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冷不冷?”韩宝来看干妈神情很激动,只穿了薄丝细缕,她的丰满有甚于张玉屏。五十来岁了,连根白头女都看不到,更别说皱纹了。富态的人,皮肤滋润得更雪白。
“空调开得这么大。你看我,好久没有这么兴奋了!”看她起了双下肥的胖脸蛋,确实有丝丝汗,胖人热度大,不怕冷。
郭芳继续说:“这座叫名轩的别墅的储藏室全部是名酒名烟。你看能不能处理掉?我一直不敢找人处理。我一个妇道人家,你干爹又不经手这个事情,我哪里敢明目张胆地出售,只好贮存起来。扔掉又怪可惜的。现在,突然要离开这个城市,我冥思苦想都无计可施。后来,你干爹说,我认个干儿子吧。他本来是决定带你在身边的,后来看你确实不能扔掉手头的工程跟着他到省城。他就改主意了。想由你来经办这些东西。又怕你不用心。今晚其实是他安排我亲近你的。如果我们没有这层关系,他是不放心交给你打理的。”
“干妈,你怎么有这个么多东西?”韩宝来大吃了一惊,感到背脊冷飕飕地发凉,本以为认个干爹为他的政治人生做好铺垫,没想到给绑在地下黑金的柱子上了。凭这些东西,干爹干妈可能一辈子要在监狱里度过,看干妈像圣母一样端庄、神秘,没想到背后收了这么多礼品。
“你看,我都记在了这个本子上了,你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全部处理掉。不要听你干爹的,他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我看了好多大官,最后东窗事发。结果呢,东西越多,罪证越多。二年后,你也要像你干爹一样,两袖清风到省城与我们汇合。那时候,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孩子,一定要听干妈的,不要贪恋财富,真的,千金散尽还复来。你处理这些东西,这是关乎生死,千万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哪怕跟你最亲密的家人,你也不要告诉他,免得他担惊受怕,多了一个人多一个泄密的可能。”韩宝来恍然大悟,表面上王春林在外面风光,其实他并没有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他要给上面送东西,还要向郭芳讨要。
韩宝来看着这些东西,内心惶恐不安,他嘴上答应着:“干妈,我知道,我知道厉害关系。我绝对不会有负干妈的期望。”
“孩子,你看过敌特片吧。现实生活当中就是这样。你行事不机密,走漏风声,那是牢狱之灾啊!”郭芳抚摸着韩宝来,觉得王春林眼光好,选了这么一个好干儿子;她摩裟着他浓密的乌发,抚摸着他的肌肉疙瘩,满心欢喜。
“干妈,你收这么多东西,没有人举报你吗?”韩宝来颇为奇怪,这帮人为什么发了疯给她送财物?
“傻瓜。你干爹当了十年市长,八年书记,每一次换届前,那是疯狂地送,我接礼物都接到手痛。我将礼单给你干爹一看,他心中有数了,谁该退居二线,谁该往上升,谁该保住位子,他心中都有谱了。这些年,你看,市区一个接一个的开发楼盘,那楼噌噌地冒出来,想要拿地块,拿好地块,不送,根本拿不到。还有市政工程、政府采购,哪一样没有猫腻?我有时候,暗地对你干爹说,我就是你的组织部。你干爹说,别神气。提心吊胆过日子,神气个傻?这话也对。我开始接人家一个红包一千块钱,我吓得呼吸困难,喘气都喘不过来,脚颤手颤,心擂鼓一样擂。你干爹问我干什么?我不敢说。他猜都猜到了,他说接人家的东西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你接了人家的东西一定要给人家办事,否则人家不舒服,反咬你一口,我看你怎么办?对啊,办不了的,一定得退给人家!真的,我是讲诚信的,接了人家的东西,一定给人家办,不给人家落下口实。所以这些年来,我还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我现在接一栋楼,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知道,我有多少台车吗?”
韩宝来摇了摇头。郭芳伸出一根圆鼓鼓的削葱指。韩宝来猜十台。郭芳在他耳畔轻声说:“一百台。只会多,不会少。我都存放在车库里。”
“什么?你完全可以开一个4S车店里!”
“我知道,我几辈子也开不完这些车,但他们要送,我反正也不会拒绝。送车,这些年显得很时髦。一台比一台送得高级。最早是桑塔纳、捷达、别克,后来是奥迪、本田,现在是宝马、皇冠。我的天啊,我接着干什么?我平时逛街就开着你干爹的福特。那些送来的车,我一辆都不敢开出来,都锁在车库里。你现在提出来,想办法处理掉。放心,都是手续齐全的。我听说你开彭绍峰的破车,你自己的车足够你开几辈子的了。把他的车还给他,你开自家的车多么省心。”
韩宝来抠着脑袋,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一百台车!韩宝来想,这要是工程车,那该多好啊!他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能不能用一百台小车,换一百台工程车?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你笑什么?看你一脸的坏笑。是不是笑干妈贪得无厌?”郭芳嘟着嘴,还像十八岁的小姑娘撒娇。她今天可是尝到了从没有过的兴奋感,把这些东西交给干儿子,她也了却了一块心病。再说干儿子自己有一份,他是不会亏待她哥哥姐姐那一份。她们也打听明白了,韩宝来并没有兄弟姐妹,他是独生子。父亲还一门心思存钱给儿子娶亲。
“我今天见到,干爹似乎跟张玉屏阿姨水火不容,但觉得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就闹不明白了。两人今天在酒席上,你揭我的短处,我揭你的短处。可是,仔细一听,又不是什么正经话,当不得真。”韩宝来伸手抚摸她的雪肌玉肤。
“他呀,是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酸。张玉屏根本不买他的账,她从前是宋平南书记的人,现在是曹伯华省长的人,根本没有他下嘴的机会。连韩文正都笼络她。只不过她年轻,四十五岁当县委书记也不错了,她绝对是一个厉害角色。韩文正当了八年老二,他心里很不服气,想把张玉屏弄上去,架空你干爹。张玉屏不想跟你干爹斗,她总算忌惮你干爹,不敢轻易进入市委班子。你干爹其实是跟韩文正面和心不和。其实没什么,他们私交也很厚,老韩不时跑到这里来蹭饭吃。你干爹来了都是客,两人谈得很投机。只不过,为了权利斗争,不得不掰手腕。”郭芳将埋在心底的话,今晚全部说了出来,她梅花二度春,感觉到青春的萌动。她还不时跟韩宝来啵一下。
“这么说,干爹出任省位城市一把手,也是送了一份厚礼,才捞到位子?”韩宝来眼光清纯,显得眉清目秀,甚合郭芳的意。
“是啊,说是礼物。我当初还不信。一个小碗,舀一碗饭,你都吃不饱。他拿出来,给我看过一眼。你猜他花了多少钱淘到的?”郭芳伸出一根大拇指和一根食指,像半边月亮。
“八百万?”韩宝来往大数字上说。郭芳神秘兮兮地摇头,他给韩宝来捏得有点痛,但她喜欢这痛,她没有打开他不安分的手。
“八千万!”
郭芳微微点了点头,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小冤家,轻一点。你干爹可不敢乱花冤枉钱,他是反复钻研,这才敢下手。现在,他可是文物方面的权威专家了。他完全可以认出,这是明成化窑烧出来的斗彩金边红花粉碟,国家级的宫廷御用品。送过去,就有回音了,说明你干爹没有老眼昏花,这一宝押对了。”
“干爹真够厉害的,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韩宝来想,王春林确实是世所罕见的天才,他理论水平之高,学术水平之高,艺术品味之高匪夷所思,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真的做到了人事练达、世事洞明。
“是啊,没有经天纬地之材,最好不要从政,你看那些半罐子水真的死得很惨。他们不懂政治,偏偏要从政,结果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孩子,你不用怕,你干爹肯定省常委,过几年,自然进入省委班子。按一般的常规,这五年,你干爹是不会捞钱,他是狠抓政绩。一上任猛捞钱,十个有九个死得惨,你还没摸清底细,《易经》上说这时应该潜龙勿用,要韬光养晦。你看某省一个副省长,上任不到二个月就给查办了。为什么?一上任还没摸清水有多深,他就出手捞钱了。结果鎯铛入狱。我预计,你把这些东西变出钱,你姐姐哥哥在海外这些年也足够他们花的了。你分期给他们,他们可不知道钱米贵,这三个现世宝,像烧钱坑一般烧,只听见他们说投资,这要钱那要钱,从没听说他们创造什么经济效益。唉,要是没有风险的话,真希望他们在国内发展,什么集团公司都开得起来。但是不行啊,在国内开公司,那是太张扬,要吃官司的啊!”郭芳一阵唉声叹气。
“干妈,我听你的,你说打多少,我给多少。”韩宝来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绝不会失信于人。
“你也要像你干爹那样学会这些东西,多一门学问其实就是多一门保护自己的武器。你别看他成天忙于政事,其实他是很爱钻研这些东西。当然也是逼迫他这样。人家送你一幅画,你难道还找一个人帮你鉴定?只有靠自己的学术水平鉴定真伪,如果是假的,当即退还给人家,不要上了人家的当。你干爹说你,其实很聪明,只是没有往这方面去钻研,当然学术有专攻。只是这些是你的必修课。你的张阿姨有没有给你开课?”郭芳还有点醋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