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壶中天
在墨峥心中，废除奴隶制，确实有些难度，但他早已想好对策。赤夜帝国的异族奴隶，有六成是归皇帝所有的，说难听点就是墨峥自己的财产，他可以随意解放。余下四成中，一半为贵族所有，另一半则为商人所有。要那些商人解放奴隶其实不难，只要给他们创造新的财富来源就可以。真正难的，是贵族手里的奴隶。
贵族与商人不同，他们是世袭的。对贵族来说，奴隶是奠定社会地位和现实生活的基础，要他们解放奴隶，无异于掘其根基。不过，世事无绝对，贵族们对异奴的态度也是各不相同的。比如阎氏一族，他，拥有大量异奴，对异奴的依赖度也很高，但对异奴很和善，管理方面更是外紧内松。墨峥自小被寄养在阎战家中，对这一点非常清楚。阎氏的将士不论是在外训练，出征剿匪猎魔，都会带异奴随行。这些异奴负责替武器防具的保养，能直接影响主人的生命安全。如此，再加上阎氏的亚人出身，要他们对异奴冷酷剥削几乎是不可能的。
综上所述，墨峥的新政推行计划就相当简单了。正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频繁地大肆翻动是大忌，而一点点的小拨小弄，才是上上之策。
新政从战略落实到战术的实际情况就是——
墨峥先为阎灵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皇族订婚宴会。宴会当天，墨峥故意喝了点小酒，借着微醺和大喜之态，嘉奖了宴会的所有筹备者。这些受到嘉奖的人，当然就是包涵大量的异奴了。当时在场的众多贵族中，立刻就有一个二愣子跳出来反对了。
皇帝与未来皇妃大喜的订婚宴上，要奖赏自己的奴隶办事得力。此事本就合情合理，即便有失传统，那也是他人的家事，更何况是皇帝的家事了。所以这二愣子立刻被罚了一通，押了下去。
墨峥演戏向来不靠演技，都是直接调动真情实感后本色出演的。所以众贵族见此情形，各个吓得噤若寒蝉。毕竟小皇帝今年才12岁，万一触怒帝王威严，真被一刀咔嚓了——死人可是找不到地方评理的。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让众宾客悲喜交加了。
墨峥当场叫来一个异奴侍从，赏了一枚银币。让后向众宾客道：“朕向来赏罚分明，有功便赏，有罪便罚。大家不要拘束，别让刚才那不识趣的家伙坏了咱们的雅兴——来，祝我们赤夜帝国蒸蒸日上，国泰民安！”墨峥举起一杯美酒，便一饮而尽。
“好！陛下好酒量。”下面立刻就有人拍起了马屁。
『我今天一共就喝了两杯——你特么瞎呀？』墨峥心中吐槽，脸上却笑眯眯的。
“陛下，臣斗胆，有一事想请教陛下。”开口之人正是阎战。
“将军请讲。”墨峥皱眉道。
“陛下赏罚分明，乃是臣民之幸。可是一枚银币，对一个异奴而言，与一块石头并没有什么区别。”
墨峥收起笑意，脸色深沉地思考起来。
“……”宴会现场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墨峥。
墨峥恍然大悟道：“是啊，朕一定是醉糊涂了。光赏钱，他们又没法买东西，确实和一块石头没区别呢。老将军如此心思细腻，难怪您用兵如神。吾赤夜帝国有您镇守四方，何尝不是臣民之幸啊！灵儿，给朕斟酒，朕要代朕的百姓，敬老将军一杯！”
其实这一切都是墨峥让阎战做的戏，而接下来墨峥说的话，才是这次设宴的真正目的。
“既然这样，那就给再赏他们一天假期，可在帝都内自由活动。凡持朕赏令者，出宫期间即享臣民尊严。任何侮辱轻薄者，视为藐视皇权，按国法处置，皇亲国戚无一例外。”
阎战深鞠一躬，高呼：“陛下英明！”，其他人见状，也赶忙跟着附和。
如此，计划的第一步，便成了。按墨峥的计划，只要这个口子一开，以后只需每十天半个月，找个借口佳赏一番。随着异奴越来越平凡地，以“自由身”的状态，出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帝都上下便会慢慢习惯。而经由皇权加护之后，多数人便不敢轻易为难陌生异奴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墨峥那样能感知他人内心的想法，万一得罪了有皇权加护的异奴，那可是藐视皇权的重罪。现在，墨峥可以暂时把这事放一放了，等它自我发酵到下一个阶段时，自己再出来推波助澜，实行第二步计划。
墨峥心里高兴，待宾客散去后，抱住阎灵儿，亲得她一脸口水。
“峥儿，你今日喝多了。以后可别再使这种勉强自己的法子了。姐姐看着心里难受。”阎灵儿以为墨峥真的喝多了，想扶他回寝宫歇息。
“姐姐莫要难受，峥儿没醉，峥儿高兴着呢。姐姐若不信，峥儿证明给你看。”墨峥跳上桌子，转了个圈，跳起舞来。
“姐姐信了，你快下来吧，别摔着了。”灵儿担心墨峥，赶忙伸手去扶他。
墨峥下了桌子，道：“峥儿现在心情好，想请姐姐陪峥儿去个地方。”
阎灵儿点头答应。
夜色之中，墨峥拉着灵儿，一路小跑。两人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只不过从前都是阎灵儿拉着小墨峥，而此刻二人的位置却换了。墨峥自始至终都拉着灵儿的手，二人迎着微寒的夜风，登上高耸如云的凌天楼。
赤夜的帝都，三面环山一面临江。帝都皇宫建于山腰，如坐龙椅，君临天下。二人此刻就站在皇宫的最高处，整个帝都夜景一览无余。足下是帝都的万家灯火，远处的江面上渔灯点点，左右则是漫山红叶，遥远的天边冰峰连绵。
此情此景，墨峥福至心灵。他拉着灵儿的手，慷慨激昂：“蓬莱山中赋红叶，玉钩斜处问苍天。灵椿虽有岁八千，断去春秋几轮年？千山有雪千山烨。万里江河万里浊。杯中有酒杯中仙，壶中无酒壶中天！”
墨峥豪气冲天，惊得灵儿心头小鹿乱撞。夜光中，墨峥虽是稚气童颜，却尽显凌云壮志。阎灵儿呆立良久，竟看得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