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召开了中央应对暴雪救灾工作紧急会议。参会的都是南方八省的一、二把手和军区一、二把手,韩宝来陪总理步入会场,气氛相当紧张、严肃。
总理通常先走民主路线,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湖南一把手俞正灏书记说:“我们要顺应自然规律,改变陋习。请广东方面加大宣传力度,组织各民工返回工作单位,就地过年,各沿海城市开展丰富多彩的文艺娱乐活动稳定民心,让各地民工安心在打工城市过一个平安、快乐之年。”
俞书记的话说到兄弟省份的心坎上了,立即得到热烈拥护:“对啊,民工返回他打工的城市过年,这难题也不存在难题了。他们把青春和热血贡献给这座城市,组织民工过一个快乐祥和的年,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广东一把手李永正书记有苦说不出,只有倒苦水:“请各兄弟省份帮帮忙。我们已经加大宣传力度,要求各城市今年组织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春节期间各公园一律不准收门票,免费向游客开放一周。但过年这个传统佳节,老祖宗传下来的,劝阻不了啊,你看民工回乡的决心有多么大啊,滞留火车站已经有一周了,还无心返回打工城市。我们派出专门宣传队,组织免费车,他们不听劝阻,一心返乡。民工要返乡,我们难道采取强制措施不行?”
广州军分区一把手也说:“是啊,不说车站、火车站人满为患,铁路、公路沿线停运的车辆已经困在暴雪中,受困群众不可计数,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再下一周的话,要死人的啊!”
“组织直升机抢救啊?人民群众生命财产遭到严重威胁,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组织力量抢救啊!”王学兵部长措辞严厉。
广州军区一把手说:“这要出动多少直升机才行啊?沿途堵在公路上、铁路上的人员,保守数字也有四五千万,我们顶多组织上千的直升机,杯水车薪,救应不过来啊?请总理体谅我们的难处,还是另想办法。”
总理目光扫向在坐的,在坐的都正襟危坐、噤若寒蝉,真怕给他们一个艰巨的任务,总理的目光最后落在韩宝来身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宝来,你说呢。”
韩宝来嚯地站了起来,打开投影,展示南方的交通图,详细地讲解:“同志们,请看,我跟总理刚才研究了一下,确保两线八路的畅通,把主动脉打通,就打通任督二脉、奇经八脉,管它老天爷下什么雪,交通照样畅通无阻。”
韩宝来的话让大家面面相觑,这娃娃站着说话不腰疼,总理任用这乳臭未干的娃娃,把人民群众的安危当儿戏?
韩宝来继续说下去:“首先是两线,即九京线和京广线,交由铁道部门和广州军方区主抓,全军上线,确保沿线畅通。然后是两路,京珠高速、广清高速和一零五、一零六、一零七、二零六、二零七、三二三国道,线路在哪个地方境内,就由哪个境内的职能部门负责,谁清不了积雪,问责到底。当然困难最大的是,湖南境内,湖南境内困难最大的是潇湘市、郴州市、衡阳市等湘南三地,我不是夸下海口,我保证潇湘段的公路、铁路畅通无阻。”
韩宝来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谁都知道,这是一场生死攻坚战!眼光都集中在这个娃娃身上,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有信心,发动沿线的人民群众,日夜清扫公路、铁路上的积雪,保证万无一失。请总理下达命令吧。”
总理面色沉郁、眼睛射出精光:“刚才韩宝来同志说的,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针:全民动员,人定胜天。我命令,调集扫雪车,由广州军区担纲,首先打通京九、京广铁路线,送走滞留火车站的民工。各省在明天,务必打通本境内的京珠高速、广清高速和一零五、一零六、一零七、二零六、二零七、三二三国道,不管哪一段公路务必在明天二十四小时内打通。哪一条线路没有打通,追究党政一把手的责任。直升机大队专门保障沿线受困的群众的食品和饮水供应,不让一个人挨饿。不管是哪一个线路段,不准死人。直升机大队二十四小时待命,全天候出行,随时准备抢救孕妇、病危人员。电力部门保障电力供应,通讯部门要保障通讯畅通。时间就是生命,现在就紧急动员,不惜一切人力、物力、财力,确保每一个民工顺利地返回家中,让老百姓看到我们党和政府的凝聚力、号召力!党组织的强大力量,是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强有力的保障。我宣布:战胜暴风雪自然灾害的战斗现在正式打响!”
“是!”众人用响亮地回答,回应总理的周密部署。
其实刘小昆一家,昨天就出发了,只是他们走的是广清高速,到了清远,也没见公路上有积雪,南方的气候比较暖和,清远境内连州段的公路坑坑洼洼,路面有积水,容易打滑,山区又多,他们开得很慢。一路颠簸到了连州,他们一家饥肠辘辘,拣了一家湘餐馆,美美地吃了一顿。以为到了连州,离家乡也就不远了。估计也就是二三百公里的路程。他们一家花了两个钟吃了一餐,跟着车流上路,过了都庞岭,沿途的车开得比蜗牛还要慢。公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山头全白了,开始一家人还很兴奋,在南方这么一些年,可从来没见过雪啊。窗外的雪景非常壮观,雪山浮在云端,近处的林木挂满亮晶晶的冰凌,树枝上压着积雪,看上去粉妆玉砌。要是前面的车堵了,他们一家还不停地用手机拍,像是来旅游观光的,恨不得堵车才好。
车在萌渚岭停了一两个钟,这边已经是岭南山脉的余脉,原来岭南山脉将南方温暖湿润海洋暖气流挡在了南边,现在进入了岭北,西伯利亚的寒流给阻挡在这里,雪纷纷扬扬飘着,车篷上已经蒙了厚厚一层,看上去这是一个白色的车流。后来,又缓缓开了一程,进入了潇湘市境内,他们的车在南风坳,堵在原地再也不动了。问前面的大客司机,络腮胡子司机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准备过夜吧。大雪封山了。我们错过了今天过南风坳的最佳时机,明天看运气吧。”
南风坳山梁上有一个车管所,还有一个小酒馆。车管所早就人去楼空。小酒馆则是客人爆满,生意红火得不得了,里面弥漫着刺鼻的油烟气,但现在闻着这油烟气让你垂涎欲滴。炒一盘农家小炒,里面几星瘦肉末,人家叫一百元一个菜;一个快餐嘛,现在涨到了五十元一份,方便面嘛,二十元一桶。你爱吃不吃。现在看你心疼钱,还是心疼肚子了。吃吧,吃吧,小酒馆的菜虽然一个钟一个价,但吃的人还是爆满。
刘小昆一家还好,他们在连州吃了大餐,这时不饿,再说准备的零吃也多。车子在连州油站加了油,油料也充足,他们过一个晚上还不愁。有车族就是不一样,车上贮备了大量食品,心里不慌啊。晚上,开着空调,美美地睡它一觉。
夜晚出现了一幕壮观的景象,哧地一声,山谷轰鸣,大家还以为要发生雪崩了呢。雪山上腾起蓝色的火焰,原来是高压电线给积雪压塌,高压线落地,出现了恐怖的放电现象,像南极出现的极光,耀眼炫目,划破了灰蒙蒙的夜空。只是一刹那间,隐没在雪光之中,恢复了静寂,只有山谷的狂风像黄牛一般哞哞地吼叫。小酒馆的灯也熄灭了。
第二天醒来,哇,俯瞰整个雪野,浩瀚无垠,只有起伏的山脊线,山峰抹得很平整,像用刀切分出来的奶油蛋糕。眼前的公路也消失了,停在公路上的车辆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不留一丝空隙。大家心里祈盼着阳光出来,看到太阳出来,公路上的人们会欢呼,只有当我们需要的时候,才知道它的不可或缺。然而,太阳像是害了一场大病,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光芒像是给寒风吹得直打摆子,摇摇欲坠。
初看大雪的兴奋心情,现在荡然无存。小酒馆早餐还是照常开业了。但是一桶方便面,涨到了五十元一桶。炒一个农家菜,就是二百,一碗米碗也收你二十元。刘小昆一家,还是选择自行解决,虽然刘家也不差钱,但不能助长小酒馆发黑心财。第一棘手的问题来了,他们的饮用水快完了!
刘小昆提着一个空矿泉水瓶子,想到小酒馆蹭一点山泉水。刘小昆看到水管前排起了长龙,但人家“生财有道”,有一个人穿军大衣的壮汉坐在竹椅上收钱,一瓶小水五元,他那样的大水瓶收十元。打水的人还排起长龙。这水应该不错,是从地层下面抽上来的泉水,还冒着热气。刘小昆只得排在了长龙尾巴后面,一步一步走近水龙头。
刘小昆虽然戴着瓜皮帽,穿着昵子大衣,但山风呼啸,卷集着雪花扑面而来,微弱的阳光,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他不停地跺着脚,恨不得快点挤到水龙头前。这个漫长的等待,比做一例难度大的手术还让他难熬。前面不时发出争吵声,好在都是老乡,还不至于大打出手。有的在后面骂:“蠢猪,接那么大一桶,真想在山上过年了?够喝就行了嘛。”
前面接水的回过头来,朝后面怒吼:“老子有钱,老子多贮备一点,不行啊!”
每个人心里嘀咕,这雪什么时候融化,这路什么通,只有老天爷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