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宗纬照例带着少年军和工匠在山里的一个谷地训练。少年军一律深蓝色西式衣裤,工匠们是灰色西式衣裤,辫子盘起来,压在帽子里。他们用心操练,并不知道河边发生的战事。这是个向南开口的山谷,背风,听不到北边山外的声音。
操练了半个时辰,宗纬看看怀表,让大家休息会。按宗纬的要求,中间休息的时候,担任侦查任务了石王津山、津海、津关这三个小子组成三角队形,习惯性在山上巡逻,猛抬眼发现了北边淮河河边的人群聚集,旗帜招展,知道情况异常,连忙下来报告宗纬。
宗纬上了山,用千里镜凝神看了片刻,顿时知道出了问题,烟墩团练遭遇了河北义门军的围攻。他命令大家背上火枪和藤甲,从库房拿了弹药,冲下山,往河边冲去。
他命令王德成和韩近来带几个工匠把那两门炮运过去。离大坝还有一里路,他命令大家穿戴藤甲,子弹上膛。这个时代盔甲的防护还是需要的,宗纬弄不到铁甲,即使弄到少年们也穿不起来,他给孩子们订做了藤制的盔甲。这东西轻巧、便宜,对弓箭有防御能力。
河边情况已经非常危险。河东团练散失大半,现在形成了两个战团,高台上是石方青带伤坐阵,石敢当亲自掌着大旗,洪强等率众在坚守,章三率领部下在攻击。
河滩上,梁箭、龙豫洛、石逸松、王大成率领的团练围成团,拼命抵抗义门军。两支团练加起来只剩下不到100人,围住他们的是张盐率领的200多义门军,强弱明显,团练这边形势十分危急,全面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魏家那边也大势不好了,独眼军师甚是厉害,率领手下将他们团团包围,占了上风。
宗纬带着少年军气喘吁吁地冲过来的时候,章三一伙不以为意,眼看烟墩团练不行了,毛孩子都上战场了,手上只有根铁棍(他以为孩子们手中的步枪是铁棍),连长矛也没有,有个啥子用。他拨出部分马去阻挡少年军。
眼看还有双方100米的距离,宗纬命令大家停下,列阵,分成三排。
土匪见少年们停了下来,以为他们害怕了,举着长矛大刀,哇哇叫着冲了过来。宗纬一挥手,连续响了三排枪声,白烟弥漫,等到白烟散去,土匪已
经躺了一地,有的当即断了气,有的还在那里拼命地哀嚎,其余的呆呆地站在当地,连跑都不会了。这种前装滑膛枪80米内连盔甲都可以击穿,150米内也有巨大的杀伤力。
宗纬也是一头冷汗,在这个时代第一次上战场,考虑不周到,这个时节刮得是北风,他们这边迎着风,硝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如果对面也是火枪兵,同时射击,那他们就麻烦了。
战场瞬息万变,就在这时,敌阵后面的弓箭响了,前排的武津热被射中胸口倒了下去。见势不妙,刘州成、刘州功兄弟连忙挡在宗纬的前面,一个被射中肩膀,另一个被射中胸部。刘州东反应奇快,急忙指挥自己小组的人射击两个弓箭手,这两人每人都中了几枪,眼见不得活了。
男孩子装束的王津菊姐妹组成的医护小组上来救护伤员。宗纬顾不上看顾伤员,一挥手,少年军端起火枪向前发起冲锋,遇到敌人就补上一刺刀,敌人的哭喊声响彻于野。
眼看接近土台了,大群的土匪已经冲上高台,围住了烟墩团练的团部。宗纬吸取刚才教训,带领大家绕到高台的西边,这里处于上风,一阵排枪过去,土匪又倒下10多个。章三刚才已经看到了少年军的火器凌厉,眼见少年军冲过来,心中大骇,手一招,带着剩下的土匪,不要命地顺着河堤向东跑去。
宗纬带人冲上土台,一顿排枪又打倒了10多个没有来得及跑的土匪。他跑过来看爷爷坐在地上,喘着大气,大伯躺倒在地,没有声息。逸峦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爷爷失血过多,神智还清醒,他原本已经绝望了,没有想到宗纬带着他那些不起眼的少年,竟一举打退了章三,他喘着粗气哑声说:“孙儿,好样的,快下去救你父亲!杀光这些土匪!”宗纬心情复杂地轻轻拍拍爷爷的手臂,让他放心。
宗纬扭头看到河滩上义门军正在围攻团练,急忙留下6个孩子和医疗组在高台救护爷爷等人,挥手让其余少年军在河堤上结阵。河坝离双方交战的地域也就50多米远,宗纬将少年军列成三排直接开始射击,张盐的义门军在第一轮的射击下就倒下10来个。他手下一个黑汉看到这情况急了,召集了身边50多人不知道死活地冲向河提去冲击少年军。他们队形太密
集,又是仰攻,在少年军的连续射击之下,顷刻就倒下40多个,黑汉被打中头部,当场死了。战斗到现在也没有死这么多人,战场顿时安静下来,两边交战的将士看见少年军枪声阵阵,烟火四起,对如此恐怖的杀伤力都惊呆了。
宗纬发声喊,带着少年军、团练乘胜冲了下去,石家兄弟和王大成等人在里面也发起了冲击。洪强带着手下这些团练护卫在少年军的两侧,论肉搏,他们功夫还是厉害些。冷兵器时代,死伤率10%,一般队伍就要垮了。张盐手下原本是乌合之众,这一仗算起来张盐手下已经死伤70来人了,大大超出了淮西军的心理承受极限,每个人都想逃跑。张盐看着阵势,连忙带着手下登船跑了。
宗纬看着淮西军乘船逃走,连呼可惜。他的三只木船前天因为官府巡视河道,被迫退向廖家湾。如果有那两艘蒸汽船在,一个淮西军也跑不了。
烟墩团练死里逃生,梁箭、龙豫洛等人愣愣地站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得救了。
宗纬指挥部分少年军转过来救援魏家军,这里的淮西军也是望风披靡,急急地跳上船逃走了。少年军在岸上用步枪射击,打翻了两支义门军的木船,两支船上的淮西军掉进了冰冷的淮河水里。魏家军死里逃生,魏少其兄弟也是庆幸不已,他们对宗纬的少年均既敬佩又感谢。
烟墩胜了,生存下来的团丁们死里逃生,庆幸得到挽救,对宗纬和少年军都很感激,没有他们及时出现,团练会全军覆灭,魏家兵也难以保全,烟墩一带都要遭殃。这场战斗中,石家兄弟等人不负众望挑了大梁,他们死战不退,支撑了战场,否则也早溃败了。
烟墩团练伤亡惨重的,大坝上本来是安全的地方,由于章三的偷袭,三太爷、逸峦重伤,逸山、宗礼阵亡。河滩这边,龙家品阵亡,梁子栋重伤,逸峰重伤,洪强、孔亮、王大成等人身上都是血,受了多处外伤。一直在前线奋战的石家兄弟伤亡很大,逸松的一支耳朵被砍掉一半,他自己却没有觉察;石逸柏大腿被砍,坐在地下;逸杉左胳膊被砍掉了,右手将胳膊包在怀里;石逸樟重伤身亡;逸椿腿上也中了一枪,走路一瘸一拐的。其余团练死伤有100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