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颜大夫便和我们一起上路。
上车时棣趴在我耳边悄悄说:“槐,李混蛋没有和江混蛋睡一个屋,他和那个大夫住在一起哦。”
我打了个呵欠,说:“是吗?不会吧,今天早上从楼上下来时我还听见伙计议论,说他们昨天打碎好几张桌子赔了十两银子呢。”
棣立刻说:“你瞎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么没听见。”
我被他的瞎字弄得很不爽,说:“等你也瞎了耳朵就好使了。”气哼哼地甩开他的手,摸索着爬上了车,坐到最里头。
棣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悄没声地也上了车,坐在我身边。
过了一小会,我听见又有人上来,从棣的反应知道,上车的是江德卿。
又过了一会,车外传来说话声。
“你别逞强了,还是上车吧。”嗯,是颜大夫的声音。
“滚,老子不想见你,再不滚老子宰了你!”李千山恶狠狠地开骂。
“为什么你对别人都好好的,对我就这样?”颜大夫的声音依然温和悦耳,一点也没因为被骂而动气。
“那是你他娘的不是人,是他奶奶的变态!”李千山继续开骂,声音也越来越高。
颜大夫在轻声的笑,好声好气地说:“好啦,我不是人,我是他奶奶的变态。现在请你这个不是变态的人上车好吗?你不住的。”
李千山更是怒不可遏,一连串夹杂着你奶奶你祖宗的话从嘴中往外冒。
我小声问江德卿:“喂!你表哥在说什么呢?”
棣立刻发飚,“槐!你为什么要和江混蛋说话?姓江的,不准你和我哥说话!”
“死小子,你再对我表弟凶一下试试,信不信老子一把捏死你!”李千山明显地迁怒于人。
棣也不甘示弱,“你捏死我试试。”
“好了,这么大的一个人居然和一个孩子斗气,说出去还不笑死人,有气发我身上吧。”依然是和蔼的颜大夫解围。
“啪”的一声。这个我听出来了,是巴掌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半晌没动静,然后是李千山的声音:“他娘的你为什么不躲,别告诉老子你躲不开。”
颜大夫温温柔柔的说:“你要是打我,十个我也躲不开啊。再说我也没想到你会真打我。”
李千山又没话了,过了一会才气恨恨地骂:“你他娘的,早知道你不躲,老子还不如刚才一掌打死你个混蛋东西。”
颜大夫和和气气地说:“好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还是进车里吧。”
“妈的,老子凭什么听你的话!你他娘的算老几?!”
我皱眉,这是我认识的那个李千山吗?怎么毛毛躁躁的和棣一样?
“…你要是再不进去,我就点你穴道了。”
“他奶奶的,你敢…”后面的话嘎然而止。
然后颜大夫说:“小卿,把你表哥接进去,再铺上一层软褥。”
悉悉梭梭的一阵响,江德卿为难的说:“方棣,你帮我把软褥铺上吧。
我两只手都占着了。”
棣先是坐着不动,后来还是我摸索着想帮忙时才按住我,气呼呼地帮忙。
等车子开动了,棣把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槐,可笑死了,李混蛋的头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脖子上也一块红一块紫的,和万花筒似的,哈哈,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偏偏一点也动不了,好好玩。槐,我好喜欢那个大夫,把李混蛋治得这么惨,我心里这个爽啊,爽极了,比昨天夜里还爽。”
我小声说:“嘘——你别这么说,人家听到了多不好。”
棣开开心心地说:“他已经听到了,正在瞪我呢,嘻嘻。现在他翻白眼呢,心里气得要死却偏偏动不了,我都怀疑那个大夫是老天派专门派下来帮咱们的。”
车帘一响,颜大夫温和的声音响起:“方棣,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颜叔叔,你都不知道,这个李混蛋一路上有多坏,我不让他跟他非要跟,昨天我们被小偷偷走了钱他不但不管还在一边看热闹,让别人看我们笑话。哼!多亏你来了,不然我得难受一路呢。”棣立刻叽叽呱呱,根本忘记了昨天住店的钱是谁付的。
我说:“棣,你别说了,要不是李大哥,咱们昨天就没地方住了。”
棣说:“要不是小偷偷咱们钱的时候他提醒一声,咱们会落到没钱住店的地步吗?”
“还不是你一路上不让我们跟,老是骂我们,动不动地甩脸子给我们看,我表哥能不提醒你们吗?”江德卿为自己的表哥打抱不平。
棣说:“要不是你们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们,我们会骂你们吗?”
颜大夫轻轻的笑,说:“好了,别吵了,大清早的就吵架,累不累啊。
方槐,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好好在车上补眠吧。”
我应了一声,等他出去了,我才想,他怎么知道我昨晚没睡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