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眸里的情绪,是夏鹏飞无法忽略的存在。
无论她在与不在身边,他也不忍作出有违于她心意的举动。
他其实还明白,夏虫虫这个小魔头要知道了给他提供表现平台的年问天给开了,还得搞事。
搞大事!
就算自己不出面,又有什么关系?
……
“陈校,高二、一班的学生没有进教室上课。”校长办公室,一个身穿咖啡色西服的中年人提醒陈丽珠。
他是天翔中学新任的副校长聂波,他本来是其他中学的法人代表,因学校出了点状况被调到天翔中学任副职。
“那你赶紧去督促学生进教室上课。”刘道培发出指令。
“好。”
“怎么处理年老师,大家畅所欲言。”聂波走后,刘道培组织有关人员开展讨论。
“年老师擅离岗位,将学校规章制度视为儿戏,如果不以儆效尤,势必让别的老师漠视制度,这以后让我们还怎么管理学校?”教育局人事处的一位办事员徐富贵说道。
“对,必须严惩,课堂是传授知识的神圣殿堂,不是自由市场,不能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政工处的一位办事员赵有才也随声附和。
“你们是要一个严守规矩却成绩平平的老师,还是要一个不落俗套却成绩斐然的老师?”陈丽珠一针见血地问两位办事员。
两位办事员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们没想到看似老实巴交的女校长居然会这么犀利。
陈丽珠喝了一口茶,看了一下办公室外的萧天浩,又继续开炮,“你们如果是要守规矩的老师,那每年何必看我们的一本上线率,二本上线率,直接拿考勤簿看看谁请的假最少,谁迟到早退最少,谁背的校规最熟练就行了?”
沉默多时的副J长刘道培暗沉的眸光扫向陈丽珠,“陈校,你先别上火,我们局上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吗?你还有些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陈丽珠呷了一口茶,整理了一下思路,“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华国当前的教育改革可谓紧锣密鼓,不打破一些旧的条条框框,又怎么推进教学改革?
年老师在教学改革上是卓有成效的,无论是形式和内容上,他的成绩都是有目共睹的!
他去年还被市教育局作为教学改革的典范推到省里作报告,现在你们突然说他这一套操作方案是有问题的了!
说他是模范,是标杆,是先进的,是你们;
说他乱搞,说他不守规矩,说他不行的,也是你们。
你们让我这个校长要怎么当?”
一向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陈丽珠的态度竟是相当强硬。
抛开丰源集团对天翔中学的资金投入不说,她个人也欠下了冷家和夏家不小的情分。
天翔中学发生劫案时,她作为校长却远在外地,多亏了冷丝雨,夏鹏飞、冷圆圆和夏虫虫及时擒获歹徒、才让事态得到了有效控制。
她是个记情分的人。
这次年老师事件与冷丝雨姐妹和夏鹏飞兄弟密切相关,她绝对会力挺年问天。
再加上年问天是天翔中学历史教学的一面旗帜,如果把他办了,文科班的升学成绩必然大受影响。
“陈校……你今天吃枪药了?”陈丽珠的语气和态度让刘道培的血压瞬间升高。
这在以前,还没有一个校长敢以这么强硬的语气对他说话。
要知道,让陈丽珠下课,也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我对事不对人,反正这就是我的意见,你们爱咋地咋地!”陈丽珠站起身,气呼呼地走出办公室,到走廊上吹风。
在走廊上关注事态进展的学生萧天浩看了看陈丽珠,悄悄对陈丽珠竖起了大拇指。
陈丽珠低头轻声问萧天浩,“你们谁写的联名信啊?”
萧天浩低声说:“冷丝雨写的。怎么样,还可以吧?”
陈丽珠敲了敲萧天浩的脑袋,“你们吹得也太离谱了。按你们这种吹法,年老师应该进教育部了!”
萧天浩摸了摸脑袋,笑兮兮地说:“我们真认为年老师有这个格局,有这个能力。”
……
副校长聂波站在空旷的升旗广场上,仰头朝主教学楼二楼一望,见历史办公室外的走廊上挤满了学生。
他加快了脚步。
上楼后,他先进高二、一班教室查了一下课表,发觉这一堂课恰好就是历史课。
“同学们先进教室上自习课呀!领导们正在设法解决问题。”聂波出教室后,换上笑脸招呼走廊上的学生。
“请问聂校,年老师的事处理好了么?”冷丝雨礼貌地问道。
“学校正在设法解决。”聂波含笑温言细语地说道。
“我们的态度是,我们与年老师共进退!
如果上面要开了年老师,我们就改变就学环境!”冷丝雨的声量控制很好,但语气却很坚决。
此前,冷丝雨不但采取了写联名信的举措,还有发动大家拒绝进教室上课的行动配合。
“大家先进教室吧!”聂波还在做徒劳的劝说。
高二、一班的学生充耳不闻。
“谁是班长,招呼一下学生。”聂波改变策略,准备从学生干部入手,分化瓦解高二、一班学生的斗争意志。
“班长去校长办公室去了,就算他在这里,他也会和我们站在同一条站线!”华可多回答道。
“历史科代表是谁?”聂波刚才进教室查看了课表,知道这节课是历史课。
“是我。”冷丝雨眸色平静、语声温和地回应聂波。
聂波转向冷丝雨,严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冷丝雨。”
聂波一听,又再瞄了一眼冷丝雨。
他是新来的,他虽然并不认识冷丝雨,但早就听说过冷丝雨。
这个时代能见义勇为的女英雄毕竟不是随处可见的。
看着冷丝雨的细胳膊,聂波有点怀疑传言的真实性。
“学校有几个冷丝雨?”
“只我一个。”
聂波摸出手机给陈丽珠汇报工作,“陈校,他们拒绝上课,说是要与年老师共进退。”
“我知道了。”
……
走廊上挂了电话的陈丽珠慢腾腾地走进办公室,对讨论半天没有结果的领导们说:“现在年老师的学生拒绝复课,说是要跟年老师共进退。我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刘道培面如土色,气氛显得极为尴尬。
“这堂课涉及到的三个小朋友是谁?”刘道培刚来时,只一门心思处理教师了,却忘了问联名信提及的三个小朋友。
“夏虫虫,冷圆圆和冷甜甜。”
“夏虫虫?不会是丰源——”
“没错!就是他!”
“那可是个神童啊!”
“神童也需要善于发现和培养的伯乐,而年老师就是这样的伯乐!”
……
暖阳铺陈的广场上,一位少年正在春日的和风中狂奔。
这人是高二、一班的班长,萧天浩。
“年老师留下了!年老师不用走了——”萧天浩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二楼,冲进历史办公室,“年老师,不用收拾了,您不用走了!”
“耶~~太好啦!”历史办公室外的学生们欢呼起来。
年问天看向窗外沸腾的人群,内心第一次感受到多年来不懈努力的意义所在。
这个含蓄的男人没有流泪,也没有多余的语言,只用他坚定的眼神默然传递着他对孩子们的感激。
除了感激,还有期望。
“班长,你得到了明确答复么?”冷丝雨不敢相信会这么顺利。
“对,刘J长亲口告诉我的!”萧天浩喜滋滋地说。
冷丝雨笑眯眯地招呼学生,“同学们,咱们赶紧进教室上课!”
聂波看着高二、一班的学生陆陆续续进入了教室,顿时松了一口气。
……
高二、一班讲台上,年问天扶了一下镜框,深邃的眸光扫视全场:
“……战国是一段风云激荡的岁月,是一个英雄迭起的时代。
那一时期一系列的变法,都是要打碎旧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确立新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
面对新生势力的崛起,旧的势力自然不会甘心退出历史的舞台。
然而,历史的大势无法阻挡。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叮铃铃——
“今天的课到此结束!”
目送走年老师,丝雨立刻拍了拍一旁的英俊小伙子,“老实交待,上边是不是给你打了电话?”
夏鹏飞微微一笑,“是啊。”
“那你是不是对他们施加了压力?”
“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