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了湖广北部,或者说荆襄之地。一般来说,其他方向的威胁都较好应付。敌军若是从北来,无论如何都是绕不过襄阳的,从东边来便是朔江而上。人员和补给的运输机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长江。因而在长江上的水战就具有决定性的意义。朔江而上的船队在战斗中天然的就会出于劣势,因而,溯江而上来攻击荆襄,总是吃力不讨好的。
至于从南方来,湖广以南,山峦起伏,简直是后勤噩梦,这条线路,也并不方便。相形之下,处于上游的四川,却是攻击荆襄的最好的方向。只要突破三峡,便是当年“王濬楼船下益州”的重演了。所以,控制四川,对于确保荆襄一带的安全是极为重要的。
四川四塞之地,易守难攻。一旦控制住了四川,再加上荆襄作为桥头堡,进可攻,退可守。整个战略上便非常的灵活了。真的拿下了四川,那王业的基础就相当稳固了。
而此时,朝廷又正好处在一个动弹不得的战略力量真空期。而四川境内的军队,又在此前和张炳忠的作战中损失惨重。直到如今也没能重整起来,若是不尽早用兵,等到朝廷重整了四川的军队,局面也许就会有所变化。
所以在军粮问题得到了解决之后,玄逸便向黄自得提出,希望在军粮问题解决之后,就立刻攻入四川。
对此,黄自得在总体上也是认同的,只是他觉得,军队刚刚打下荆襄,需要休整,而且扩军也需要时间,所以他觉得,应该等到冬天过完了之后再出兵。
“一时半会儿的,朝廷在四川那边也玩不出什么花头。朝廷如今最怕的,恐怕并不是我们入川,而是我们顺江东下,攻击江南。江南如今是朝廷的根本,若是江南出了问题,朝廷就真的要完了。若不是考虑到关外的鞑子,我还真想直接下江南的。”黄自得又说道,“荆襄如今表面上虽然没啥动静,但是在我们的军屯完成之前,大军主力,是决不能轻易离开的。所以,军师,我觉得,还是等到明年开春。若是到那时候,我们的三级军队都建设得有个样子了,我们就可以入川了。如今嘛,四川就先留给张炳忠再去闹闹吧。”
黄自得进入湖广之后,张炳忠见黄自得兵力强大,也不敢和黄自得争地盘,便带着兵再次杀入了四川,此时正猫在重庆一带。不过重庆一带并没有多少的田地产粮食,张炳忠也没有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大生产运动的举动,所以黄自得估计张炳忠在重庆呆不长,最多呆到开春之后,就要换地方弄吃的了。到那时候,大军入川,跟在张炳忠的后头,倒也能占不少便宜。
至于三级军队,这也是玄逸和刘杰轩一起负责的一个计划。依据这个计划,元帅府将组建三级军队体系。最底下一层是各个军屯的护卫队,各个军屯的屯户中的精壮男子,要在这些
护卫队中接受军令、队列以及一些基本战斗技能的训练。
第二级则是各个县的守备军,他们的战兵从各个军屯的护卫队中优选出来,开始拥有军饷,算是职业士兵了。他们要接受进一步的战斗技能训练,并执行城市治安和守备任务。
最高一级的则是野战部队,他们是黄自得的基本盘,再加上从各地的守备军中优选战兵。负责执行主要的作战任务,接受各种作战技能的训练,也有着更高的伙食和待遇,更好的装备,更多的立功的机会。而军功则可以换取军功田和各种其他待遇,并有助于获得升职的机会。
冬天是农闲的时候,如果能趁着这时候,将这样的三级军队制度建立起来了,黄自得觉得自己的军队的战斗力似乎又能上一个台阶。
听了黄自得的话,玄逸也点了点头道:“元帅说的是,我们便依着元帅的意思办就可以了。也不知道如今锦州那边打得怎么样了。若是打完了,只怕无论胜负,朝廷倒是都能有所动作了。”
玄逸其实知道,若是重生之后的情况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个时候,锦州一战的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朝廷的十多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总督洪演,以及四位总兵被俘,最终洪演降金,朝廷一败涂地。
“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玄逸想,“鞑子经过这一场大战,短时间内,至少到明年夏天之前,应该不会有所动作。倒是朝廷,虽然没了那些精锐,却也少了一大笔的开支。只怕到那时候,倒是有可能有点要蠢蠢欲动了的。”上一辈子,几乎也就是在类似的局面下,朝廷准备冒险向荆襄发起了反击,结果黄自得决定先发制人的发起一次防御性的反击,却阴差阳错的一路打到了京师,弄死了崇德皇帝,然后又遭遇瘟疫,接着便在和鞑子的决战中一败涂地。
“我要督促大家,尽可能快的,抢在朝廷进行冒险前,完成入川的准备。”玄逸想,“这样一来,主力部队入川了。元帅也就不会再发起什么‘先发制人’的预防性反击了。说不定便能躲过那个陷阱呢。”
……
在未可知的所在,一座紫气弥漫的宫殿中,天帝正在和一位全身金光的神明对弈。
“天王,你注意到黄自得的气运的变化了吗?”天帝的手中捏着一颗棋子,却并不落下,而是这样问道。
“黄自得气运大涨,”那位天王道,“这本来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但是这气运的扎实,却又有些出人意料。单就军气而言,除开屡战屡胜积累起来的煞气之外,其他的,几乎都已经接近了黑龙之军。若是再让他们实实在在的打上几仗,一番锤炼下来,怕是不会逊色与黑龙之军。所以,陛下,微臣觉得,如今最好能让他们迅速的增加军队,轻易地获得胜利,却又得不到锤炼,这样
军气便会虚浮。便有了可乘之机。然后立刻让黑龙之军正面击破之,只是近来看黄自得整顿军队,颇有章法。要让他军气虚浮却也不容易。”
“不仅仅是军气,其他的气运也都在沉淀扎实。”天帝开口道,“若是持续下去,说不定这黄自得还真的能成龙。只是,这对我们来说,却不一定是好事情。”
“陛下应该早有定策。”哪位天王道。
天帝到也不否认,他点点头道:“办法自然是有,只是代价不小。若是真的这样做了,日后出现什么变故,我们回转的余地便小了不少。就像如今这棋局,朕要是落下这一子,天王的这条大龙便做不出两个眼了,但是朕外围的这些棋也有不少弱点,天王做不出两个眼来,便只能冲击这些弱点了。如此,这局棋立刻就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若是天王冲不出来,这里面却又是万万做不出两个眼了。这条大龙一死,天王你的这盘棋也就没什么可下的了。但是若是真的让天王利用朕外围的弱点杀出来了,把朕的这块空给冲破了,哪怕这条龙最后只活出来两个眼来,朕的子数却也是远远不够了。当然,朕若是自补一手,天王自然就冲不破朕的大空了。但是天王跟着自补一手,这条龙也就活了,然后这就还是漫长的一局棋呀。天王觉得,朕这一手该怎么下?”
“如今要落子的是陛下。”那位天王道,“陛下的棋力,也会有算不清的时候?”
“天地如此之大,便是朕,又怎么可能什么都算得到?自然也有看不清的时候。”天帝叹道。
“陛下,”那位天王道,“既然陛下看不清,那别人就看得清吗?陛下站得高,看的比任何人都远,既然如此,无论陛下怎么下,总是能先对手一步做出应变。所以无论是自补还是破眼,陛下都应该比别人更有把握吧?陛下怎么下,难道还有什么区别吗?”
天帝听了,微微一笑道:“你说得很是。”
这样说着,天帝便将手中的棋子落了下去,却是破掉了那位天王的大龙的眼位。
那位天王注视着棋盘,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棋盘上应了一子。接下来那位天王越下越慢,往往要好久才会落下下一步,但他落子之后,天帝很快就会又落下一子。这样又走了几十步,当天帝再次落下一子之后,那位天王盯着棋盘看了半天,然后叹着气摇头道:“这一局却是陛下又赢了。和陛下下棋却是最没意思的了,陛下算的远,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肯定能赢。”
“天王的棋力也大有长进了。”天帝淡淡的道,“若是以前,你的棋还不至于让我这么为难。而且你说的很对,既然我们能看得比黄自得他们更多更远,就不必太谨小慎微了。黄自得似乎准备在开春后出兵四川吧。这也正是一个干预他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