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名片看着,“海南华洋经贸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唐树森”。
“唐总,你好,很荣幸认识您。”我赶紧跟唐总笑着重新打了招呼。
“别客气,小伙子,我烟海的办事处在烟墩山宾馆三号楼,3316房间。电话和BB机号码名片上都有。”
“好的,唐总,等您有空时,我去向您请教。”我恭敬地回答。
“哈哈~,小伙子挺懂礼貌,知道大小,好!”唐总大笑着说,笑得肚子崩了起来,把小桌板都抬起来了,
导致小桌板上的茶水倒了,撒了一桌子,也流到了唐总的衬衣上了。
我赶紧从腰包里抽出来一小沓卫生纸,帮唐总擦了擦小桌板,衬衣没办法擦了,已经都殷进去了。
唐总刚才慌忙间也想躲闪,可是大肚子太有实力,不允许。只有眼瞅着茶水把白衬衣殷成土黄色了。
“好的,没事,谢谢啦小兄弟。下飞机回家就洗澡了,换换衣服就行了。”
唐总一看事已至此,索性开心地接受了。
“唐总,你家也是烟海的?听口音像是烟海人,不过看你的名片,公司是海南的。”
我有些不解地问。
“哈哈~我是老烟海人了,老爷子当年参军打仗解放的烟海。海南是响应国家改革开放的号召,去那边跟香港的朋友,还有海南当地的朋友开的合资公司。”
唐总跟我详细介绍了一番,我这才恍然大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伙子?”唐总说完想起来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唐总,我叫龙海超,大家都叫我海超。”我赶紧跟唐总做了自我介绍。
“哦,龙海超,好名字!有斗志,像男人名字!”唐总听完后,大加赞赏。
“下飞机
怎么走啊?在哪住?跟我一起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吧。”唐总很细心地询问我。
“谢谢唐总,有个朋友来接我,我在
红旗电影院那附近住。”
“哦,挺巧啊,我也住在那附近,我在红旗电影院南边那个新建的小区住。”
唐总听我说了住址以后,惊喜地拍着座位扶手说。
“海超啊,咱俩挺有缘分啊,坐飞机认识的,也不容易。现在坐飞机的人很少,你看到烟海的飞机都没坐满。”
唐总边说着,边伸出头去,艰难地转身向后看了看。
“是啊,唐总,很荣幸能跟你坐在一起。”
我也赶忙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受。
“这样吧,你有没有电话和BB机号码给我也留一个,回烟海后,当然现在家里陪陪父母家人,然后我联系你,咱们一起吃个饭,再好好聊聊!”
言语中能感觉出来,唐总是个豪爽之人,不拘小节,喜欢交朋友。
“唐总,不好意思,我刚下船,还没有BB机,家里也没有电话。”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
“哦,那没关系,你有我的,一定要找我啊,三两天之内啊,一言为定!”
唐总刻意交代我说。
“好的,唐总,我一定给你打电话。谢谢你的好意。”我点点头,高兴地回答。
这时,又传来了机舱广播,“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将在二十分钟后降落烟海籁山机场。”
“哦,这么快就到了。”我有些意外,感觉刚坐了一会。
“快啊,连起带落一共一个小时,飞机是真方便啊,以前坐火车去北京,十几个小时。”
唐总笑着说。
“我们的飞机已经在下降高度,请您收好小桌板,把座椅靠背调到正常位置,打开遮阳板,系好安全带。”
机舱广播继续播报着,提醒旅客们。
“好了。可以收起来了,不收起来,我的肚子没地方放。”唐总一边收起自己的小桌板,一边自嘲地说。
听着唐总深深地吸了
一口气,然后看着唐总的肚子就那样舒服地鼓了起来。
感觉到飞机在迅速下降,转头看向窗外,飞机翅膀有些颤抖,心里这才想起来害怕。
对啊,本来我的心应该颤抖一路的,可是跟唐总意外认识,聊了一路,却忘记了害怕。
就这样到了,感觉真好,我想着,自己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尝试着学唐总把肚子鼓起来,可是未成功。
窗外阳光灿烂,白云朵朵,像棉花糖一样,漂浮在飞机翅膀下边。我们的飞机钻进了棉花糖中,寻找我那萦绕在脑海里许多年的小浪漫。
现实都是比较残酷的,飞机穿越了棉花糖,经过了片刻的白茫茫后,我看到了地上火柴盒一般的小房子和甲壳虫一样可爱的小汽车。
原来我生活的城市也是够可爱,够浪漫了,只是身在其中意识不到而已。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降落在烟海籁山机场,请您再确认一下,系好安全带,收好小桌板……”
机舱广播又响了起来。这时听到了机腹下边轰隆的一声响。
“飞机轮子放下去了,这回真的要落地了,”耳边传来唐总的声音。
我把视线从机窗外收回来,转头看,见唐总已经舒服地倚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飞机继续下降着,离大地越来越近,地面上的所有景物都在逐渐放大,从浪漫的童话世界向现实奔跑而来。
烟囱,道路,房子,汽车,农田都在飞机翅膀下边向后退去。
跑道出现了,“轰隆,轰隆”的声响中,飞机颠簸着飞速沿着跑道向前奔去。
越跑越慢,速度降了下来,我的心也放了下来。
“到了,海超,别忘了咱俩的约定啊,三天之内给我打电话,我好安排时间,下星期我要去深圳和香港。”
唐总说话间收紧肚子把安全带解开了,自己拍了拍肚子,笑着说,“唉~这一路让你受苦了。”
“海超啊,一会出了候机楼看看有没有人接你,没有的话,就坐我的车走吧。”唐总不放心地说。
“好的,唐总谢谢,应该会来,前天说好的。”
机场停机坪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们这一架飞机,候机楼里面,正跑出来几个服务人员。
看到停机坪上有个人拿着指示牌在向机头示意。引导飞机停放到规定位置。
(548)
我们下了飞机,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徒步从停机坪向候机楼走去,偌大个机场,就我们一行几十个人,显得那么清冷。
到达大厅只有一条行李传送带,还没有启动,我们下飞机时刚看到拉行李的车子向飞机开去,现在应该还在卸行李,还没回来。
唐总在停机坪上就把烟掏出来了,红色软包的万宝路香烟。递给我一支,自己叼在嘴上一支。
掏出火机刚要点燃,被停机坪一个工作人员看到了,老远喊了一嗓子,“哎,机场里边不准抽烟啊,出去再抽,就差这两步吗?”
“哦,好嘞!”唐总不好意思地朝喊话方向摆了摆手,把火机收了起来。
“哈哈,憋了一路了,还没点上就被发现了。”唐总人挺豁达,老江湖了,被人喊了一嗓子批评了,丝毫也没有影响情绪。
我在等行李的功夫,也在往大玻璃隔断外面的大厅张望着,找着晨哥。
尽管坐飞机的不多,但外面迎接的人可不少。人头攒动,估计得有二三百人,我们坐飞机的平均每人得有三个接的。
那个年代航班很少,还不是每天都有,也就飞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几个城市,一上午也就一个航班。
接飞机也是个挺场面的事,被接的有面子,去接飞机的也很有面子,一般人去不得飞机场的。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了。
“海超!海超!”嘈杂声中隐约听到有人叫我,我赶紧又伸长了脖子,翘起了脚尖向外张望着。
看到了,晨哥挥着手在人群中叫着我。因为都在兴奋地挥着手,挤在一起还真不好区分自己的朋友。
我找到晨哥后,也兴奋地翘着脚向晨哥大力挥动着手臂。心里边也激动起来,感觉热乎乎的,开始有了回家的感觉。
然后用手向身后的行李传送带指了指,跟晨哥示意我还要取行李,让晨哥再等一会。
说来也巧,我回身一指的那刻,行李传送带开动了,陆续有行李横七竖八地躺在传送带上出来了。
唐总一进到达大厅就钻进卫生间了,到现在没出来,估计是进去抽烟了。
等行李的旅客,都集中到传送带离出口最近的位置了。大家挤在一起,为了取各自的行李,你推我搡的。
也有发现自己行李的就夸张地惊叫着,像是中了大奖的状态。
我看了下行李传送带入口的地方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走了过去,行李最先从这里出来,转了大半圈,才会到出口那里。
也真是顺,我刚走到行李传送带入口那里,就看着我的深蓝色行李箱安静地躺在那里出来了。
我淡然地跨前一步,伸手就把行李箱提下来了。
拖着行李箱向出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向卫生间方向看。
就看到唐总一边紧着领带,一边轻松坦然地走出来了。
“唐总!”我朝唐总挥着手喊他。唐总抬头看到了我,微笑着朝我摆了摆手,还挺时髦地朝我做了个“OK”的手势。
我有近唐总,“唐总,我看到接我的朋友了,就不用麻烦你了,你的行李多不多?我帮你拿。我自己的已经拿到了。”
“哦,好的,那你走吧,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我有人接,有司机给我拿,没事。”
唐总边说着边朝外面张望着,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先走吧,早点回家。让爸爸妈妈高兴高兴。”
“那好,唐总,我先走了,回头我给你打电话。”我朝唐总摆了摆手,拖着行李向到达大厅外面走去。
“海超!海超!”晨哥翘着脚兴奋地喊道。晨哥真诚的样子让我很感动,初步找到了家的感觉。
我也笑着挥手向晨哥回应着,我取行李算是挺早的,所以向外走的过程中就像是现在有些颁奖礼走红毯似的那种感觉。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挥着手,阔步走了出去,唯一不相称的是需要歪着点身子,一只手拖着行李箱。
“我来吧,海超!”晨哥伸手接过我的行李,一只手把住了我的肩膀,热烈地摇晃着,“哎呀,快一年没见了,感觉个子又高了,又壮了。”
“海超,回来啦~”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我顺着声音向晨哥身后看去,看到了被晨哥挡在身后的赵姐。
“哎呀,赵姐,不,应该叫嫂子,你也来啦!”我很意外,高兴地大声说了句。
“对啊,那么远出国回来的,不得隆重一点嘛!”赵姐笑着说,出国两个字还刻意加重了语气,生怕旁边的人听不到。
果然,一听到赵姐说的话,周围不少人都投过来了羡慕的目光。
“走吧,海超,咱们出去吧,上车再说。”晨哥拉着我的行李,一手把着我的肩膀,分开人群,向外走去。
到达大厅外面的马路上,乱七八糟地停了不少车,各种车型都有。
有轿车,面包车,出租车,双排货车,还有130卡车。
晨哥带我走到一辆双排货车前。一使劲提起我的箱子,上举到后车厢里。
“海超,箱子里没有贵重物品吧?”赵姐不放心地问。
“哦,没有,都是些衣服还有乱七八糟。”我摇摇头回答。
“海超,跟你嫂子坐后边吧。”晨哥拉开后车门,对我说。
“好的,赵姐先上吧,”我看车厢挺高,让了一步,伸手想扶着赵姐先上。
果然,穿着高跟鞋和紧身牛仔裤的赵姐不太好上车,赵姐跟我也不见外,按着我的肩膀上了车。
我随赵姐后边上了车,顺手把车门带上了。晨哥拉开前门,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这是我兄弟,海超,刚从国外回来,原来也是咱们海员俱乐部的。”晨哥向开车的司机介绍说。
晨哥又转身跟我介绍说,“海超,这是侯哥,咱们俱乐部后勤的。”
“侯哥好,麻烦你跑这么远来机场接我,谢谢啦。”我探过身去,朝侯哥说。
“别客气,我跟于晨都是哥们儿,别看平常不在一起,但有事一打招呼准没问题。对吧,于晨?”
看起来侯哥岁数要比晨哥还要大一些。说起话来干脆利索,像是当过兵的人。
“侯哥比我大两岁,今年当兵复员来我们俱乐部的,你刚走不久,也快一年了吧?”
晨哥边跟我说着,边侧身问侯哥。
“对,快一年了,唉~脱下军装九个多月了。”
侯哥叹了口气,拧开钥匙,启动了车,车子轰隆隆地颤抖起来。
“走吧咱?去哪你说啊于晨。”侯哥说着晃了晃挡把子,踩下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