此都没说话。
忍足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衬衫,那一大片泪痕还在,足见璃到底流了多少泪。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以前有向他表白的女孩子听到他拒绝的时候也会哭,可是他并没什么感觉,只会绅士温柔的安慰一番然后离开,可是璃的眼泪让他心生一种罪恶感,似乎把那样的女孩子弄哭是一件罪无可赦的事情。尽管并不是他的错,但是毕竟迹部是自己的好友……
“忍足侑士!”快到停车场的时候,静藤安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连名带姓叫了他的名字,语调让忍足一颤。他知道,每次她这样叫他,都没什么好事。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喂喂,你不要一概而论好不好?”忍足为自己叫屈,“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你换女朋友就像换衣服,不停伤害荼毒纯洁少女的一片炽热的爱心,难道不算恶劣吗?你敢否认?”静藤安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正好忍足在旁边,齐齐全算在他头上。忍足也知道她只是念叨念叨,便不反驳,由着她发泄,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换女朋友就像换衣服?拜托,他已经很久没交女朋友了好吧?
迹部不记得自己在停车场待了多久,直到烟盒空掉,他才想要看看时间。就在这时,他听见忍足熟悉的声音。
看到这样的迹部,忍足着实吃了一惊。他从来没见过迹部这么狼狈颓废的样子,脚下扔了一地烟头还有一个空的烟盒,衣服上零星沾着烟灰,似乎连一贯张扬华丽的头发都有些凌乱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数步之遥的迹部,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藤安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扭开脸。她已经懒得再跟他进行任何交流。
忍足无从知晓迹部和璃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想就算他问,他们多半也不会说,但是看迹部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好结果。
衣衫上璃留下的泪痕被风一吹又开始发出潮湿的寒冷,他看着迹部,终于还是放弃了劝诫。爱与不爱,不过一念之间,但是要明白爱或是不爱,也许要耗费一生。说“我爱你”并不难,困难的是“在一起”。迹部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就算勉强他对璃说出喜欢又能如何?那样的在一起,两个人都不会想要,只能等着迹部自己明白,虽然也许,那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他拉着静藤安向自己的车走去,经过迹部身边,他压低声音:“迹部,如果你不能彻底弄清自己心的方向,就不要盲目接近,那只会伤害她。”
银色的保时捷呼啸着启动,从迹部身边擦过,他的脸在车灯的光芒中忽明忽暗,耳边回响着忍足临走说的话——
如果你不能彻底弄清自己心的方向,就不要盲目接近,那只会伤害她。
心的方向?迹部自嘲一笑。如果知道那种东西,他又何必如此彷徨颓丧?
他打开车门,发动引擎,缓缓驶出地下车库,经过公寓楼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向璃的窗口望去,只看到一片漆黑。
她已经睡了吧?不在意今天的见面,也不在意发生的一切。她没说恨他,也没说原谅,只提回英国,所以,不是不介意,只是不在意……
迹部停下车愣了几秒钟,重新启动,这一次,径直驶向自己的别墅,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