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吉维本来就从格雷斯那里攒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候看见朱天的阴郁脸色,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终于,还是他率先开口了:“怎么?难道你是来代表拍卖行的?”
“我不代表任何人,我只代表我自己,你扣下来的金币属于我!”
海吉维男爵的眼睛中闪现出来一道精光,他暗自思忖,怪不得这小子身上有着一股煞气,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只不过一个约德尔曼人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金币呢?“作为该处领地的贵族领主,”海吉维男爵说道:“我有权知道你的金币来源。毕竟十万金币可不是小数目,现在这片大陆上,马贼横行,谁知道你的金币是不是偷来抢来的。”
十万金币?
朱天眯起了眼睛。
拍卖行老板整整下了一百万金币的订单,抛去最先送到贮木场的十万金币,他至少还需要运到和平小镇九十万金币。那么海吉维男爵为什么要说他扣下的是十万金币呢?
这时候就有两种情况了:
第一种情况,金币是分批次进入到和平小镇中来的,海吉维男爵的卫兵碰巧扣下的只是九十万金币中的一批。
第二种情况则是海吉维男爵扣下了九十万的金币,而只报出了十万金币的价格,他就是要靠着权势来欺压朱天。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这件事情就好解决了。但如果是第二种,那就表明海吉维男爵是铁了心的要昧下他的金币!
朱天大概率认定是第一种情况,就是因为他刚刚通过精神力听到了海吉维男爵与格雷斯的全部对话。朱天现在才想明白海吉维男爵为什么一定要与格雷斯做交易了。
如果有了九十万金币的话,海吉维男爵大可不必与格雷斯妥协。
此时此刻,不管是哪种情况,朱天都是已经不在乎了。从海吉维男爵与镇长格雷斯决定做起肮脏交易开始,朱天的内心就已经对这位男爵失去最基本的尊敬。他直接从怀里拿出来一样事物。
一张刺绣!
就在海吉维男爵的面前,在侍卫警惕而又疑惑的目光下,他将手中的白底刺绣全部打开,展现在了海吉维男爵的面前。
两步之外,海吉维男爵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张刺绣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他问。“那天你也在拍卖场?”
此时此刻,朱天手中拿着的,自然就是海斯珈亲手所绣的金香花刺绣!
虽然当时朱天还被关在亡灵之塔中,但是皮克已经把拍卖场的所有细节都向他交代了一遍。“当然,如果当时我不在拍卖场中,我怎么会有这幅刺绣呢?”朱天说道:“给你看这些的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只有撞车大会的赌注——十万银币。我还有着很多的资本。想必你还记得拍卖场第一件以两千金币拍卖出去的贵族手杖,那是我的作品。只要我想的话,像那样的贵族手杖,我一天可以做出来几百根。嗯,就是这种贵族手杖。”朱天将刺绣揣进了怀中。又将他自己手中的贵族手杖在地毯上点了一下。
朱天所说的这几句话已经巧妙的解释清楚了他的资本来源。如果海吉维男爵不是刻意为难的话,这时候他就应该把属于朱天的十万金币还回来。但是……“你可向小镇镇长申请产业经营资格?你可缴纳了售卖奢侈品所得的税金?”海吉维男爵摊开了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指了出来。“还有约德尔曼人特有的经营权你可有申请?约德尔曼人所需交付给领地领主的保证书你有么?喔,看你的表情你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跟我谈?”
“难道我卖一个烤地瓜都得先让你开一个资格证明?”朱天的眼睛一直眯着。
“年轻人,你要搞明白,你售卖的可不是烤地瓜,而是
价值数千金币的奢侈品!”这时候,一名仆人将一杯热茶端了过来,放在了海吉维男爵的面前。“王国的律法规定,售卖奢侈品,必须缴纳百分之十的所得税金!”
王国的律法……王国的律法……
这一刻,朱天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海吉维男爵与镇长格雷斯钱权交易的画面。“所以,”他说,“王国的律法只是针对我们平明设定的吗?贵族就不用遵守?”他的身体从软皮沙发上坐起,并缓缓前倾。
一蓝一黑的异瞳在海吉维的面前闪动着压迫性质的光芒,这一刻,海吉维男爵感觉自己的内心所想被对方探知的清清楚楚。“贵族也必须遵守王国律法!”他这句话说的有点心虚,“违反王国律法者都要受到制裁。”
“格雷斯呢?”朱天的嘴角划出来一抹邪魅的弧度。“平民和贵族都需要遵守王国律法,而我们的镇长大人就可以站在律法之外了吗?”
海吉维男爵沉默了,十几秒钟之后,他的身体也缓缓前倾出去。金色瞳孔与蓝黑瞳孔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这是两个人距离最近的一次。“年轻人,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惊奇了!”海吉维男爵深深地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他拿起了面前桌子上的茶杯,饮了一口之后,看着朱天的异瞳,他又不自觉地饮了一口。
朱天就那样施施然地摊开了双手,语气空灵而又悠然:“我知道一切!你知道的我全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海吉维男爵放下了手中空荡荡杯子,嗤笑了一声,说道:“年轻人,你太狂妄了!不可否认的是,我女儿与你在一起的时候表现的很开心,你似乎把很多好玩的事情带给了她。但是,从今天以后,我要禁止她再见你了。哦我忘记了,你是一名约德尔满人,你本就很少有机会见到她。”
这已经不是海吉维男爵第一次提到约德尔曼这四个字了的,朱天明显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轻蔑之意。还有,当海吉维男爵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朱天再次感受到了身体上的紧绷感。他知道,这是来自皮克的反应。
朱天沉默,他在等皮克冷静下去,等身体中的紧绷感消失。
“十万金币,这本就不该是一个普通的约德尔曼人能够拥有的财产数量,当你走进这座城堡的时候,我就可以用调查的名义逮捕你!”海吉维男爵的话题一转,“你说你知道一切,可是你知道你今天的结果吗?我可以告诉你,从我这里,至少是今天,你还带不走那十万金币!”
“怎么不说话了年轻人?你不是知道一切么?嗯?你看看这四周所挂的人物油画,你认识那些开国的伟大功勋吗?你了解约德尔曼王国多少年的历史?你可知道你此时正处在一个奥丁时代?两百多年前,奥丁铁骑横扫整座大陆,伟大的亚克尔陛下开辟了真正的奥丁时代。从那一刻起,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就要遵守奥丁人制定出来的王国律法!”
“小子,我提醒你,你正在一个奥丁时代下生存!”
不给朱天任何的反驳机会,身穿黑红条纹长袍的海吉维男爵从沙发上迅速起身,迈着尺量般的贵族步伐,同守在门口的中年侍从一同离开了这里。
朱天依旧在那里坐着,他目光忽明忽暗,似乎是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先生,这时候你应该离开这里。”守在一旁的守卫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说话的语气舒缓了一点。“你需要准备好海吉维男爵所要的东西,那些经营权之类的,把奢侈品的税金交足,再来这里取十万金币应该就可以了。”
终于,朱天从沙发间站了起来,快步朝着门口走去,他走出了画满金色眼睛的镶银木门。
守卫恪
尽职守,也只是慢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跟着朱天走了出去。可就是当他走出会客厅的木门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犹疑的表情。“先生?你去哪里了?”他四处张望,哪里还能找见蓝帽子身影了。“请随我离开城堡!”他对着空气大喊,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沿着来时的路,他疾步而出,直接奔出了城堡,却依旧是没有看见蓝帽子身影!
终于,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男爵大人,”气喘吁吁的守卫来到了一处宽大而又明亮的卧室。他低头,不敢直视男爵大人的目光。“大人,那个约德尔曼人失踪了。”
“失踪是什么意思?”海吉维男爵疑惑的看了一眼守卫,然后又低头开始查阅手中的文件。“他失不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人,我的意思是他在我们的城堡内失踪的。”守卫低着头咽下了一口唾沫,向上瞄了一眼。“刚刚走出会客室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了。”
冷漠的目光开始从文件上缓缓移开,落在了守卫的身上。“你跟了我多少年?”海吉维男爵沉声问道。
“大人,我已经跟了您十年了。我是从一名马童升上来的。”守卫脸色紧张地回答到。
“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已经通过了骑士的基本资格测定,再有一年,你就能考取骑士资格了吧。”
“是的,大人。”
“你还记得骑士的基本守则是什么吗?”
守卫愣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背诵道:“忠诚、勇敢、奉献、守信、智慧……”
“停!”海吉维男爵打断他说道:“你的智慧呢?”
守卫迷茫了,两只带有疑问色彩的眼眸呆呆地注视着海吉维男爵。
“你还不懂吗?”海吉维男爵陡然提高了音量,尖声质问道:“那个小子来咱们这里是什么目的你会不知道?从始至终你都在会客室内站着,你还不了解他想要什么?”
“金币!大人,是金币!他想要金币。”守卫灵光突现。
“那还不赶紧去金库给我巡视一番!?”
“是!大人!”
守卫大步跑了出去。
海吉维男爵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时,他脑海中闪现出来两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是在他的宝贝女儿,海斯珈的宴会上,那个高声帮他抬价的蓝帽子。想到了这个画面,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呢?不,自己没有做错!
海吉维男爵闭上了眼睛,开始走进脑海里的第二个画面:这个画面就发生在半个小时之前,那是一处会客厅,那是一双不一样的异瞳,蓝色悠远而又纯洁,黑色深沉夹杂着冷漠。仿佛有两种不一样的情绪充斥在他的眼睛里。而且,这两种情绪是深深矛盾的!有时候,看向他的时候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温静祥和的气质,可又有时候,却是让人浑身冰冷!
这是一个怪异的家伙!
海吉维男爵对蓝帽子年轻人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暗自决定,等这里的事情了却,一定要快速派人带海斯珈母女离开这里。
海吉维男爵摇了摇头,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然后看到了守卫极为慌张地跑了回来。
当脚步声迅速踱至眼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陡然变得紧绷起来!
“大人!”守卫满脸都是震惊和汗水,他仓皇大喊:“咱们金库里面的金币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