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看后备厢没有关严,他拉开一看,除了还有一只家鸭,旁边赫然放着两个礼品袋,韩宝来搜索了一下,竟然提下来两袋人民币,估计一袋就是十万吧!
张玉屏勃然大怒,往夫妻俩手中一塞:“好好做生意,好好做人。不要尽想这些歪门邪道。”
宋红军再次汗流浃背:“我们不是宰了韩主任一只鸭子吗?一点心意。”
“你把你的产业老老实实给我做好,这是份大心意。以后不偷税漏税,这份大心意,我领。”张玉屏说得高风亮节,凛然生威。
韩宝来握握宋红军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大哥,别把心思花在打通关系这个环节上,要把全部心思用在产品上,做出国际一流的产品来,对国家做出大贡献来,我们党政干部到时候还要来给你做后盾。这钱,给我收起来,用在科学攻关上,不要拿着这些血汗钱打水漂。大哥,我等着看你的好成绩。咱们后会有期。”
“张书记,韩兄弟,你们真是为民国事的好官啊!”宋红军痛苦流涕,张玉屏一招手,示意韩宝来发动车,还怕韩宝来中胡萍的美人计。
夫妻俩看着一台红旗车疾驰出田野的尽头,半天伫立在风中没敢挪步。
长岭乡地势稍平,属于丘陵地带。公路两旁全是绵绵不尽的油茶树林,进入田垌便是一马平川的田野。韩宝来用导航仪找到了牛角塘村,可就是找不到进长岭村的黄沙小路。韩宝来下车问了一位大叔,大叔告诉他,牛角塘村不好找,路也不好走。进了前面那条岔道,还要开七八里黄沙路。
“去乡政府吧。”张玉屏给话了。
韩宝来求之不得,有乡政府干部带路,那可省事多了。反正又不是查他们的工作,带带路又有什么关系。张玉屏却在车里跟长岭乡乡党委书记袁金娥通了电话,通知平福头乡一二手一起过来开个短会。再派专车去接一接牛角塘村的老党员石广福。
这是提高办事效率的策略,两个乡都是茶油主产区,召集起来统一开会,又何尝不可?工作就是要另辟蹊径嘛。
韩宝来车快,到了乡政府,吓得乡政府全部在搞卫生,还没洒扫干净,空气中还有余尘,韩宝来驾驶红旗轿车呼地进来了。袁金娥书记和蒋申生乡长忙着摆水果盘呢。
张玉屏一下车,看路面倒是清净了,空气中还有灰尘,不禁皱了皱眉头。各地方总是有这个习惯,平时不搞卫生,领导来了,马上组织人马大力搞卫生。不搞更难看,搞了毕竟看起来干干净净。
“戴口罩吗?”韩宝来看阿姨握住鼻子,张玉屏轻哼了一声:“没那么多穷讲究。进去吧。”
“张书记!韩主任!欢迎,欢迎啊。”袁金娥发型盘成了鱼刺辫,好圆润的一张脸,她有点雄性元素,说话声音沙嘎,上唇有细细的绒毛,像男人的胡须一般。发福的女人,都有双下巴,水桶粗的腰,再加上河马臀、大象腿,竟然不太雍肿,比周里香好看,应该不是肥胖型,还是运动型。就是看不惯,女人长胡须吧。
蒋申生恰好是一杀猪佬式的人物,五大三粗,说话嗓门粗:“哎呀,张书记、韩主任大驾光临。我们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看,这水果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来,来,张书记,这是本地产的脐橙。韩主任,你开剥柚子。你年轻嘛。”
“我可没有蒋叔劳力好。你看蒋叔,那是大力金刚式的人物,一定是一员猛将。”韩宝来打趣道,不过笑话归笑话,他还是用刀来开剥柚子。
“哈哈。兄弟,我在部队里干了八年侦察兵,打过越南丛林战哦。张书记在这里,我不说了,越南妹子啊掐得出水,嘻嘻,我不说了,不说了。”蒋申生是立有战功的,营级干部转业地方,当乡长还是大材小用。
“说呀。看你也是一个痞子兵。”张玉屏开他的玩笑。
“我逗小韩玩呢。免得老是往秀英妹子身上瞄。”为领导倒茶的是乡秘书谭云秀,看起来跟韩宝来仿佛年纪。可能是长岭乡的美女了,专门用作搞接待的,扎着马尾巴,显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笑起来酒窝很深,穿一件乡下很时兴的桃红棉袄,下穿打底裤袜和热裤,弯腰的时候,总把电臀对着韩宝来。
谭云秀马上脸生红晕,秋波投向韩宝来,笑盈盈地说:“蒋乡长,你说什么呢。”
“我真是不怕男兵,就怕女兵。我们几个兄弟,就是给女兵撩倒的。她娘的,看上去,根本不像战士,故意挑逗你,你叫她露什么她就露什么,趁你不备,亮出武器就开火。哈哈。”蒋申生唯恐大家不知道他的战功似的,说得神乎其神。
袁金娥揭他老底:“某些人可是装死,捡了一条命回来。还在这里得瑟。”
“娘的,我是中了七枪,还有一发六零炮的弹片,现在还没取出来。我是捡了一条命不假,我是死里逃生。什么话到金娥书记嘴里就变味了。张书记就知道安排这么一个肥娘们,成天在我耳朵边唧唧歪歪,不听她的还不行。我现在,不听老婆的,就听她的。”听话听音,蒋申生给袁金娥治得没脾气了,可想而知,袁金娥是一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韩宝来笑道“袁阿姨是女兵出身吧?”
“小家伙,人小鬼大。我坐镇一方,可没有人敢闹事。啊,虽然长岭乡民风彪悍,这些年,长岭乡出奇的平静,连个小毛贼都没有。”
“你吹吧。男人都外出打工了,哪还有青壮年小伙子在家?再说,治安也不是你的功劳。这是管政法委的晏明同志的事情。你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袁金娥说话一点不留情面,说得蒋申生眼睛直愣愣,直搔脑袋。
平福头乡的乡党委书记柏常青,乡长何玉姣,还有牛角塘石广福,一个小时之内风尘仆仆到齐了。以座谈的形式举办茶话会,谭云秀负责前前后后倒茶。
市长助理韩宝来主持会议,他先说开场白:“今天匆忙召集大家开一个座谈会,共同研讨茶油的问题。有句话:谷贱伤农。现在,我们的茶油,纯粹的野生茶油竟然卖不出好价钱,这是什么原因?我上次在平福头买了茶油,我原以为是能卖一个高价,起码也得六十元一斤,结果三十五元一斤。如何做好茶油这篇文章?大家议一议吧。”
“三十五元一斤?韩主任,你要的话,我可以卖千数斤给你,我们油厂,就是三十元一斤卖掉了,现在正是榨油的高峰期,人家来收购,将价格压到了二十五了!”石广福毫不讳言。他应该是村办油作坊的老油匠。
柏常青抬起头,颇有见地说:“我觉得我们政府应该组织统一收购,不给油贩子压价的机会。打击这批走私油的油耗子。”
袁金娥讥笑他:“老柏,这是什么年代了?你还用七八十年代的作法,肯定是行不通的。现在是自由流通,不能统购统销。再说,统购统销有很多弊端。譬如说,有些不法分子就钻统购统销的空子,以次充好,将老茶油,或者什么劣质油混进去,油质根本没保障。”
何玉姣也说:“对啊,我妈有一年买的茶油,颜色看起来对。但是一煮菜,好大一股陈年油的油哈气味。不能搞统购统销。”
柏常青摊开一双大手,翻着白眼:“要是大伙前怕狼后怕虎,我看,我们什么也干不了。”
蒋申生剥着柚子,往张书记和韩助面前堆,眼睛看着张书记:“我认为何玉姣同志的担心也不是多余,我们可以派人直接去油厂收嘛。现在购油的,都是守着油厂买的,你如果到老百姓家里收购,现在民风不古,那肯定什么样的油都有。有可能把桐油、菜籽油混进去都不一定。”
“老蒋,我们基本上每村都有油厂,工作量大啊!你负责收购?你负责跑销路。再说,收购的资金哪里来?你可要跑银行贷款哦。现在银行对政府部门贷款,同样也是要抵押的,不再受政府部门干预。”袁金娥的话切合实际,但按她说的,政府部门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现在是市场经济,政府部门本来就没办法干预市场行为。
石广福情绪很激动:“照袁书记这样说,这座谈会有什么开头?莫耽误我榨油的功夫,我没功夫在这里扯淡!”
张玉屏书记伸手,及时稳定石广福的愤慨:“这不是在讨论嘛。前前后后都要考虑到,不能头脑一热,做出不理智的决策。老柏、老蒋说的有道理,但金娥说的也是事实,我们要瞻前顾后。不能损公肥私。人民的利益要有保障,国家和集体的利益也不能蒙受损失。老石,是不是这么一个理?做事不能鲁莽,更不能冲动。还是宝来说吧。刚才广福说,不是请你来品茶的,你是来解决问题的。不要闷着脑袋,光在那里玩手机。该表态了,你的决定代表我们县委的决定,还有市委的办法。”
“你看,我给酒店发了微信,他们回给我的价,是五十元一斤,断不是什么二十八元一斤。”韩宝来原来临时抱佛脚,在匆匆忙忙收集重要信息。韩宝来滑开屏幕给他们看,三个大脑袋,加三个粉脸的女人凑近来看。
“往下说。早点开完会,开完会搞菜吃饭。”张玉屏凤眼逼向韩宝来,韩宝来哪敢再卖关子。
“张书记把两家一二把手请过来,其实就是组建一个股份有限公司。两个乡都是茶油主产区,联合成立一个集体性质的股份有限公司。一方面为乡亲们谋福利,一方面也给集体经济创收,这是双赢的。怎么操作呢?乡政府可以控股,一个乡投资要占百分之二十五,派重要干部出任公司经理和财务总监,组建生产部、人事部、市场部、质检部等等。还有百分之五十。由各村委油坊组成,按股份分红。有了注册资金,公司挂牌成立,打出自己的品牌,就好办了。张书记,你看叫什么名字?到工商局验资之后,就可以成立。然后就是搞包装的事情。市场销售部,我可以帮你们做,酒店需要你们的正宗茶油。”
张玉屏略沉思片刻:“叫福岭野生茶油吧。你看福,代表平福头乡,岭当然代表长岭乡。可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