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洪泽湖转到运河,一路北上,顶着风,纤夫们往前倾着身体,拼命往前拉,比年前顺风南下更为艰难。
宗纬和自己带的人依旧单独一条木船。路上,祖婷女扮男装在这艘船上。她和宗纬住在一起,船上空间狭小,宗纬还是单独给她弄了张小床,以堵住别人的口。
宗纬这次回乡憋了一肚子的气,对老太爷和两个叔伯非常不满,一直没有发泄的机会。父亲后来还是知道他擅自带上了祖婷,对于这个大家庭出来的人来说,这种行为简直大逆不道。他的看法和父母亲一样,愤怒冲上他的大脑,他气的暴跳如雷。这家人的性格都是易怒的。
船队到了徐州附近,在运河岸边夜泊。两父子晚饭没吃就爆发了冲突。逸峰手拍着桌子,碗碟都被拍到了地下,厉声指责宗纬不听话。宗纬不为之所动,冷静地说:“父亲,你不要愚孝,我看爷爷和奶奶大面场还过得去,大伯和三叔简直拿我们家当仇人。他们时刻担心你回去继承家产,把你排挤在外面。你在外面,辛辛苦苦挣了钱带回去,他们就眼红。依我看,你挣这些钱还不如在天津救济灾民呢,拿回家倒接了仇恨。这还是一家人吗,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连财狼也不如!咱们做事真的不用顾虑他们,委屈自己。”
逸峰虽然对逸山和逸峦所为不满,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不能容忍宗纬骂他们,他猛地站起来,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逆子!你不能这样骂长辈,再这样我和你断绝父子关
系。”宗纬坐着没有动,脸上连连冷笑。
逸峰越发生气,骂道:“你年纪轻轻的,不经报告,就敢带着祖婷远走,形同私奔!传出去成何体统!这女子是个祸害,害得家宅不宁,到了天津,我就派人把她送回老家去,不管给宗礼还是老三,找个人嫁了算了!”
宗纬没有想到父亲反应这么大,不辨是非,为兄弟不要儿子,更何况,还要对宗琳下手,这可超出了他的底线。他怒极反笑,手一摊:“石逸峰,您少给我耍威风!既然如此,我也不稀罕你这个不辨是非的父亲,明日我就带我的船到江南去,此生从此不再相见!”
逸峰吼叫着:“混蛋,你竟敢如此,还知道家法吗,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孝的逆子!”宗纬看他这样暴怒,本能地后退一步,顺手从后腰袋拿出一支手枪,哗啦子弹上膛,横在胸前。
逸峰看他这样,吓了一身汗,怒火一下扑灭了。宗纬在家演示过手枪,他知道这抢的厉害,他也知道这个儿子遇强愈强,不管不顾的。他壮着胆子说:“你敢,朝你老子这里打!”声音却小多了,他胆子小。
宗纬冷笑着说:“你算什么混账老子,你看我敢不敢开枪!”突然朝他脚下开了一枪,这一枪从逸峰脚尖的位置打了下去,逸峰的鞋尖被打了个口子,脚趾火辣辣地疼。逸峰吓的连忙后退几步。
枪声一响,夏家少年全都拿出手枪跑过来。逸峰这边逸松等几个堂兄弟也围了过来,宗纬用枪指着他们,冷冷地对他
们说:“你们这些蠢货若不想早死,滚回船舱睡觉去!”几个少年迅速站在了逸松他们前面,手枪指向他们。这几个人面面相觑,对这洋枪都有些害怕。逸峰连忙回头说:“逸松,你们带兄弟们回船舱休息,我们父子谈点事情。”逸松等人怏怏地回后舱了。
宗纬看着逸峰说:“古话说:父慈才能子爱,我可不会弄你那一套愚忠。你愚不可及,宁肯讨好你那装模作样的老子、狼子野心的兄弟,却不要亲生的儿子,放任妻女在家被欺负。你不要忘了我是光明圣使下凡,和你虽有凡间父子的缘分,可我更有上帝的使命,肩负救国救民重任,我不会违背天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要想办法劝劝你那个哥哥和弟弟,甚至包括你那老头子,如果不收手,我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把石家烧成白地!至于你,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你把我当儿子看,你会有一个孝顺的儿子;你把我当仇人对待,你就会有一个可怕的仇人;别指望我会对你的愚孝当回事,家里那班人我从没有拿他们当亲人,我只拿他们当猪狗。”
一众少年在傍边杀气腾腾,这个春节他们对石家的欺辱行为都很不满。他们只听宗纬的话,宗纬下令让他们杀人,他们肯定毫不犹豫。逸峰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心里有些后怕,他想:真要翻了脸,这儿子和手下少年会毫不迟疑地向自己开枪的。看来,这孩子果然是光明圣使下凡,不可当平常父子关系来处。我太大意了,差点触犯天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