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朱天的脸上有些疲惫了。
他坐在黑珍珠号的高台上,提希丰里倪看着朱天的表情,心里忍不住有了疑惑:朱天……强大如他,难道有什么烦心事吗?
高台上无言,朱天就那么以着一个舒服的姿势仰坐在高台上,提希丰里倪则无声地坐在朱天的身后,心中充满疑问,又经常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投过去,看向那个略显肃穆的背影。
过了好久,终于将前面的魔族舰队绕了过去,朱天倏尔回头看向提希丰里倪,眉毛一挑说道:“你看什么呢?”
提希丰里倪小脸顿时涨红一片,赶紧看向了别处,朱天则是轻声笑了出来:“躲什么?我想,你一定在心里骂我对不对,我想过了,刚刚直接把你扒光是我的不对,你也不敢说吧,如果你实在气不过,大不了打我几下出气。嗯……我必须要解释一下,因为你的性格,我一直把你当成男生了。”
“我……没关系。”提希咬紧牙齿,断断续续地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
“这里风大,”朱天随口说道:“去操作室吧,黑珍珠号已经绕了一个圈子,我们得重新规划一下航向。”
那一刻,朱天用淡淡的笑将脸上的疲惫掩盖住了。
提希丰里倪很是仔细地注意到了那个细节,因为在刚刚的某一刻,他又看见朱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还有他皱起又舒开的眉头。只不过这时候,那男人已经离开,她也来不及多做思考,就跟在了后面。
他在叹息着什么呢?他为什么想要去找龙族呢?
传说龙族凶残暴戾,为什么要去那种恐怖的地方?
朱天的步伐迅速,每一步都迈得格外有力,其中仿佛透露着一种坚定。他没有回头,但知道麋鹿少女跟在后面,就缓缓说道:
“提希,我不让你做那些暴戾的事情,后来你没有听,我也没有管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提希丰里倪沉默。
“因为那是你的人生!”朱天断然说道:“每一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我指给了你一条路,你却选择走了另外一条,那是一条充满了荆棘的路,我之前也曾走过,并知道路上充满了痛苦,后来我在一个封闭的地方沉寂了五年,我知道那条路是不正确的,所以我果断回头了。当然,如果有人逼我再去走那条路,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走到那条路的尽头,将一切荆棘全部抹杀,然后再回头重新来过。提希,你懂吗?”
提希丰里倪若有所思,依旧在保持着沉默。
“你现在肯定不懂,因为你的心静不下来,斯莉塔娜在一个龙神的肚子里沉寂了一千年的时间,想必她是懂的,她对你没有恶意,这点令我很放心。”
提希丰里倪低下头去,朱天这时候已经走进了操作室,迦迦罗正守在里面,提希丰里倪正想跟进来,朱天冷不丁回头将她堵在门外,问她说道:
“是因为那一年的黑暗经历吧?”
“……是的。”提希丰里倪的脑海中瞬间降临下来一片黑暗!
风声怒吼,割裂了她的身体,侵蚀着她的灵魂……她的眼中有泪花闪烁,她坚强的没有让泪水流出来,而她的声音充满了仇恨。
沉吟了很长时间,她迎着朱天的目光看去,鼓足了勇气说:“我感激你,感激你给我力量,但是如果让我听你的话,那你就把力量收回去吧,我宁愿选择去复仇,选择杀光一切仇人。这整整一年中,每一天,每一时,每一秒我都在心里质问他们,在心里将他们杀死了千百次,只要我清醒着,我就
在想着这件事情!后来,你出现了,让我的梦想成真,我认为你说的都对,你也是为了我好,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甚至刚开始的时候还猜测你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后来我知道了,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和那些没有脑子、只有贪婪欲望的兽人是不一样的,我充满了感激。为此,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回报给你!但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果强迫我回头,我宁肯死去。”
“可这样下去终究会迷失自己,那不是真正的你,”朱天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想回头,我可以为你引路。”
提希丰里倪沉默不语:“……”
“所以,你好好想想吧,”朱天轻声说道:“你如果不怕危险,可以跟在我身边,这都没有关系,我给了你力量,确实没有求什么,只是单纯的想给而已。你也不用想着用生命回报给我,如果非要回报,帮我照顾那个小女孩,那个叫艾玛的小女孩。那是光明之神的宠儿,想必你们会成为好朋友。”
“光明之神?”提希丰里倪怔了一下。
朱天知道光明之神的圣光很少在深渊中降临,他轻轻笑了笑,说道:“哦,那只是一个老神棍而已,不用太在意。”
他顿了一下,随即对提希丰里倪继续说道:“你想走你的路也没有关系,走不动的时候大不了就来找我,我帮你把那些荆棘除去,看见你这样我也想明白了,哈哈哈哈,本就没有必要瞻前顾后,本心坚守住就什么都不用怕!”
提希丰里倪刚刚就泛起了一个疑问,现在看朱天似乎把话都说开了,她就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呢?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已经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要这么谨慎,我知道那些魔族打不过你,你……到底在想着什么?”
朱天面对麋鹿少女的疑问,他也是不禁沉吟了一番。“你想要了解我吗?”
提希丰里倪似乎有点不敢和朱天对视,眼神躲闪开,不自觉地脸红了。
朱天没有多想,悠悠叹道:“是啊,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开始,朱天无疑是那个最迷茫的人,没有人能够懂他的内心,从来都没有。
后来,有一个爱笑的女孩走进了他的心,当他和她相遇后,她给了他笑容,而他夺走了她的笑。就此,他知道了自己的使命,有些可笑、狗血且不切实际的使命。
但人不就是这样会欺骗自己的动物吗?
朱天身为穿越者,他这一路的坎坷又哪里有一个穿越者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另一个世界其他小说描述的那样子,穿越成了王爷,绞杀天下诸侯,一人可敌万人——那他妈的都是狗屁!朱天穿越过来后也有了那么一阵的兴奋迟疑,后来兴奋消失了,全都剩下了迟疑,他认清了现实,就像是很久之前听到过的那句话——你是一条小鱼,到大海中后就会被淹没。
朱天被淹没了很多次,他拼命求生,卑微求生,在夹缝中求得生存。他在重力石阶上跌倒了多少次?他在现实世界中又死了多少次?此时的圣级是他拿命换来的,谁都夺不走!但他还有更高层次的使命和目的没有完成。
随着一个使命的诞生,又逐级衍生出了无数个使命,他走过了这一条充满荆棘的路,路上欠了很多人的命,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得不说,朱天是完美主义者,至少在欠人性命这件事情上,他始终如一,欠命就要还命,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把人家的命还了!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走出前一世小混混的热血思想……
所以,朱天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只是把债还干净而已……
他想了很久,外面的风在透过门拍打他脸,他将提希丰里倪拉进门内,认真地看着她,缓缓说出了两个字:
“解脱。”
提希明显没有听懂朱天在说什么,纳闷问:“什么意思?”
“就是解脱,”朱天平静说道:“我想要的就是解脱,来的这个世界上,我欠了太多人的债,把她们的债还了,我就解脱了,就是如此而已。”
“只是为了还债么……”提希丰里倪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还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在她眼里,他已成神。
你欠了谁的债呢?要你心心念着,让你眉头紧锁……
朱天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女,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何必想那么多?我准许你将这里有罪的兽人杀死,未来离开死亡之海,离开恶魔世界,离开魔兽之森,你就要去开启全新的生活!提希,你要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将结束,那时也是你解脱之时,别去想过去,珍惜现在!”
朱天深知珍惜当下的重要性,多少人活在过去和未来,他就一直受过去之苦,沉迷而不能自拔,他认命了,发誓要将过去所有的空缺填满,如今有了“破画”的圣级境界实力,他也看到了解脱的路……马上,他就能解决掉深渊中的一切,届时他就走出深渊,去寻觅那久久不见的人。
提希丰里倪深深地理解了一番朱天的话,她明白了,原来他追求的是解脱,是啊,自己何尝不是寻求解脱呢?前日的苦难已经深深扎根在心,想要解脱,就要将心中的黑刺剥除,一根一根地剥除。
朱天向北而行是如此,提希丰里倪杀人也是如此,手段不同,但走的路是相同的。“找到龙族你就能解脱了吧,斯莉塔娜说我们就快要找到龙族了。”
“但愿吧,”朱天淡淡地笑着说道:“我想要的太多了啊,只要有想要的东西,就很难解脱,如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人就永远无法解脱,但想要的又太多,而且会越来越多,这是痛苦的轮回……你太小了,听不懂的。但要知道,且行且珍惜就好。”
提希丰里倪愣了一下,她确实没有听懂,心思单纯地追问:“你想要什么?”
朱天在心里想了一番,想到刚刚那些魔族带给他的愤怒,想到了很多,这时候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豪气干云。
“我想要什么,呵呵哈哈!我想要知晓这片世界的一切秘密!我想要光明将深渊中的一切照亮!我想要走出深渊!我要我所爱之人复活,所恨之人横死!不管是谁,都不能挡我的路!我要走我自己的路,诸神都不能挡住我的路!!!”
麋鹿少女听得呆了、痴了,她傻傻地看着他,内心随着他的话语涌起了一抹激动和憧憬。
“哈哈,怎么愣住了,”朱天看着麋鹿少女,轻笑说道:“说那些你也是听不懂,咱们要一步一步来。嗯……我现在想要的,是亡灵草,有了亡灵草,才能解开我心中的一个枷锁,到时候我会离开深渊,如果有可能,我会惩治那些荒淫暴徒!我会扫清深渊中的黑暗!那些都是我看不惯的,如果让我遇到了,他们都跑不掉!说到底,我们所做的事情好像差不多,提希,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