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凯特起疑,休整几日后,青长夜会在米勒的上学时间同他一起出门,前者去约客国立高中,青长夜自己则随便找个地方晃过一天时间,这颗星球上的博物馆和藏书都十分丰富,他能在这些地方耗上一天一夜。青长夜暂时没有主动与a和娜塔莎联系的意思。他们并没来找他,冒然联系或许会给双方都带来麻烦,也许安雅还在监视他们,无论如何,他想先偷个懒。
遇上米勒后他开始偷懒了,约客虽是宇宙中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生活节奏却说不出地悠闲,这里的咖啡店远比机械店多、各种各样的美食购物街包围了联邦的大使馆。他还记得米勒的高中,道路两边都种了巨大的白橡树,洋洋洒洒两片遮掩阳光的绿荫,自动贩卖机和穿着火辣的女孩随处可见,米勒的高中里大家可以随便穿喜欢的衣服。记忆中另一所学院却与此截然不同。
那里的学生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将来要影响联邦政治格局的大人物,无论男生还是女生,他们永远穿着学院定制的金边礼服,女孩的裙摆带着昂贵香水沁人心脾的幽香,尤其是到了月底的最后一个周五,所有人都会尽可能地精心打扮。不能穿私服,发带、高跟鞋、包和各类首饰成了女孩们的武器,她们几乎武装到了牙齿,有男生开玩笑说王来的那一天马德林学院会耗掉一堆金山,光是姑娘们一天用掉的化妆品够这座金山的三分之一。女生们听到这个会毫不留情嘲讽男生的发油抹得太多了,还有制服领带,这种结的花式真夸张!贵族小姐的侍女一会儿替她们抹唇釉一会儿蹲下来确保女孩的鞋尖闪闪发亮,但在年轻的王踏进教室时,什么化妆盒、侍女、几分钟前的惊声尖叫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每个人都安静翻看行为心理学的书本,所有人都装得乖乖的。
青长夜不太记得他是怎么让德温在一群姹紫嫣红的贵族子弟里看上他的,可能是他的成绩一直很优秀,毕竟他对这门冷门学科莫名其妙非常得心应手,事情的起源似乎是一次课堂提问,德温给他们举了一个例子,如果谁能分析出那名罪犯的心理,他给谁一个吻。
“男生也一样吗?”立马有人问道。
“是,”王笑道:“男孩子也一样。”
德温上课一直很风骚,这么彻彻底底风骚却是第一次。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青长夜看见不少学生都偷偷打开通讯器查询,手指按得比a还快,在大多数人手忙脚乱的时候,青长夜举了手。他清楚记得德温看见自己后眼睛亮了亮。
“请说。”
“罪犯选择较胖的女士下手,因为把她们饿瘦后更容易剥皮,罪犯是男性却选择了异性,这是性别认知障碍的表现,他可能无法勃.起、或者曾经有过童年阴影。从受害者身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划痕看罪犯精神状况紊乱、很可能是多重人格患者,这种病更容易在童年缺的人群中找到,所以他应该是有着童年阴影、精神分裂,处在社会中下层的普通男性,职业可能是司机,因为每次出现在案发现场时他需要较大的飞行器搬运受害者,但以他的财力不太可能拥有这样的飞行器。”青长夜见所有人一声不吭注视他,淡淡道:“还有,他有强大得近乎病态的正义感,因为他只挑妓.女下手,罪犯可能为联邦政府工作。”
学生们听到这儿急忙观察德温的脸色,在王面前指控一位近期上了猩红名单的罪犯是联邦职员,即使这个男生的用词是可能也实在不敬。他们看着德温从讲台下来一步步走向了青长夜,王很高,时至今日他还保留有亲自前往战场的习惯,除了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这一任联邦王身上同时有着令人不敢目视的压迫感,那是真正濒临过死亡线的人才会拥有的杀意。裁剪优雅的礼服也不能遮掩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女生们甚至觉得王要揍他,个别胆小的微微侧过头,直到德温抬起那个男生白皙尖细的下颚,速度极快勾了勾唇。
“答对了。”
他吻了他。不是那种简单的吻,德温开始只是轻轻地舔,后来他伸了舌头,修长有力的大手紧紧锢住青长夜的腰,而后干脆移到胯骨将青长夜抱到桌上索吻。青长夜那时从没做过下面,那种被他人抱在怀里占有的感觉令他皱眉,德温看出来了,不仅看了出来,他还在青长夜耳边轻笑。
“你是1,为什么刚才的表情比0还媚?”
青长夜用正常的音量回答了他:“我不知道,教授。”
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周围人嫉妒的视线快把青长夜的脊梁戳穿了。那堂课过后他以为自己过一段时间会和德温再有些交集,但他想不到这个“一段时间”仅仅隔了三天。
联邦王来他家里做了家访。
a为了让他混进马德林私立贵族学院,只能给他造个贵族的假身份,a看中的是一位荒唐的伯爵,这名伯爵不过中年左右,光是冠以姓氏的子嗣便有十几位,情人更是不计其数。虽然联邦高层混乱的私生活宇宙闻名,混乱成这样却不多见,也正是因为如此,伯爵记不得他所有孩子的长相,a便让青长夜冒充了他的一位私生子。德温来的时候青长夜正和伯爵对峙,原因是那名从不关心子嗣的伯爵忽然对他有了兴趣。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伯爵持着手杖,笑容满面,像看见了一只纯白的羔羊:“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旁边人扔了一件纱衣,浅白色、很薄很轻,青长夜一怔,伯爵想将纱衣套在他头上,青长夜捏住了伯爵的手,只要对方再敢动一下,他会把他的时间都吸光,德温是在那个时候走了进来。画面到底多有冲击力不言而喻,伯爵和自家儿子滚在沙发上,黑发黑眼的年轻人面无表情,手里那件轻薄细腻的布料替他无端染了一分艳色,老伯爵眼里赤.裸裸的*像是烈焰熊熊燃烧,旁边的仆人一个劲儿地叫着少爷少爷老爷老爷。德温在青年眼里看见了鬼火一般幽深的色泽,是那一个瞬间,他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贝莱伯爵。”他的声音让老伯爵差点摔下沙发,青长夜可没他客气,直接一脚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踹了下去,贝莱哆哆嗦嗦:“陛、陛下……”
伯爵的身份虽然尊贵,单独面见王却从未有过,何况还被对方看见了如此**荒的一幕,老伯爵吓得差尿裤子了。德温上前一步:“我来做个家访。”
“……”
青长夜看了眼老伯爵的表情,后者也正在看他,贝莱现在大概恨不得掐死他。
“似乎找了个好时机。”德温嗓音含笑,在仆人们手忙脚乱撤去不该出现的东西端来茶果时,贝莱恶狠狠地瞪着所有下人。青长夜知道他在怨恨没人敢顶着压力向他透露风头,但实际上,他觉得德温来这儿完全是一时兴起:“听说小夜的行为心理学一直是年级第一,”他居然那么叫他,仿佛他们已经相识了许久:“对这门课程有兴趣还是对教授有兴趣?”
“都有。”
“学这个对你来说很简单,”德温说:“靠什么?”
半晌过后,青长夜有些犹豫地开口:“……天赋。”
他不太记得后来德温还问了什么,对方从头到尾待了不到十分钟,贝莱伯爵还没找回理智德温离开了,估计是办什么事后顺便经过了这里。那次莫名其妙的家访过去德温和他有两个多月没有私下交集。一旦过了每月底周五的课堂时间,青长夜想要再见王无异于徒手摘星。他第一次遇见德温这种人,他不知道对方对自己兴趣过盛还是干脆失去了兴趣,直到马德林学院的年终晚会,后来又陆续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才确定了关系。
一次联邦对抗虫族的征伐战,年轻的王亲自带兵上场,据说当年德温从国家战场爬回皇位靠的也是这支军队。印有联邦标志的军队奋勇杀敌无数,在新闻媒体大肆报道那个人于战场浴血的英姿时,本该出现在国宴上的王孤身来到了马德林,他一直等到数学课下课,有人在门前起哄让青长夜出去,看清那头金发的一瞬间,对方抓着他进了办公室,德温办了他一整天,青长夜差点爬不起来。他对德温口里的情啊啊充满了怀疑:“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身体?”
“我怎么会只喜欢你的身体呢,我如果只喜欢你的身体,应该把你和涂满魔药的玩具绑在一起,让你无时无刻都忍受折磨,这样你的身体才会越来越美。”德温厚颜无耻总结:“我没用那些手段对付过你,说明我你。”
“……”
青长夜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大概他实在太清楚王的本质到底有多渣了。
“不过你胸有点平,平不是问题,关键是里面要有……嗯咳,不然怎么母仪六宫?”德温的母仪说得阴阳怪气,知道他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下流禁忌的东西,青长夜挑眉:“你还想六宫?”
“没有没有,只要你一个。”年轻英俊的王收起了流里流气的样子,他像是忽然卸去了伪装,绿眼低垂,如同一个疲惫的旅人:“快让我抱抱,好想你啊小夜……”
青长夜睁开眼睛。
他居然在咖啡屋里睡了过去,还梦见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青长夜手边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即使到了大宇宙时代,流媒依然未曾完全取代传统的纸质出版业,一些人偏纸质阅读的感觉。书中夹的报纸印有一份猩红通缉,这正是当年那堂课上德温给他们举的例子:喜剥皮的连环杀人魔。他在睡着前看了那个,梦见这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并不奇怪。天色已经暗了,路旁的时装橱窗一部分已然打样,咖啡馆里除了他还有一对情侣,青长夜付款后走了出去,刚踏出店门,细细的夏雨便从屋顶流下。
与略微寒冷的气候迥乎不同,他的身体很热、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灼烧,一阵空洞从体内腾起,他勉强稳住脚步。在棺材里待的150年他几乎都是睡过去的,那些药剂却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的体质,青长夜头疼得快要炸开,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怀抱、他的腿很软。这种糟糕的影响不知还会持续多久,如果再见面,在安雅抱他前他一定要揍他一顿。
欲念焚烧了他的理智,青长夜想要去摸通讯器,却发现他完全不知道米勒的号码。在他快要烧糊涂时,熟悉的嗓音让他抬起头。
“阿夜?”
挂着相机的男孩正一脸悚然地看着他,显然对他以这种状态独自出现在这里十分惊奇。青长夜看了看米勒:“你怎么在这儿?”
不用问,米勒一定是在打工,原来他已经放学了,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他听不到米勒的回答,他的脑海里只有那栋奢华的贵族学院,学生们三两成群,无形中影响了整个联邦未来的局势。青长夜抓住米勒,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只有王在那所学院是不同的,所有人都对德温礼让三分、大家都试着讨好他,那个人碧绿的眼睛里却似乎只有他的影子,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存在,他是个正常人。但是他受不了,他不想和一个随时想抓住他的人在一起,如果可以德温会在他脖子上套锁链,把他关在皇宫深处让他哪儿都去不了。王的独占欲让他觉得恐怖,那种感觉和女巫不同,安雅是水,沸腾时或平静时水面都会有变化,他能猜到安雅的情绪、也能支配他,可他看不透德温,王只会笑眯眯地将人往地狱推,只要和对方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德温驯服,那个时候他会心甘情愿做他的王后,和那些贵族们一样,因为他的到来不惜消耗一切让自己看起来漂亮,甚至是跪在地上渴求对方一个目光。
他不要那样。
“好了好了。”
米勒温柔地拍着他的后颈,算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愿意保持温柔。这个男孩子让青长夜感觉像什么柔软的、充满韧性的东西,他和德温在一起是金属和金属互相摩擦,早晚其中一个会支离破碎,而在米勒身边,他感觉自己是一块金属,但被那种东西安全地包裹了起来。
“一会儿没事了。”米勒叹了口气,随即笑开:“你在害怕什么?能告诉我吗?”
“没什么。”
“阿夜?”米勒说:“你刚刚看起来很孤单。”
“……”
“好吧,都没关系,”他揽住他的肩:“妈妈说她做了草莓拿破仑。丽丝最喜欢吃这个每次都缠着她做,但妈妈嫌麻烦,不过丽丝搬出了你、她说你也许会喜欢吃……总之,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