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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博恩庄园位于英国哈福德郡。
希尔家历代就在浪博恩做工,几乎是看着这家六个孩子长大成家。
她一直颇受班纳特太太的倚重,当年的大美人是中产律师家庭出身,没有管理庄园的经验,老夫人又已经故去,是希尔凭借对浪博恩的熟悉,帮助她一点点接受了那些工作,希尔也成功当上了女管家。
因此,得知小少爷要娶妻,未来的少夫人是欧洲人,还是落魄贵族的后人,希尔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后来事实也确实如她担心的一样。
在那个苍白高瘦的欧洲女人面前,希尔总觉得大气不敢出。好在她住在浪博恩的时候不多,小主人在伦敦有职务,如果遇到外务还会出国,最近两年又在伯爵那里,大家只需要尽心侍候两位老人。
不过这件事因为维多利亚女王的登基改变了。
小主人年纪轻轻就当了大臣,这次还是被亲王亲自邀请回国,担任女王的老师,整个浪博恩都觉得与有荣光,在郡里腰板直了不少。
当然也有不那么让人高兴的。
没有了国外事务,小夫妻和几个孩子未来每年至少有一半时间要住在浪博恩。
小班纳特先生身居高职,胸有丘壑,对自家的家务琐事压根不上心,和班纳特先生不愧是父子,婚前都被美人迷得团团转,一切放任自己的妻子折腾。不过年轻的夫人要厉害得多,这都好多年了,自家少爷也没见清醒的势头。
和太太虚浮好哄截然相反,少夫人性子严厉挑剔,驭下手段强硬,尤其心机深沉,在她面前一切都敷衍狡辩不过去,过去习惯了偷奸耍滑的部分仆役都叫苦不迭。
来自欧洲的女人并没有入乡随俗的心思,很多行为都与英式庄园格格不入。
明明那些夫妻都是分房睡的,少夫人却每晚都会歇在小班纳特先生的房间里,有时候小少爷办公晚了,她还会亲自跑到书房找他。
从未见过做夫人的干涉丈夫生活,很多仆役知道她进书房后都惊呆了,结果听说在伦敦时,夫人还会请伯爵代为把俱乐部的少爷领回来,更加怀疑起看上去温柔好说话、也更年轻的少爷其实是个妻管严。
更有人说,少夫人是用了一些欧洲女人的手段吃准了少爷。
两个人都不用随身侍应的女仆,少爷的一切贴身事务由她亲手打理,不许任何人进他们的房门。好几次,浪博恩的佣人都看到年轻人第二天早上精神不佳。
包括对待孩子,像是贵族家的孩子都是由保姆和家庭教师教养,只有在下午茶时间才会被换上正装,允许放进会客厅见母亲一个小时。
可是少夫人除了管理家事,打理资产后,就会亲自教养孩子。
有人挑唆太太与她争辩,欧洲女人面上温和贤惠答应,一口还带着异国口音的英语,把班纳特太太哄得团团转,带上也思念二女儿的丈夫一起去彭伯里看小外孙了。
太太一走,少夫人转头就揪出了后头作乱的女仆,利索将人辞退。
这一番重压下,带着天价嫁妆的少夫人才祭出了最后一招:许诺所有人一笔丰厚的养老金,干到一定年数能领到一部分,随着年数增长这个数字只会越来越多。
于是,少夫人彻底拿捏了浪博恩。
在庄外所有人看来,这家的女主人还是班纳特太太,班纳特太太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希尔作为女管家,与少夫人打的交道自然就多了起来。
她很快发现,少夫人虽然看上去不好接近,从来对事不对人,出手阔绰大方,只要你将事情办得好,嘴巴管得严,其余一概不在乎。
而且她确实尽心尽力,一切以丈夫为先,因为少爷今天要回来,还特意起了一个大早。
——回国后,小班纳特先生独自去拜访老师,所以夫人带着孩子们先回来了。
天还未全亮,亲自秉烛检查过一遍一应事务和今天的菜单,爱德蒙先去了婴儿房。
最小的双胞胎裹着软乎乎的白毯子,还在各自的摇篮里安静睡觉。
爱德蒙替他们掖好,无声走出去,和保姆轻声交代了几句,又下楼,打开房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小床扬眉,直接走到走廊尽头,毫不意外三个大孩子都挤在一起睡着了。
看来昨晚讲完睡前故事又偷偷凑到一起玩了。
唯一一张被子被小胖子全部卷走,中间那个睡相也很糟糕,毫不留情把腿架在他肚子上。
只有最大的那个不争不抢,安安分分躺在一边,因为他靠近,警觉睁开眼睛。
爱德蒙竖起手指。
“睡吧。”
他轻声说。
看清来人,艾德里安松了一口气,点头闭眼,听到门被掩好,想起今天的日子,又轻手轻脚起身,利索给自己换好了衣服,提起鞋子追上教母。
“您是要去接教父对吧,我也想去。”
男孩轻声请求着,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孺慕。
在外一般都是两位“父亲”带着两家孩子,他这个身份出现不多,而且往往担当管束严厉的角色,所以三个大孩子都比较怕他,没想到长子会拜托到自己跟前。
爱德蒙点头同意了。
身后跟着一只小尾巴倒没有什么不方便,和园丁交代了一番,把贝尔图乔从意大利发来的文件放好,爱德蒙又给艾德里安加了件外套,盯着他洗漱完,才牵着儿子在熹微的晨光里走出围场。
到底还是小孩子,因为即将重逢,艾德里安脚步很轻快。
也对,毕竟名义上不是班纳特家的孩子,亲生父母都不在跟前,即使是教父,住在浪博恩还是会不自在吧。
心里叹了一口气,爱德蒙看向长子,提醒道:“我收到信了,伯爵不会和你教父一起回来。”
他的两个身份自然不可能同时出现。
与其等会失望,不如现在先告诉他,做好准备。
艾德里安用力摇头:“没关系。我已经长大了,不会想父亲,只要能见到教父就可以了。”
提到克莉丝时,与自己相似的那双眼睛很亮。
爱德蒙:“……”
确实长大,该送去上学了。
快到麦里屯时,眼熟的马车出现在了路的尽头,稳稳停在了他们面前。
门被推开,带了软呢帽的人蹦出来,亲密凑近,亚麻色粗呢外套扬起,马甲包裹着过于纤瘦的腰,被戴了绸制手套的手轻松扶好了。
制住要来掀面纱的手,爱德蒙示意她看身边的小家伙。
艾德里安已经默默用两只手捂好了眼睛。
从他怀里退出来,克莉丝蹲身拉开手,好笑叫道:“adrian.”
“papa!”
他乖巧叫了一声,扑到克莉丝怀里,被抱起来还有些害羞红了脸。
“父亲说我是大孩子了……”
他忸怩说。
克莉丝想也不想:“那就让我偷偷抱一会,我们都不说,你父亲不会知道的。”
听出这句话说得相当顺口,做父亲的站在一边,忍不住怀疑这两个说不定背着自己当过好几次同盟。
路刚走一半,克莉丝又得到了继承人和幼子的一致欢迎,连围场都还没进,已经迫不及待围着她叽叽喳喳倒了一堆话。
因为跟着她跑过太多地方,接触的保姆也轮换过几次,孩子们的语言系统比较混乱,情绪激动起来就会各国词汇瞎组合着往外冒。
爱德蒙跟在后面进屋,看到后不赞同道:“我教过你们很多次,回到英国必须说英语。”
看到他出现,孩子们都噤声点头,像是三只被格里芬盯上一动不敢动的鹌鹑。
克莉丝把公文包递给他,无奈打圆场:“坐了一夜车,我饿了,先吃早餐吧。”
有了站在自己这边还好说话的长辈,三只崽子开始有恃无恐,一致央求明天克莉丝带他们一起去划船钓鱼。
反正是假期,克莉丝很爽快同意了。
爱德蒙在一边给克莉丝倒了咖啡,头也不抬道:“odysseia,我看到你把蔬菜偷偷放到你哥的盘子里了。”
马修已经把自己的蔬菜全都倒进了弟弟的盘子,一本正经说:“我会监督你好好吃完的。”
奥德赛打不过也吵不赢名义上的大哥,只能看着盘子生闷气。
早餐后,克莉丝上楼泡澡换衣服,第一件事就是去婴儿房。
连续三个儿子又迎来双胞胎后,想起她妈妈就有六个女儿,克莉丝几乎要怀疑她也被诅咒了。
什么时候她才能有女儿吸呢。
克莉丝支着头趴在摇篮边,看到香香软软的小家伙吐着泡泡冲自己抬手,忍不住捧了脸,觉得心都被埋进了一团软趴趴的毛球里,连夜赶回来的疲惫全部消散。
爱德蒙看到她这样,不由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两个会更难管了。”
克莉丝轻哼一声:“你不就是想说我太惯着孩子了吗。”
两个人都伪装了,也用了相对应的声线交流,在一边的保姆看来是很寻常的夫妻聊天,很清楚少夫人和那些贵族夫人都不一样,比起女主人的体面尊严,更在乎家庭和**,连忙避退到门外了。
克莉丝继续道:“艾德里安他们都很乖。我觉得在一些小事上满足一下或者宽松一点不算什么。”
爱德蒙失笑。
“你会觉得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很乖,是因为你没见过他们哭闹起来的样子。你陪伴他们的时间不多,不知道我会一点点纠正他们,你纵容一次,我就要多费不少功夫。”
小家伙够多,他们自己就可以玩得很开心,吃喝照顾收拾有女仆和保姆包办,工作和睡觉的时候都不会被打扰,还有爱德蒙这个药剂师偶尔盯着健康状况,加上他自己本来就学得很杂,时不时教点什么就算是启蒙,她只需要下班后玩孩子就可以了。
克莉丝开始反省,自己这个家长好像是做得确实有点轻松。
爱德蒙顺势道:“以后我管孩子的时候,你不要没弄清情况就插手做好人。我们两个是一派的,而且那三个小子都很机灵,我才是需要你帮忙的那个。”
他声音轻柔耐心,带着诱劝讲话,根本就是故意用了哄孩子的语气。
被当做大孩子看待的人不由脸上一红,尤其对上摇篮里好奇看着他们的两双眼睛后,就更加难为情起来。
“你不要这么说话。我又不是不明白道理。”
装作凑近打量孩子,她结结巴巴掩饰道。
替她把发带从孩子的手里拯救出来,爱德蒙掩面,不住轻笑,被恼羞成怒的人拉了衣裙的前襟。
随即得到了被长子打断的久别重逢亲吻。
克莉丝下楼时,迎面碰上了来找自己的男管家。
班纳特先生不在,浪博恩的主要事务就交到了小主人手里。
克莉丝接过文件和账簿,发现农忙已经收尾,田庄里的一应事务也安排完,剩下的全都是和附近乡绅或者当地教会应酬交道的工作,瞬间明白为什么她爸会走得那么利索了。
于是她只能拿上帽子手杖,出门给亲爹收拾烂摊子。
总是会心软的那个一走,爱德蒙抓紧时间把三只崽子拎到跟前训话。
“……还有,不要到处乱跑,出围场身边必须跟着人。以后情况就不像我们在岛上了,matthew?”
他点名了看上去有些走神的老二。
马修站直身,蹙了眉,完全就是克莉丝思考的神情,语气凝重:“您说的意思我明白,因为爸爸是很厉害的大臣,明年说不定要当首相了,有很多人想把我们抓走,威胁控制他。”
爱德蒙:……倒也没有险恶到这种地步。
艾德里安说:“没关系,父亲说了,要一辈子护着papa,他会顺便保护我们的。”
奥德赛也附和点头:“教父那么有钱,手下也比爸爸多,而且我比较重,他们要抢孩子也是先抢你们,我会回来报信的。”
至少自己在这三个臭小子眼里是更有安全感的那一个。
突然提到自己常用的身份,又联想到早上在长子那里触了礁,竞争失败的老父亲心中宽慰,这才松口放他们带着一帮男仆去玩了。
三个男孩子都是最皮的年纪,玩闹起来多远都能听见,尤其奥德赛最能折腾,连格里芬都在他们的书房里躲清静。
把私人电报传来的文件和浪博恩堆积的账本处理完,已经是下午茶时间了。
既然顶了外国人的名头,爱德蒙就更加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了,挑出几份交代男仆送到克莉丝开会的地方,让人把桌子支在花园里,按照预先排好的日程,等待克莉丝的表妹过来。
克莉丝在外头挡着,社交可以不用应付,亲戚还是必须偶尔见见的。
菲利普斯姨妈家的家庭环境和班纳特家有些相似,不过母亲更为强势,父亲浑浑噩噩,所以克莉丝的表妹们性格都很柔软,爱德蒙在凯瑟琳那里已经积攒了不少相处经验,所以听已婚的几位表妹倾吐抱怨时,表情非常自然。
这就是他更喜欢扮作基督山伯爵的原因了,一旦处在这样一个充满了琐事和家长里短的环境里,连他都会不由自主去觉得自己是克莉丝的妻子了。
克莉丝扮作男性那么久,是不是也会偶尔晃神呢?
这样或许有益于他去体会她的心情,但是他却并不适应这一切。
有时候,听到那些男人完全控制着妻子的嫁妆,每天出入俱乐部,甚少和子女说几句话,根本不将妻子当做独立的人看待,听到几个表妹话里全是家庭子女,服装首饰,爱德蒙偶尔也会走神对比起来,然后觉得克莉丝如果真的是男性,其实是个相当完美的丈夫。
他很庆幸她不用在这样的世界里磨平自己。
他还是爱她孩子气又自由着闪光的一面。
……但是不包括她真的变成一个孩子。
因为晕乎乎缩在墙角的克莉丝,爱德蒙目光变得更有压迫感了,联合起来坑爹的三只崽子身高等差成排站好,被看得什么都交代了。
艾德里安一脸内疚,“是哈洛德叔叔说,papa的酒量特别好。”
马修咬牙,“他就把这瓶酒给了我们,还用了激将法。”
奥德赛打着嗝,不停抹眼泪,“是我不服气,给爸爸喝的,现在爸爸不认识我了。”
起因、经过、结果,刚好一人一句,爱德蒙给了他们一个“明天再和你们算账”的眼神,走到一边,拿起那只瓷瓶嗅闻。
很浓烈刺激的味道,酒是透明的颜色。
事务官对好友的酒量好奇了很久,知道疑心病从来不在外面乱碰,干脆就把主意打到了她家里,还选了克莉丝最不会不设防的对象。
爱德蒙觉得哈洛德适合去苏格兰最北边出个差,最好吹吹冷风清醒一下脑子。
三个小的早就跑没了影子,担心她醉后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驱走了所有侍从后,爱德蒙走到墙角,心里叹了一口气,蹲在了自家的大孩子跟前。
“克莉丝。”
他轻轻叫了一声。
克莉丝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抬起头,双颊飞霞,湿漉漉看他。
“你是谁?”
她醉后竟然还在用那种沉稳清朗的男声说话。
爱德蒙突然想起来,她曾经和他说过,为了避免自己说梦话或者喝醉暴露的可能,她请老师对她做过一些催眠。因为其中涉及到一些对间谍精神训练的原理,即使他知道一定会很残酷痛苦,她也坚持不告诉他详细过程,以免他再添烦恼。
也就是说,克莉丝现在根本就觉得自己是个男孩子,而且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是想要撬出机密的人也无从下手。
她总是这样预先做好了准备,不给外界留下一点破绽。
爱德蒙心里一酸,伸出手握住她,让戒指相碰。
“我是你的妻子。”
他用那个清冷的女声温柔说。
爱德蒙已经很久没被枕边人用这种眼神打量过了。
克莉丝的眼睛轮廓很圆,每次微仰了脸信赖看他时,就会显得格外温顺动人,这会两个人平时,她明明主动凑近,也似乎懵懂在眨眼,却还是平白让他有种被洞悉的错觉。
如果说荒岛上的少爷还是带着善意和玩笑的试探,现在的大臣就是全然冷漠理智的审视和度算。
就好像是他在这个年纪才越狱,遇到了成功嫁出所有姐姐,这个年纪已经功成名就,没有感情羁绊的克莉丝。
爱德蒙陡然意识到,他守住她在家庭这边的无忧无虑时,这些年,她也在那条路上打磨着长进了很多。
……确实是个完美的“丈夫”,孩子都有一窝了,还能拥有这么刺激的婚后生活。
爱德蒙苦中作乐想着。
他还不敢动弹时,她弯起眼睛,轻轻啄吻了他的戒指,捞了绑束窗帘的绳结,扑进他怀里。
“亲爱的,我好困。”
她用法语撒娇说。
爱德蒙没有放松警惕,不像往常一样抱起她,而是叫来了一个仆役,一起把人架上了楼。
刚把门掩上,一片昏暗里,就有一阵巧劲踹上他的腿。
地毯足够厚,顺势倒地的话,她的脚不会太疼。
心里飞快掠过这样的念头,下一秒,他已经配合着被按倒,她坐上来,用他教的水手结利索绑了他。
把灯点亮后,克莉丝拆下他的伪装,看清他的脸后,先是一怔,表情变得迟疑起来:“……爱德蒙?”
——她居然还记得他。
爱德蒙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也无从分辨堵塞在心口的是什么情绪,好一会才开口。
“是我。”
“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她咕哝着,困惑着凑近蹭他,扯了扯衣裙的丝带。
爱德蒙选择实话实说:“是你希望我假扮的。”
爱德蒙又说:“而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同意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告白,克莉丝本来就一团浆糊的脑子更加迟钝,思维过载所以变得乱了起来,连自己的囚徒挣开绳索了都不知道,最后毫无反抗被拖进浴间,把所有酒气都洗去了。
这个酒也不知道是事务官从哪弄来的,她出来后不再那么昏沉沉了,但是醉意完全没有散去的意思,爱德蒙替她调特制解酒药时,克莉丝就趴在一边摇头晃脑,字正腔圆说着他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爱德蒙起初还耐心应声,发现她自己就说得挺有韵律,像是在念诗,根本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就随她去了。
背完一遍《木兰辞》,克莉丝刚从头重新背起[唧唧复唧唧],脸色一变,腾地站了起来,在原地焦虑打着转,又碎碎念起[完了完了][怎么办],声音可怜兮兮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你在找什么?”
爱德蒙终于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眼神。
克莉丝焦虑说了一句话。
爱德蒙没听懂,只好拉住了她,耐心问:“克莉丝?”
她因为这个称呼有些恍神,下一秒总算切回了他习惯的语言。
“我的*消音*。”
爱德蒙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醉醺醺的人已经掀了睡裙,忧愁低头打量了一番。
“我的鸟不见了。”
爱德蒙想说你压根没那玩意,又担心让催眠失效,害她再受一次苦,只能哄她去浴间“找找”,最好是发现科多佩斯,能消停下来好让他配药。
疑心病表情古怪看他:“你怎么知道是在浴间的。”
爱德蒙还没说话,眼前一暗,就有一只手摸索着探了过来。
“克莉丝?!”
血液已经兴奋喧嚣起来,用力吞咽了一记,他窒息道:“你在干什么?”
她却一边作乱,像是要确定什么,一面哼唧着忿忿不平说:“果然是被你藏在这里了!”
有些狼狈站起来,爱德蒙红着脸把人拎开,窘迫道:“你喝了解酒药再和我说话。”
可惜醉了的人是不会讲道理的。
“我没醉。”
她挑衅说完,还把刚调好的药倒进了花瓶里。
操持了一天家事,临睡前还要哄醉酒“丈夫”,用心准备的东西功亏一篑,多贤惠好脾气的“夫人”都会生气。
爱德蒙气笑了。
他有张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不少的英俊面庞,因为面色苍白气质卓绝,非常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讥讽而安静微笑时,显得尤其危险。
如果是清醒的克莉丝,看到这副模样,可能已经在逃去书房“加班”的路上了。可惜她不仅毫无所觉,还上赶着把兔子脑袋往狮子嘴里塞。
“我都摸到了,肯定是我的。”
她信誓旦旦道。
“确实是你的。”
爱德蒙微笑说,把人直接扔进了层层的柔软上。
她在黑暗里茫然看他。
他沉着眼睛哑声哄道:“不是想要吗,我帮你放回去。”
“父亲。”“教父?”“教父!”
因为三个崽子一致惊讶的声音,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缓缓回头,动作满是猫科动物饱食后的餍足倦懒。
奥德赛惊讶说:“我们约了爸爸一起去钓鱼……为什么是您在这。”
伯爵道:“克里斯不太舒服,我替他带你们去玩。”
马修拧眉说:“是因为宿醉吗,我们去看看他吧?”
伯爵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我看过了。修养两天就能好。”
艾德里安有些不放心,走进围场时还在说“不如改天我们一起钓鱼,您去陪他吧”。
伯爵回身,看向一扇窗,因为气呼呼甩上的窗帘笑起来,富有深意道:“还是算了,克里斯这会恐怕不太想见到我。”
艾德里安见怪不怪:“所以您又和papa闹别扭了。”
马修老气横秋叹道:“你们两个老是这样。都是大人了,为什么不能成熟一点。”
奥德赛非常没良心撒欢跑起来:“最后一个到溪边的是小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和那天晚上似乎没有关联的后续+
第二年春天,少夫人终于生了一个女儿。
克莉丝:这个孩子也是老六,所以你没学我妈那套骗我吧。
爱德蒙:……
感谢涉江采芙蓉、爰之、豆仔、唯曦豆仔,墨烟青城、一二三四五六七、叶落不知秋、你好烦、阿虞、唯曦、琬瑛笑的投喂~
这章磨了几天,居然有七千字,我写得还挺开心的。
顺便指路127章加精评论区,有少夫人的日常一天小剧场。
其实什么婆媳什么婚后前面正文都写够了,再多写就有点狗尾续貂啦。
番外之所以先写论坛体,是因为不想让克莉丝给大家最后的印象是冷冰冰的历史数据,而是还鲜活存在十九世纪,最好是会觉得,她还鲜活存在着,这样的日常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还在缓慢流淌……这大概是我的执念。
下章克莉丝女装,应该就完结了吧,我写番外很看灵感,再有什么想法我再续。
算了下时间线,爱得懵这章的年纪,原著爵才刚去巴黎开始复仇。
书里说他看上去是才三十岁的英俊男人,这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媳妇站在了事业巅峰,一窝兔崽子都是黑发黑眼,三个仇人的坟头草估计都两米高了。
爵生赢家呀,女主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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