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婷的眼泪没有让叶子墨动容,但她的话还是让他多少有些感触的。
他到底松开了手,对她说:“跟着我走,别想要再耍什么花招了。我说了孩子不留就不留,你再做什么都没有用。”
“我知道了,我早知道你对我能这么狠心的。”宋婉婷抹干了泪,凄凉一笑,又低声说:“给我几分钟时间行吗?我想把头发梳一梳。孩子从肚子里出来,说不定还有生命呢,我不想让他看到他的妈妈是那么狼狈不堪。我和这孩子的缘分可能只是一眼而已,对你来说,他可能不算什么。可是这两个月以来,他每次动,我都能感受得到。他活生生的存在着……”
“别说了!”叶子墨喝断她,背转身去,他是有些不忍看她的肚子。
那里面的孩子是个生命,他不是不知道,他亲手感觉过。
他还记得孩子动时,从他手心传到他大脑一种奇妙的感受,仿佛他们真是有着某种联系。
他不想再对宋婉婷心软了,对她心软就是对他和他在乎的人残酷。
宋婉婷坐在那里梳头发,其实是想拖延时间。
“别想要混时间了,走!”
叶子墨前面走,宋婉婷还想要抗拒,也看得出这次她是真惹急了他,恐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以为他的心软可以一直在,这次算是她打错了算盘了。
她真有些后悔,还是太心急了。
这件事要是等孩子出生了以后再办……不,她当时早考虑过这个问题了,要是孩子出生后再办,她和孩子分开了,不是一体的了,叶子墨更会对她毫不留情。
宝贝儿,难道我们母子的缘分真的就这样尽了吗?
难道我宋婉婷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这个结果吗?
我不甘心!不甘心!
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一定!
这时,叶子墨的手机响了,是别墅里打来的电话。
“叶先生,刚酒酒小姐说要外出,我把您的话转达了。”
“知道了!就是这么办,没有我亲自打电话,谁来都不准叫酒酒和少夫人出门。”接了这个电话后,叶子墨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人倔强的模样。
“林大辉!”叶子墨叫了一句,在门外安排完保护保姆及她家人事情的林大辉立即进门。
“带宋婉婷去做引产!尽快!如果今晚不方便手术,就明天。今晚就让她入院,多安排些人看守,别再给我出现意外情况!”
“叶先生,您终于想通了!好,我马上去办。”林大辉是欣慰的,自从看到在医院里夏一涵的伤心绝望,他就在想,叶先生不该再糊涂了。
尤其在找到确实的证据,证明是宋婉婷处心积虑的做下这些,试图拆散叶子墨和夏一涵,他更是义愤填膺,对这个大肚子女人,再没有半分同情了。
“子墨……”宋婉婷低唤了一声,似乎还想要再博取叶子墨的同情,他却连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对林大辉又吩咐道:“要是有人来阻拦,等不到医生出面,就安排黑衣人亲手给她做手术吧!把这件事分配跟专门的人做,确保万无一失!”
这句话把宋婉婷彻底吓住了。
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叶子墨不是开玩笑的,他这次是彻底狠下心了。
吩咐完这一切,叶子墨冷着脸出门。他脸色沉沉的,心里也沉沉的,丝毫都不轻松。
回到别墅时,别墅里一片安静,车辆进入主宅,他吩咐停车,自己缓慢的步行回主宅。
偶尔他有心事时,就会这样走一会儿,新鲜的空气入肺似乎能让人更加的理智清醒。他知道留下这孩子,对于身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他的父亲也因此连他的面都不见,他何尝不理解他们的想法。
这事对别人来说,只是动动嘴就能解决的,可是孩子是他的亲骨肉,谁能理解得了他亲自下命令要把自己已经成形了的孩子杀了,是一件多痛苦的事。
在他感觉到孩子存在,听到孩子的心跳,在彩超影像里甚至看到了他的小胳膊小腿……他痛苦地闭上眼。
他不能去回想他摸到孩子的那一刻多难受,他也不能去想那个画面,他的心不是铁打的,他会为那孩子动容。
叶子墨,别去想了,以后你还会有孩子,还是你心爱女人生的孩子,你不必再做这样的抉择。
想着夏一涵,想着他们无忧无虑,全心相爱的日子,他的嘴角边勉强弯起一丝笑。
他仰头往主宅看去,二楼向阳的大卧室的灯亮着。
灯亮着,就意味着那个女人在里面。
至少她还在,这是他此时心里最大的安慰。
叶子墨不由加快了脚步,进了主宅的门,匆匆上楼走到二楼卧室门口,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扭开门他就能进去,就能见到他心爱的女人。
他却迟疑了。
他抽了手,默默地站在那里,想起晚上那样粗暴的对待过她,他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
该死的叶子墨!她知道你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心里怎么能好受。她本来就不高兴,你还因为吃醋,那样对待她。
你甚至问她,如果你有孩子她就不接受你了吗?
你对她,怎么能有那么高的要求?
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说过,要一辈子疼爱她,宠她,怎么自己还欺负她?你真他妈的不是人!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进门,应该搂着夏一涵温柔地对她道歉,说出他的想法,并且告诉她,以后没有孩子了,没有人能影响他们的感情了。
他也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但要他去说那些,去跟她低声道歉,求她原谅,他就是做不到。
他站在门外,他想等着她来给他开门。或许她把门打开了,他就可以放下面子,放下自尊去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夏一涵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她觉得她已经恨死了他的欺骗,可是不知不觉的,她好像还是在关注着他是不是回来了。
他这么对你,难道你还要爱他吗?你要是继续爱,你就是没有自尊,不自爱!
何况现在根本就不是爱和不爱的问题,夏一涵,即使你还爱他,你能接受他有别的孩子吗?你能接受得了一辈子跟宋婉婷斗争吗?
夏一涵摇了摇头,拼命想要把这些凌乱的想法从心里赶出去。
不可能了。
她和叶子墨真的因为这孩子的事走到了尽头,没办法回去了。
她只听到他走到卧室门口的脚步声,却没有听到他离开的声音。叶子墨,你什么意思,你是等着我给你开门吗?
这扇门就像是我的心,我打开了,你会进来,我恐怕就再也赶不出去了,那样就是几个人悲剧的开始。
对不起,原谅我不够爱你吧,我做不到。
她躺上床,把被子拉起来盖到头上。
即使这样,她好像还能听到那个男人在门外的呼吸声,被子上也好像还残留着属于他的独特味道。
多少个夜里,她睡的不安,都是他温柔的抱着她,哄着她,跟她轻声说:“宝贝儿,我在你身边。”
那么温柔的男人,要说他不爱她,怎么可能呢?
她还记得她差点被葛大力*的那个晚上,他不放心她,一夜不睡的陪伴着她。
她也还记得,他是怎么花费心思,给了她一个终身都无法忘记的订婚礼。他把所有她在意的人都请来鉴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说爱她,永远照顾她。
一切都像是一个童话,那么美好,又那么不真实。
如今她的梦是真的要醒了吗?明明只有一道门的距离,她跟他就真的再也跨越不了,她真的一生一世都不原谅他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因为房间太静了,夏一涵的泪水止不住的又缓缓流出,浸湿了枕头。
叶子墨从裤袋里掏出烟,靠在门对面的围栏上点燃,缓慢地抽着。
打火机的轻响声,夏一涵听到了。
她不喜欢他抽烟,抽烟伤身体。她是多想要打开门,把他手中的烟抢下来,狠狠的踩灭,就像她曾经阻止他喝酒一样。
她坐起身,赤着脚下床走了几步,快到门边时,又狠下心来回到床上躺下。
她始终都没听到叶子墨离开的脚步声,但她强迫自己忽略他的存在。
总是要离开的,这么长时间的相依相偎,离开后总需要适应的时间,他是,你也是,所以夏一涵,你别心软。
也许你咬牙坚持一下,他就明白你的决心了。
夏一涵从床头柜里拿出手机耳塞,打开手机里的音乐,她要用这样的方式去忽略门外的声音。
不管有没有脚步声,她都不关注了。
叶子墨始终站在那里,不知道到底抽了多少根烟,直到他发现烟盒已经空了,走廊上到处都是烟雾,他才苦涩地弯了弯唇角。
他依然没有离开,脑海中不断想着从他和她认识到此时的一切过往。
只要他坚持,没有了宋婉婷和那个孩子,他们还是会回到从前的,一定会的,他默默地想着。
夏一涵,这次是我错了,以后我会更加疼爱你。
她始终不开门,他知道,她还是不肯原谅。也不怪她,她到这时都不知道他为了她已经决定把那个孩子打掉了。
一般夏一涵到了后半夜就会睡熟,对于她这样的习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看了看手机,已经到了一整夜里最黑暗的时刻——凌晨四点。
他掏出钥匙,轻轻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想很多个夜晚那样,悄悄坐到床畔。
她早没再听音乐了,房间里的大灯也被她关了,只有一辆橘黄色的床头灯亮着,柔和的灯光下,她紧闭着双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