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站在老牧师的床边,缓缓诉说道:“我的精神力已然枯竭,我想询问您的是,该如何重新获得精神力。”
老牧师将手中的白皮书放下,“你还想走上那条路吗?”他问皮克。
皮克不知道老牧师指的是什么,就沉默了一会儿。
老牧师继而说道:“那条路是十分艰险的,如果你想在大陆上寻求一份平静的生活,现在还有放弃的机会。”
皮克似乎听明白老牧师在表达什么了,“在这乱世中,我必须有自保的实力,我内心存有疑问的是,难道我获得了力量,就会走入坎坷吗?”
老牧师不置可否,“力量越大,你所接触到的世界就越大,以你的性格,会在这乱世中吃亏的,前面的陷阱太多了。”
皮克虚心请教说:“还请您给我指点出一条路。”
老牧师叹气说道:“你的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好了,现在你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丧失了精神力,就相当是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你现在可以去走这条岔路,必须要告诉你的是,想要回归正轨,你还要经历更加恐怖的磨难。”
皮克听明白了一点,他说:“如果我重新获得精神力,就会步入正轨,走进您所说的陷阱中去吗?”
老牧师没有回答,但就是这种沉默,让皮克明白了老牧师真正想要表达什么了。
“谁会为我设下陷阱?”他问老牧师。
老牧师摇了摇头说道:“没人会为你设下陷阱,是你自己要走进去的。你获得力量之后,就会挡了别人的路。”
皮克问:“您能告诉我前面有什么陷阱吗?”
老牧师说:“我不知道的,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走过那条路,我知道在那条路上走不远。”
皮克说:“看来您很了解自己。”
老牧师笑道:“其实我们是一类人,在我年轻的时候,几乎和你的性格一样,最初遇见你,我以为你会成我的接班人,可惜的是,你的人生轨迹在那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皮克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他问:“如果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所做的事情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老牧师沉吟说道:“我们做的事情就是打破安排啊,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觉醒了,就知道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一切资源。很可惜的是,资源是有限的,想要永久的后下去,就存在着剥夺,有了剥夺就有了痛苦。”
皮克说:“原来如此,您不想剥夺别人,将痛苦带给别人,所以您没有走那条路。”
老牧师沉默。
皮克思索。
这间竹屋安静了十余秒钟,皮克问老牧师说:“如果我选择了岔路,您能帮我看到岔路的尽头在哪里吗?”
老牧师说:“岔路就是平凡的人生,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这条路,这条路上实际上也充满了剥夺和痛苦,但那就是人生百态。”
皮克迷茫了,“既然岔路和正路都充满了剥夺和痛苦,我为什么不选择正路呢?”
老牧师说:“在岔路上,你可以停滞不前,而走上正路,命运的手就会推着你一路向前。”
皮克闻言,顿时想到自己经历的种种,过往的三十年里,皮克一直有着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的一切生活都已经被一个神秘人给安排好了,这种感觉萦绕在他心头很久很久,此时听闻老牧师所言,他这种感觉有变得强烈了起来。
起初,皮克猜测的是老牧师,老牧师在他的认知里,有着强大的实力,还能遇见未来。
但是后来,经过皮克的沉思,他直接将老牧师排除了。
说出一点,就能说明老牧师不是那个推动一切的幕后之人——老牧师心地善良,是不可能看着数千名约德尔曼人死在无尽森林的。
如果老牧师预见了那件事情,必然会想方设法去阻止。
“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皮克忽然问出了一个无厘头问题。
老牧师知道皮克的问题指向,“知道了没有任何好处的。”他想了想,又继续说,“你走上了正轨,就自然会有很多强大的人站在正轨上阻止你,一方面,你需要他们争夺资源,另一方面,你也得警惕无处不在的法则力量。”
“原来您知道法则力量。”
“活了这多年,当然能够看清楚很多事情。”
“为什么要警惕无处不在的法则力量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太强大,天道就会抹杀你。强大者最终会成为过街老鼠,生活在永无天日的黑暗中。”
“天道……”皮克对这个词有着一些理解,“您是在说天劫力量吗?”
老牧师点头说道:“那算是天道的一部分,不算是天道本身。”
“好吧,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已经有一些遥远了。”
老牧师否定说道:“并不遥远,天道无时无刻不在伴随着你,只要你向着天道的方向走去,就会感受到阻力,没有人能够真正触碰到天道。”
“难道成神也不可以吗?”
“成神?”老牧师的脸上有了些许的动容,“看来这些年,你已经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一遍啊。”
皮克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老牧师的说法,“在那一刻,我看到了最大的阻力,天道降下神劫,想要直接灭杀我。”
老牧师闻言,就沉吟了很长时间,“你已经超越我太多了,我不能教给你什么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老牧师将皮克的手松开,就有打开了手里的白皮书看了起来。
老牧师双眼失明,精神力应该也不存在了,但老牧师就能静下心来看书。
“您还没有解答我的疑问。”
“你已经走到过那条路的尽头了,不是吗?”老牧师的语气冷落了下来。
皮克承认说道:“如果您指的是成神,是的,我已经成就了神境,可惜的是,我又失去了那至高的境界。”
老牧师说:“离开这里吧,我们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皮克不知道老牧师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他站在那里,沉默了几秒钟的时间,还是尝试问道:
“您似乎很不希望我走上正轨。”
老牧师说:“我已经说过了,走上正轨之后,就会充满了剥削和痛苦。”
皮克叹气说:“是的,您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说到这里,皮克忽然有了明悟。
他对老牧师说道:“您可不可以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解释我是如何成神的。”
“你说吧。”
皮克想起了深渊中的事情,他对老牧师缓缓讲诉说道:
“我在那片黑暗的世界中,得到了兽人族的信仰,但我并没有指望收取大量兽人的信仰之力,成就神境。”
“我去往了异世界,在那片异世界中,我苦苦寻找成神的契机。”
“很可惜的是,那片异世界也没有让我能够成就神境。”
“我回到了那片黑暗之地,在那里,有着千万
兽人,数百座兽人城市,还有魔兽之森,无数强大的魔兽。”
“其中一头最为强大的魔兽走出了魔兽之森,他一路向南,毁灭兽人城市,屠杀了百万兽人。”
“我也因此找到了成神的契机。”
皮克讲述完了自己的成神过程,就默默望向了老牧师。
“你的手上没有沾染鲜血吗?”老牧师问出了一个凌厉的问题。
皮克承认说道:“在异世界之中,我屠杀了很多异族,但那不是为了成神。”
“你所说的黑暗世界,可是深渊?”
“是的。”
“为了成神,你没有屠杀信仰你的兽人吗?”
皮克听到了老牧师的问题,他也就真正确定了老牧师态度转变的原因,他果断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要成就神境,而杀死任何一名信仰我的信徒。”
老牧师沉默了下去。
皮克解释说道:“我知道您在顾及什么,可以告诉您的是,即使我坠落深渊,我也依旧是一个人类,我并没有因为生活在黑暗世界中而堕落。”
老牧师放下了手中的白皮书,认真对皮克说道:“原来路还可以这样走,我以为走上了正轨之后,就必须沾染鲜血。”
皮克说:“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我不会去滥杀无辜,我也没有再次成就神境的愿望,回到大陆上之后,我只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并拥有保护他们的能力。”
老牧师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你的想法是好的,你的初衷也是好的,你没有被力量蒙蔽双眼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等你再次踏上正轨的时候,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皮克抿了抿嘴,认真思考了一遍老牧师所说的一切。“我会去尽量避免陷阱,您所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所以,请求您再帮我一次吧!”
老牧师忧心忡忡:“孩子,你想要出海,想要远航,就必须经历风暴的。风暴就在那里,即使你停止航行,那片风暴依旧会将你卷进去。”
皮克看着老牧师脸上的担心,他的内心深处也被老牧师的言语触动了。
皮克知道老牧师是真正的关心他,留在老牧师的身边,他一直有着被教导的感觉。
老牧师是他的人生导师。
“我已经想好了,”皮克对老牧师说道,“前面出现风暴,傻子才会远航。但是……我的家人就在那片风暴之中啊,我不能因为惧怕而停下脚步。总要有人走进风暴当中去的,而且,您有没有想过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消灭大海上的风暴呢……”
皮克此言一出,老牧师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过了良久,老牧师才反应过来,说道:
“消灭大海上的风暴么?这条路听着很是凶险,但似乎也是一条路。”
皮克见老牧师陷入到了沉思,他则是坚定说道:
“面对灾难,有些人会选择停滞不前,或者抛弃一切逃亡。我不想那么做,我要走进灾难当中,用我的一切去面对!我不行,我还有儿子,我的儿子有成为光明骑士的潜力。有人可能会说,前面出现风暴,傻子才会继续航行。我不要那么做,我要告诉我的儿子——假如前面出现风暴,而你没有退路,那么你就必须扬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