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飞走到大堂，其他四个人围着顾恺；顾恺背着手，手里拿着手机，在屋里踱来踱去；马叔紧跟着，不时附耳跟他低语几句，仔细谛听还是听得清，他说什么留得青山柴不怕没柴烧，当断不断必为其害，无毒不丈夫，不要有妇人之仁……
刘友三不时插一句嘴：“没啥，没啥，圣人云，你失去了爱人，你只失去了一点点；你失去了财产，失去了一点汗水；但是你失去了自由，你可什么都完蛋了。”
卢青冲刘友三竖起大拇指：“痛快。我再加一句，时不可失，机不再来。搞吧。”
顾恺仰起头，看着闪着金光的精美装饰，脸上的肌肉乱窜，牙根紧咬，双眼充血：“日他先人！搞！”顾恺拿起手机拨了拨，面孔扭曲，十分狰狞：“谢叔，我同意你的方案。”
过了大约半个钟，开进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刺耳的喇叭声在这雪夜之中显得过于粗暴。顾恺扭头往外走，其他的人紧跟左右。他猛地拽开门，一股寒风冲进温暖的室内，将一瓶花刮倒，花瓶打翻在地板上，发出惊心的碎裂声。
司机放下自动起降后车底板，顾恺冲保安吩咐：“每人一罐，搬到楼上去。”
所有保安排着队，每人搬了一罐进屋。估计是十罐液化气，十罐氧气瓶，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反正，保安扛着罐子进屋，他们前脚跨进屋，后面的堂屋门便缓缓阖上。待他们上楼，有一个保安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惊叫了一声：“狗拾的把我们关在里面了——”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炸起一团冲天的火光，火光形成一团火烧云；方圆几里外的民居玻璃哗啦啦给震碎了，白头山发生了雪崩，震得古庙的钟声咣咣地响。怪不得美国疑心华夏东北暴发了政变。
总理推断相当准确，只是没想到地道里会有那么多避难的人员，还与韩宝来相安无事。
信号接通了，疑团随即解开了。手机里传来韩宝来惊叫的声音：“总理爷爷，有信号了！你放心吧。我还好好的！”
“我放心——你该吃板栗了。”总理眼眶一红，热泪盈眶。
“好啊，我头硬，只是怕把你的指头敲痛了。”
“好，好，到时候，看你的头硬，嘴硬，还是我的戒尺硬！”总理一字一顿地说，恨得有一点牙痒痒。
“功过相抵。”韩宝来从来不把功劳当回事。
“我早就说过，功是功，过是过，不能相抵。”
“最初事出有因，来不及报告。你看，我刚逃到安全之处，我就向您做了汇报。这不能怪我擅作主张。今晚之事我事先绝没想到，他们做得那么狠毒，会将一座克林姆林宫式的别墅烧毁，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要他的命，他不要你的命！”总理斥责他，“你太不让我们省心了。你不整一点事情出来，你是不会安心的。这个总账，我得跟你算。”
“韩部长——韩部长，你怎么了？”里面传来乱七八糟的女人的呼叫声，显然韩宝来晕过去了。
惊得总理失声惊叫：“宝来，你怎么样？你别吓唬我。我心脏不好——你说话呀！”
“好点了——”韩宝来有气无力地说，他挤眉弄眼地朝后面跟他配合的俄罗斯女人吐吐舌头，显然是他搞鬼。
有了大型机械，很快就挖开了安全通道，出来一名，送上救护车，医生马上进行身体检查。除了三十五名俄罗斯女人，还有十二名保安，原来爆炸在二楼发生，当时发现了异常，他们扔掉罐子，夺路逃生，一窝蜂涌向大门。关键时刻，保安队长彭飞大吼：“快！跟我往安全通道跑！”
安全通道是韩宝来打开的，没有封上。彭飞一念之善，救了自己，也救了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十二名保安。其他的当场炸得粉身碎骨。十二名保安，唯有彭飞没受半点损伤，其他的保安大都有伤。跑得慢的，有的当场给大火吞噬，或给坍塌物砸晕。
总理差不多是跌跌撞撞，一排人摸过去，这家伙缩在最后边，将地道里的人全部推了上来；最后，他由消防带绑着吊了上来，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总理再也抑制不了内心的感情，一抱子搂定他，全身颤栗，哪还说得出话，唯有清泪滚落。这可把韩宝来惊呆了，这回是吓得面如土色：“总理爷爷，你冒着严寒来了？我不是说了，我没事的，我能有什么事？我不是人神共佑的吗？”
“兔崽子，你有几条命啊？”总理摸遍了他全身，真怕他少了胳膊少了腿。
“爷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核弹爆炸，我们也安全。”
“还说大话，上面融成一个黑牛屎坨坨，你看，调来了工程兵和大型机械，否则啊，你可能难见天日，要做洞穴人喽。”中央办公厅主任罗钢笑道。
“我罪有应得，我这是给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我已经受到了惩罚，就不应该再受惩罚了吧？”韩宝来桃花眼俏皮地看着总理。总理用手帕擦着结了冰的眼镜，他的眼泪凝成了霜花。
总理正色道：“我要是心脏不好。吓都给你吓死了。你还在里面装疯，没吓死也给你气死了。这账——走吧。回家再说。”
此时，三十五名俄罗斯姑娘排着队过来致谢，用半洋半土的汉语说：“谢谢韩部长的救命之恩。救恩之恩胜过再造，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无以致谢，谨以三鞠躬表达我们的谢忱。”
“少来，少来。我们同过患难，就是朋友了。我答应过你们：你们可以选择在哈尔滨工作，也可以选择回国，来去自由，满了四年，就可以申请永久居住权，拿绿卡。”
她们异口同声说：“我们打算在你的公司工作，甘为你效犬马之劳。”
“欢迎，欢迎。”韩宝来一见美女，他喜形于色，根本看不出他是劫后余生。
“天气寒冷，总理年事已高，宝来别婆婆妈妈，上车走吧。”罗钢搂着韩宝来的肩膀，有一点挟持的意思。
韩宝来知道要挨批，还一个劲说：“我明天还要去沈阳呢——”
“明天，到明天再说。”总理攥住他另一只手，看来绑也要把他绑回去，否则怎么向主席和夫人交差？
飞回北京，已然东方欲晓，韩宝来在飞机上就睡着了，酣声阵阵；总理让工作人员抬着他下机，他脱下棉袄给他盖严实。这家伙是硬撑的，现在睡得很死，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是抬着一个重伤员呢。他一夜未阖眼，现在沉沉睡去，又没有了后顾之忧，当然睡得一塌糊涂。
韩宝来醒来发现有一个乳香气息喷在他脸上，他侧过脸来，一个红扑扑的脸蛋映入他眼帘，小家伙睡得又香又甜，气息痒酥酥地喷在他脸上，伴有细微的酣声。儿子鲲华睡在他和紫兰中间。
紫兰睡在儿子另一边，以前紫兰比韩宝来睡得死，你看现在有一点动静，她就知道，这是做母亲的天性，儿子有一点动静，她都会醒过来。
“你儿子昨晚闹了一晚，我给他试了体温，又不发烧。我以为他肚肚痛，可是肚脐软绵绵的。爸爸、妈妈也跟着没睡，问我是不是白天给宝宝睡多了，睡眠倒转了。我说没有啊，白天，他只是中午睡了一觉啊。下午一直跟我玩堆积木的游戏。没有睡啊。”
“不会吧——”
“嘘——”紫兰要他说话小点声，别惊扰了儿子，让他睡一个自然醒。可是已经晚了，小家伙睁开了乌黑发亮的眼睛，韩宝来用舌头“哒”了一下，小家伙粉嫩的小脸蛋，咧开嘴笑，嘴唇血色好足，像玫瑰花瓣一般红。
“你跟妈妈再睡一会儿吧。我可要起床了。我今天还要去沈阳，我跟辽宁李长江同志有约。我可不能失信于人。”
鲲华却伸出双手要推开被套，紫兰忙叮嘱韩宝来：“宝宝睡醒之后，快催尿，快。”
紫兰拿来专门接尿用的便桶，就是那种痰盂。韩宝来抱着儿子催尿，他吹的口哨，宝宝还很受用——韩宝来的口哨是他练就的一大绝活，那是专门跟蒋孟罴教授练过的，能发出多种音波。你看，韩宝来催了一会儿，先是尿尿，婴儿的尿很厉害的，泵力很强，能起拱桥；接着是拉吧吧。俗话说，自屎不臭。没有哪个做父亲的闻不惯儿子的便便。
“紫兰，我不能在家带儿子。”韩宝来语气中颇有无奈和愧疚。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你的顶头上司。”紫兰抿着唇吃吃地笑，眼里有捉摸不透的讥讽。
“我翻墙走算了。”韩宝来鬼笑了起来，他内心有一点虚。
紫兰拉下脸来：“你不走正道，你把你儿子抱走算了。”
韩宝来给儿子擦干净屁股，真抱起来，对儿子说：“鲲华，跟妈妈拜拜。”鲲华像是听懂了似的，小嘴一扁，“哇——”地啼哭起来。韩宝来再有本事，他不能从妈妈怀里抱走儿子。妈妈有奶，他又没有奶。
紫兰拧了韩宝来一把，接过来给儿子喂奶，翻着白眼，吸了一下鼻子：“救了三十五个俄罗斯姑娘，厉害啊。是不是惦记着她们，没心思呆在家里了？家花自然没有野花香啦。”
“喂，我觉得我这次真的没犯错，我想不明白，我哪一步做错了？当时嘛，我本来是参加一个酒会，我在是酒会当中，突然觉察到我眼前的是几个不可一世的东北虎。加上我喝了酒，我胆气豪气全起来了，于是天假人便，我想铲除这几只横行东北的大虫。我借上卫生间之际，我成功催眠了监视我的人，我乔妆成她混进董事长办公室，打开董事长的电脑盗走他的机密文件。”
“你当时有没有考虑后果呢？”
“考虑了，真考虑了。我只要拿到他犯罪的证据，我就有可能收拾他。”
“结果呢？”
“收拾他们了。罪证确凿啊。东北五虎难逃法网，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上千亿。我应该是功臣啊。当然，我让你们担心了，没有及时与总理取得联系，害总理连夜飞赴东北，这些是我的错。功过相抵，总该可以吧？”
“拜托，你别再提功过相抵。我告诉你，你再提功过相抵，肯定要吃大苦头，你要彻底忘掉这个词。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紫兰戳了他一指头，韩宝来豁然开朗，中央敲打他，就是怕他自恃功高，犯了错误拿功劳相抵，这是犯了大忌啊！怎么还提呢？韩宝来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他是聪明人，马上想到了蒙混过关的良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