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呼吸声大得惊人。为什么会连开十六把“小”,大家不禁在想。
摇骰子的荷官冷汗连连,他让小厮将空空如也的箱子抱走,去仓库再取一些钱回来。
“瞧您,运气真好,”女人的声音在身边传来,“大人,你受到了光明之神的祝福,是不?”
咯吱转过头审视这个女孩,虽然他的眼睛埋在帽子里,但是那只闪动着白色鬼火的异瞳依然能够穿过帽子看到她。更能穿过她身体看到她的骨头。他喜欢她的骨头,很健康,白洁得像一块块玉。虽然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有了一条骰子大小的烧疤,不过她骨头的美丽足以弥补。
至于她的身材,苗条、长腿,剪得短短的棕发,白皙嫩滑的皮肤,娇弱嫩藕的胳膊,腰间别着的手帕。这些在咯吱的眼里仿若视而不见。
“我比较讨厌光明之神,”他尖声告诉她,“不过嘛,鉴于这是你的第一次,本大爷不和你计较。”
“哦。哦。”她浅笑了一下,“那我可要谨慎一点了,大人您有着特殊的信仰呢。我猜,大人你会魔法吧。”
“咦,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啊。”她边说边风情万种地瞧他。她好奇对方为什么要把眼睛和半边脸遮住,难道他像自己一样毁容了吗?她拄着椅子,开始尝试用手臂轻轻贴近他的身体,“如果大人你不会魔法,怎么能知道荷官摇了十六次的‘小’呢?而且,您一定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吧,大人?要不然你为什么要把眼睛藏起来呢?您是怎么看到外面的事物的呢?”
“魔法?准确说也不是,我比较擅长控制骨头,那骰子是象牙做的,和骨头没有什么两样。”他想了一下。“至于眼睛,我的眼睛也很特别呢,来,你要看看么?”
“可以吗?”曼陀罗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对于骨头的说法,她只当作是对方在和她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直接忽略了。
“当然不可以,嘿嘿嘿。”
曼陀罗一愣,不过这个小玩笑也让她彻底放松了下来,不然她总感觉那个尖锐声音带有十足的压迫感。“我可是能感觉得到呢,我身边一定坐着一个大人物,我的感觉一直不会错的。喏,我现在都感觉心跳加快了,还不是因为你。”
蓝帽子缓缓转头,伸出一只手压了过去。“嘿嘿嘿,你没骗我,”他身子仿佛开心似的摇了摇,“你好像很痛的样子。”
“很痛的,痛死啦!”真得很痛,这一刻,她想逃开,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挣脱。后来她发现对方并没有触碰自己身体的敏感地带。反而,她感觉那两只尖刀一样的指头插进了自己的肋骨一样,让自己不能动弹,她坚忍着皱起眉头,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癖好。她心里暗自思忖,等你离开这里的,我让我的姐妹好好“伺候”你!
“可怜的小骨头,你的肋骨真不错,”他放手转过视线,“我曾经是一个贵族,大贵族,还拥有宝藏呢。”
“我的光明之神啊!哦!请原谅我的口误,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曼陀罗说,“那我不能服侍您啦,您应该看不上我这个约德尔曼人。”
“约德尔曼人?哈,在这片大陆上,难道约德尔曼人不是真正的贵族吗?你别告诉我现在大陆上的王室是卑微的奥丁人或者赤亚人。”他的语气尖锐,毫不作假。
“哈哈哈,您可真会开玩笑,约德尔曼人统治大陆的时候还是两百年前呢。”
“哦,原来是这样,”咯吱若有所思地摇了摇。“那我的宝藏看来也埋藏很长时间了啊!”
“宝藏?埋在深山里的宝藏吗?大人您好像是古代回来的人一样,真的很有趣。”
“嘿嘿嘿,能和你这个小骨头说话也很有趣啊,我还以为你只关心我的宝藏呢。”
“为什么要叫我小骨头?”她觉得自己真的对这个家伙泛起了兴趣:他用帽子看人,视线就像是可以穿透帽子一样。他张口闭口宝藏,仿佛若有其事。他身体摇来摇去的,仿佛脑子里正在演奏着贵族舞会的舒缓音乐。
管他是不是真正的贵族,此时他的面前就摆着好几万银币,自己如果能得到十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都能够自己和那些落难的姐妹生活好一阵了。“大人,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宝藏?我有很多姐妹,她们也都有宝藏呢!我的姐妹们一定想和您这样有趣的人做朋友,她们还善解人意,一定能让你感受到王子般的待遇呢!”
“我本来就是王子啊,”他摇晃着回答,补充道,“约德尔曼人的王子。”
“您又开玩笑了,约德尔曼人的王子早就变成坟墓里的骨头啦。”
“哦,看来你认出我来啦。我是第一任约德尔曼王,古希之的儿子,曾经拥有大陆北境的封地。”
曼陀罗直接忽略了第一句,她不知道第一任约德尔曼王要追溯到几百年前了,古希之的儿子,开辟约德尔曼帝国的古希之?她好像在古籍上看见过这个名字,这时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您这个笑话可真富有想象力。”
这时,赌馆中的小厮又抬过来四个大箱子,这次,众人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箱子打开,那明晃晃的光芒射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币!
四整箱明晃晃的金币!四大箱!箱子半人高,两臂宽。一个箱子至少要四人合抬!
今天,赌馆明显迎来了一股巨大的危机,用金币这种稀有币种赌博可是少见,几乎一整年都见不了两次,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只有贵族或者大商人才会用金币来充当流通货币。金币比银币小了不少,只比拇指指甲大上了一圈,但一枚金币至少可以换取十枚银币,这是常识,所以,这两厢金币的价值可想而知。
看见金币,咯吱只是发出了嘿嘿嘿的怪笑,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大人,您还要按之前的玩法吗?”曼陀罗笑着试探说道,“这四个大箱子至少有两万枚金币,如果按您之前的玩法,估计能玩好多个回合呢。”
“看来你对我很有信心啊。”咯吱尖声笑道,“不过我打算让另一个小朋友出来玩玩。”
“您在说什么?”
曼陀罗疑惑。可是现在已经不容他们交谈了,荷官已经开启了嗓门。“赌局继续,大家排队下注,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他一边喊着一边摇动着骰盅。
啪!骰盅落到了桌面上。
“小!小!小……”一众人等叫喊着,将手里的银币扔给进了女仆手上的箱子里,女仆再把全部赌注集合到了一起,然后分出去一张张字据。
这次,几乎九成九的人都买了“小”,已经开出了十六次
“小”,这种邪事让更多的人参与到这场赌局之中。
其实到了现在,大多数人都对着赌馆里诡异的氛围吓住了,他们不相信自己会点背到一买“小”,荷官就突然开个大出来。只有位数不多的几个人还坚持着买“大”,他们手里的银币已经不多了,这次下注几乎算是他们的孤注一掷。
“大!”突然,蓝帽字下面突然响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帮我全部压‘大’!”
听到这个声音,整个赌馆都不禁为之一静!坐在蓝帽子旁边的曼陀罗怔怔地看着身旁的蓝帽子,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刚才那个声音。不对,他的声音怎么突然变了,好熟悉……“‘大’,我也压大!”她愣了一下,用自己赢来的几十枚银币下注。
蓝帽子压了“大”?
此时的空气中流淌着一股怪异的氛围,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要改压‘大’!”这时,反应快的赌徒突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随后,更多的人改口:“我也要改压‘大’!”
顿时,赌桌周围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声响了起来,压“小”的几乎全部反悔了!
圆形赌桌中间的中年荷官皱起了眉头,“买定离手不懂吗?”他说,“每次下注之前我都会提醒你们,钱压下去了就不能更改了。不服的去找小公爵,如果他允许你们可以变更,再来跟我说话!”
能当上荷官的自有一份不怒自威的气势,只见他的目光扫视在场众人,顿时,没有人再叫嚣了。确实,赌场的规矩还是有着一定效力的,他们心里也是十分清晰赌场的规则,刚刚叫嚣只是趁乱而为。事实上,还没有人敢在这里惹事的。
因为赌注巨大,一众女仆和小厮不得不齐上阵,他们满头大汗地整理着赌桌上的银币,浪费了不少时间,赌桌周围的众人都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这时,曼陀罗感受到身边的怪人突然抬起了手,只见他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蓝帽子的左端。她心里疑惑,当然不明白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其实,皮克此时的心里也在疑惑着,他伸出手,是为了压住从帽檐下面透进来的光亮。以便让他的右边异瞳看得更清晰些。他疑惑地看着眼睛里的场景,透过帽子,反射到他脑海中的场景:整个赌场里的人都变成了骷髅,白色骷髅,大大小小的骷髅。他认识身边坐着的曼陀罗,此时她在皮克的眼睛里,也变成了一具骷髅,一个正在面向他的骷髅。其余的,是长长短短的线条,眼前的帽子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线条。他透过帽子看见了面前的桌子也变成了纵横交错的白色线条。桌子之上,圆滑的骰盅是有弧度的线条。在骰盅里,他看见了里面的三个骰子,点数分别是四点、五点、六点,无疑这是“大”!
这时,女仆和小厮们终于整理好了赌注,将所有赌注归拢到了一起。
“小!小!小……”数十人开始呐喊!只有少数几个面如死灰的家伙低声喊着:“大,大……”
在一片喧嚣声中,骰盅揭开了。
四、五、六……三个骰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顿时,一张无形的大手仿佛突然攫住了所有人的喉咙,使之全部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