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沿着岔道爬升,高架路延伸出去,像是道灰色的虹,没入白茫茫的雨中。
“真封路了,一会儿下不去怎么办?”楚子航问。
“能上来就不怕下不去,”男人毫不担心,“顶多给出口的警察递根烟的事儿。”
“广播里说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差,让绕道行驶。”楚子航有点担心,外面风速不知是多少,尖利的呼啸声像吹哨似的。
“没事,”男人拍拍方向盘,“风速高怕什么?人家微型车才怕,迈巴赫62你知道有多重么?2.7吨!十二级风都吹不动它!你老爸的车技加上这车,稳着呢!放心好了!”
迈巴赫在空荡荡的高架路上飞驰,溅起一人高的水花,男人自作主张地打开音响,放出的音乐是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 Growing》
...........(这里我就不水了!是歌词!!!)
“不错吧?他们都说是张好碟我才买的,讲父爱的!”男人说道。
楚子航哭笑不得,“你听不出来么?这首歌是女孩和父亲的对话,不是男孩的,你放给我听不合适。”
“生男生女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父爱嘛。”男人大大咧咧地,“你听得懂?我听人说你英语在你们中学里顶呱呱,竞赛得奖了……可你妈都不跟我说一声。这首歌讲什么的?”
“说一个父亲把二十四岁的女儿嫁给一个十四岁的富家子弟,女儿不愿意,担心等到丈夫长大了自己已经老了。但是父亲说自己的安排没错,他把女儿嫁给有钱的年轻人,等他老了,女儿就有人能依靠。”楚子航说,“但是后来那个富家子弟还没长大就死了,女孩非常悲伤,在绿草如茵的墓地上用法兰绒为他织寿衣。”
男人不停的絮叨着,好像这样才不会那么尴尬。
到后面两人还吵起来了。
........
“听你的意见有用吗?听你的意见,我将来能找个女孩结婚又不离婚么?听你的意见,我能按时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么?听你的意见,我能准点接送他上下学么?听你的意见,我只是要去叫后爹帮我找找关系!”楚子航一句一句的说,望着后视镜里男人的眼睛,期望看到他的沮丧或者愤怒。
但或许是两人吵得太投入了。辉夜却知道它来了!那种沉重的气息,肃杀之意,在她的感知中,四周有许多东西正在靠近。
音响里传来滴滴的笑声,楚子航一愣,没听清是电流杂音,还是cd机被不小心打开了。那笑声低沉,但又宏大庄严,仿佛在青铜的古钟里回荡。他一直从后视镜里盯着男人的脸,男人的脸忽然有了变化,青色的血管好像从眼角跳起,仿佛躁动的细说男人脸上永远是松松垮垮的,但此刻绷紧了好像红热的铁泼上冰水淬火。辉夜则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车门被人轻轻扣响。
“那么大的雨,谁在外面?”先压下心底的疑惑,楚子航扭头,看见一个黑影投在车窗上。他想难不成是高架路封路被交警查了?他伸出手去,想把车窗降下来。“坐回去!”就听到男人的爆吼。
突然楚子航好像明白了什么,在一百二十迈的速度下谁能追的上车,并伸手敲玻璃。这时铺天盖地的恐惧翻涌而来,人们总是害怕未知的东西。
敲玻璃的声音急促起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五个、越来越多的人影聚集在车外。他们隔着沾满雨水的车窗凝视楚子航,居高临下。
窗外有刺眼的水银色光照起来。把车内三人的脸都照得惨白。
“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男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敲门声变成了尖锐的东西在钢铁和玻璃上划过的刺耳声音,就像是野兽在磨爪子一样。
“这是哪里?”楚子航问到。
男人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把远光灯打开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影,四面八方都有水银色的光进来,灯光里不知多少黑影围绕着迈巴赫……沉默地站着……就像是一群死神围绕在垂死者的床边。他们一同睁眼,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炬般亮。
他的瞳孔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也渐渐变成了金色。
辉夜看着这一切想到了记忆碎片中的那到身影,黑色的巨龙抱着她从地面冲向天空又从天空下落致海底,不断往复。
但不一会就恢复过来了,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双金色的瞳孔。
而楚子航则是趴在另一边,蜷缩着。
男人伸手从车门里拔出了漆黑的伞。这其实是一把刀,刀身有这暗金色花纹的日本刀。
男人的手腕上青筋怒跳。他反手握刀,直刺左侧车门。长刀洞穿铸铝车门,嵌在里面,半截刀身暴露于外。男人猛踩刹车,速度表指数急降,车轮在地面上滑动,接近失控的边缘。浓腥的血在风中拉出十几米长的黑色飘带,又立刻被暴雨洗去。那些黑影来不及减速,左侧的一群被外面的半截刀身一气斩断,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简单也纯粹的杀戮,就像是那些影子以时速250公里撞上锋利的刀刃。黑血泼满了左侧的全部车窗,甚至从缝隙里渗进来。
男人将车速提到最高,不知多少的黑影被撞飞,迈巴赫如一匹暴怒的公野马,沿着来路直冲回去。车轮下传来令人心悸的声音,好像是骨骼被碾碎的声音……车身不停地震动,一个又一个黑影被撞飞出去。男人始终踩死了油门,没有半点表情。这辆车在他手里成了屠杀的机器。
突然辉夜好像听见了马嘶声,虽然很像马嘶声,它的吼声沉雄,像是把雷含在嘴里吼叫,它的鼻孔里射出电光来。
来了,他来了---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