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
浪子回头金不换。
任建闲自从那次夜半惊魂幡然醒悟之后,果真就再也没有去碰过任何赌博之类的不正经的东西。
而是每日在家陪伴自己的母亲,又或者带她出去走走,逛街散心。
让老人家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天伦之乐。
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感悟真是让他对曾经自己的所作所为追悔莫及,更是为此愧疚万分。
为人生过去近半才迷途知返而感到由衷的悲切,和庆幸。
庆幸自己在母亲尚在的时候能走上正途,能为她养老送终。
虽然他也没什么钱,不能带着母亲去多远的地方,买多好的东西。
但是他的这份心意和表现真的让孟姨欣慰不已。
时常感叹哪怕现在死了也无憾。
听到母亲说这话的时候任建闲也更是心中酸楚,下定决心不能再辜负至亲的期望。
回望这人生的三四十年,他才发现居然从来没像如今这样陪伴过自己的母亲。
更是在父亲面前连改过的机会都再也没有。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是又羞又愧,只能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改过自新,好好赡养老人。
在得知母亲要把市区的房子卖出去然后回老家县城安居的想法后,他也十分同意。
毕竟这么多年生活在榕城,却没有什么真正值得他留恋的东西,长这么大他也从来没有过一份正经营生。
等和母亲回了老家以后,自己可以去找一份工作,安定下来,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不管是服务员又或者是去厂里上班,只要能陪在自己老母亲身边就好,这是他现在唯一在意的事情。
他知道母亲年纪大了,想看到自己走上正途,更想看到自己安家立业,传承他任家的香火,想抱上自己的孙子。
可奈何这么多年来自己不争气,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还谈什么娶妻生子、组建家庭。
但现在等安顿好一切后,自己就可以让老母亲如愿了。
一切都会好的,他这样想到。
最近这些天,任建闲都在忙着找中介处理卖房子的事。
毕竟母亲年纪大了,自己就是这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了,什么奔波劳碌的事情自己来做也是应该的。
虽然自己已经出来了这件事在赌局的朋友圈子里都传开了,也有不少人来找自己想要继续开赌,但都被他找各种借口一一拒绝了。
也有人想找自己出去聚聚,喝喝酒聊聊天,但其目的基本上都和那些破事有关,因此基本上绝大部分邀请都被他拒绝了。
但是还有个别邀请,自己还真不太好拒绝。
要是关系一般的,自己拒绝了也就拒绝了,不给人面子也无所谓,毕竟以后也不会再见了。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人的人情世故真是不好拒绝。
“情面”两个字,往往牵扯许多,中国人都好面子,欠了别人人情,不还的话真的会很不好意思,尤其是讲究信用的圈子里。
就比如现在一直在联系自己的这个朋友,就曾经帮过任建闲不少的忙。
如果现在对方找上自己帮忙,那他真的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更何况人家也不是要他帮忙,而是要见见自己。
所以当那位老朋友两次三番邀请自己出去喝酒的时候,任建闲真的很不好再拒绝。
毕竟是一起输过钱、蹲过局子的老
朋友,他更是曾经在任建闲没钱的时候接济过任建闲。
前些日子刚出来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发过短信,说有空要出去聚聚,正好就是自己“撞鬼”的那天晚上。
奈何碰巧那时候鬼迷心窍地想去偷东西,然后又被吓晕了,就没及时回他。
不过,想起那天的经历,任建闲还有一丝丝地庆幸,如果不是那天的遭遇,自己现在到底能不能醒悟过来还真的不好说,甚至很大可能还是原来那副鬼样子。
但幸好,自己迷途知返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吧。
等自己回过神来以借口拒绝了邀请,但是这两天他又找来了。
一开始自己还在继续推脱,但在他以“你是不是看不起兄弟我?”这种话堵住了自己的嘴后,任建闲只好赴约了。
毕竟钱财易借,人情难还啊。
晚上九点多,
任建闲来到约定的大排档,甄有财已经在那等着他了,一个年纪只比任建闲大几岁的男子。
他坐在那里,身材匀称,相貌平平,厚嘴唇、眼睛眯着,面相看着应该是挺和善的。
看见任建闲来了,甄有财立马伸手招呼道,“哟,兄弟来啦,坐坐坐。”
“财哥。”任建闲拉开凳子坐下来。
“兄弟,抽烟。”
“谢谢财哥。”任建闲伸手接过,立马拿出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上。
“好嘞。”甄有财一只手持着烟,一只手作挡风状。
两个人点上火以后,任建闲把打火机放桌子上。
甄有财深深吸了一口烟,故作不悦,本就不大的双眼眯得更小了,
“我说兄弟,你不厚道啊!”
“怎么了,财哥。”任建闲挠了挠头,讪讪道。
“约你出来喝喝酒聊聊天都这么难。”
“哪有啊,财哥。”
甄有财靠在椅背上,偏着脸,抽着烟,
“我看你啊,就是看不起兄弟我了。”
“没有啊,财哥!”听到这话,任建闲有些着急地说道。
“看兄弟我混得太差,就不太想搭理我。”
“哎哟,财哥,你这话说的,要不我给你跪下磕头行吗?我真没有!”
“真没有吗?”甄有财把头转过来,看着他。
“真没有!”任建闲一脸真诚。
“那你......”甄有财身子往前一倾,“是不是有什么发财门路了,所以就光想着自己发财去了?”
“没有没有......”任建闲赶忙摆手,“哪能啊。”
“那可不一定,你要是有路子了,可别忘了哥哥我。”
“不敢不敢,”任建闲再次道歉,“财哥,真是对不起,不是我不出来和你喝喝酒,实在是最近家里有点事要处理,我也没办法,所以上次才拒绝你的,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今晚这顿我请,算是给你赔不是。”
“看不起老哥了不是?说了我请就我请。”甄有财双眼一瞪。
“那好吧,谢谢财哥。”
“这才是我兄弟嘛!”
这时,大排档老板将准备好的菜和烧烤端上来,“来,慢用。”
“行,谢谢老板,”甄有财一只手招了招老板,“先来一箱百威,冰的。”
“应该的,好嘞,您稍等。”
老板立刻搬来一箱百威,“兄弟们吃着喝着啊。”
“
辛苦了。”
“您真客气。”老板快步离开,客人很多。
任建闲取出啤酒,撬开瓶盖,给甄有财满上,再给自己开酒倒满。
甄有财一只手叼着烟,一只手举起酒杯,
“兄弟走一个。”
任建闲双手举杯回敬,“财哥。”
一饮而尽。
“啊......爽快。”
甄有财一抹嘴,再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仍脚下踩灭,再次给自己满上,
“吃着,兄弟。”
“好嘞,财哥。”
两人一杯接一杯,吃着烧烤,酒过十数巡,边喝边聊。
开始以为是错觉,可聊着聊着甄有财发现面前的任建闲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兄弟。”
“怎么了,财哥。”
“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没有啊。”
“怎么就没有了,老哥我还不了解你?你以前哪里是这个样子的?”
任建闲不置可否,相比以前他确实变了许多,不仅仅是观念,就连外在的言行方面都变得内敛起来。
“有什么困难你就和老哥我说,能帮的老哥尽量帮你。”
“真没有,财哥。”
“既然你信不过哥哥我,那就算了吧。”甄有财举杯自饮,一饮而尽后放下杯子,身子后靠在椅背上,
“亏兄弟我还费这么一片苦心。”
叹了一口气,
“唉......”
任建闲双眼露出挣扎的神色,
“其实......”
“嗯?”甄有财看向对面的任建闲。
他下定决心似的,“财哥,我已经决定以后都不赌了......”
“嗯!?”甄有财双眼一睁,坐直身子,相当惊讶。
他可是清楚得很,面前的这个男人真赌起来可是比自己还狠,今天居然告诉自己他不赌了?
那可真是老母猪会上树,耗子给猫当伴郎了,
——扯淡。
“为什么?”甄有财不相信。
“以前是我不懂事,书不好好读,工作也不找,整天混迹在赌场,让我爸妈失望了,我妈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要出去上班挣钱,我甚至还、还把我爸气走了......”
酒意上头,说到这里任建闲双眼瞬间红了起来,
“但是现在我该懂事了,我没能有机会向我爸道歉认错,但我妈还在,所以现在我想好好挣钱,赡养她老人家。”
任建闲眼神坚定地看着甄有财,
“你懂吗?财哥?”
甄有财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发财门路了呢。”
“哎哟!财哥,真不是!你不相信我吗财哥?”
仿佛甄有财再这样认为他就要哭出来了。
“好好好!没有没有!”
甄有财赶忙点头,
“那行吧,你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好。”
总算知道他为什么几次拒绝自己了,不然自己还真以为他有了什么赚钱的门路想要偷偷发展。
但如果是现在这样的话,那看来这应该是两个人最后一次出来喝酒了,毕竟从此以后,就是两条道上的人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此以后你做良人,而我依旧是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