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光芒，终于开始全部被天边的大山给遮住。
燥热了一整天的气温，似乎也开始有些回降。
不过这个时候。
却是步行街上正热闹的时候。
‘大王超市’的门口。
秃顶的老板忽然伸手拉住我。
“嗯？”
我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手臂骤然被一个陌生人拉住，我不仅有些生气。
“你们家真有老汗烟？”
不过秃顶老板的情绪却显得非常焦躁和兴奋。
“有没有和你有关系吗？”
我语气一变。
感觉这老板有病吧。
老汗烟虽然说在城市里很难见到。
但是在乡下，尤其在我的老家那块。
还真不少见。
“呵呵，不好意思小伙子，是老头我激动了。”
秃顶老板连忙冲我解释。
他说他之前当过兵。
那时候，他有个班长，是个老烟鬼，可为人又特别吝啬，根本舍不得花钱买烟抽。
不舍得花钱买烟抽，还是老烟鬼，一旦烟瘾犯了，这要怎么办？
总之他记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天了。
他的那个班长，在一次抗震救灾的任务之中，偶然从一个老乡手中得了半斤的老汗烟。
那是老乡为了感谢班长的救命之恩。
如果换成是别的东西，班长肯定不会收下的。
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一心一意为人民群众服务。
这是作为一名合格士兵的最基本准则。
但是老汗烟，对于班长的吸引力，很明显太大了。
那一次班长破例，收下了老乡的半斤老汗烟。
老汗烟劲儿大，抽起来特别冲。
不过却特别对班长这种既是老烟鬼，又特别吝啬不肯花钱买烟家伙的脾气。
时间长了。
班长喜欢抽老汗烟的消息也就传了出去。
后来很多老乡，都拿着老汗烟来感谢班长。
因为除了老汗烟之外，班长其余的东西，甚至连看一眼都不看。
在这其中，有一次班长出任务，救了一个企业的大老板。
大老板后来为了报恩，说可以动用他的关系，帮助班长安排一份很好的工作，不用每天在部队里面，吃苦受累。
而且出任务的时候，还经常要冒着生命的危险。
那一天——
秃顶的老板说，那一天，他记得特别清楚。
班长眉头没有皱一下，直接拒绝了大老板的提议！
结果不幸被大老板言中。
在三个月之后，一次抗洪救灾的任务之中。
班长被洪水给冲走了～～
最后班长尸体被找到的时候，他被洪水泡得全身发白，白的吓人······
虽然说班长平常特别吝啬，他牙膏就从来没有自己买过，都是用我们的！
但是大家毕竟都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战友。
班长的突然离去，也很快让我们班所有人开始警醒。
我们也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
为人民服务——
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这是高大而光荣的，也是我们作为军人的使命！
可是站在我们自身的角度，我们也是父母的孩子，也是孩子的爸爸，和妻子的丈夫！
那一年的腊月，天气特别的冷。
我们班七个人，在送班长回家的路上······
等我们来到班长的家里，我们才知道，为什么老班长要这么吝啬！
班长是个苦命的娃，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在车祸之中丧生了。
从此班长跟着他爷爷过日子。
老大爷耳朵背，年纪也大了。
我们抱着班长的骨灰，一边是老大爷苍老、满是白发······
“你懂那种滋味吗？”
秃顶老板深深看我一眼，才又接着说下去。
那一天，他们七个人全哭了。
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
军人的眼泪，更比血还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人家抱紧班长的骨灰盒，把脸贴在上面。
这个时候。
忽然院子里冲进来一群八九岁的孩子。
有男娃，有女娃。
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
有的娃，脸上还挂着鼻涕，使劲一吸‘哧溜’作响～～
这群孩子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消息。
他们冲进院子里，眼睛看着老人手中的骨灰盒，就开始哭······
呜呜～～呜呜～～
······
······
“你见过一群孩子哭着喊一个人爸爸的场面吗？”
秃顶老板抬起头，勉强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而在这个时候。
站在我的位置，分明能够看到秃顶老板眼中隐隐的泪光。
作为一名９０后。
说实话。
我并不能真的理解秃顶老板口中所说那个年代的一些事情。
不过从一些老电影，或者老的回忆录性子的书本或者记录片之类的东西上。
很容易就能够发现，他们那一代人，有着一种和我们现在这一代人完全不一样的精神。
或许那个年代，做好事学雷锋，助人为乐，拾金不昧，远比口袋里有多少钱更值得让人尊敬。
可是如果换做是我。
我真不知道自己面对和秃顶老板同样的环境，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全部贡献给社会和人民，为了收养孩子，耽误自己的婚姻，为了给孩子们省下钱，自己吝啬的都让战友们讨厌······
如果换做是我。
我肯定做不到。
这样的人太伟大了。
而我只是个平凡普通的人。
为了感情的事情，我会流眼泪。
为了工资的事情，我会冲人低头。
为了自己面子的事情，我会跟人打架，会跟人拼命！
而且在此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家人的感受，和那些在乎我的人的感受。
我更多的是在关心自己的心情，高兴不高兴，痛快不痛快。
我想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哪怕我只是一个心中有着很多很多梦想的普通人······
或许我的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实现我的那些梦想。
······
“唉——”
秃顶老板深深叹口气，微微控制下自己的情绪说，“原本在燕台市还能够买到那种老汗烟，可是随着燕台市搞经济开发，老头我几乎已经跑遍了整个燕台市，再也找不到有卖那种老汗烟的地方。”
“所以······”
我眼睛看着情绪依然激动的秃顶老板，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猜测。
“小伙子，什么时候你得空，能不能回趟老家，给我这个老头子搞点那种老汗烟，老头儿怀念那个味道！”
秃顶老板说。
“好！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年什么时候能回家，最晚的话，要进入阴历的腊月吧。”
我说。
“那我们相互留个电话，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小兄弟。”
秃顶老板说着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双手接过名片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我的手机还在黄雪手里呢！
而说来惭愧，到了现在我仍旧没有记住我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我给秃顶老板说了句抱歉，告诉他我的名字叫‘李小凡’，等回头我给他打电话吧。
告别了秃顶老板。
我忽然感觉自己心中沉甸甸的。
我爸是６７年生日。
生肖是羊。
０９年正好４２周岁！
把话说白了，也是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所以我突然之间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莫名的悲伤和失落。
“陈琳琳，对不起，如果黄雪真的要选择我，为了让我爸尽早报上孙子，对不起了。”
我在心中自己给自己说。
毕竟陈琳琳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如果当初，她肯坚持一点，让我们两个人一起来抵抗压力。
我也会奋不顾身。
当然，实际上我也不怪陈琳琳。
假如换做是另外的一个女孩。
我想她可能也会跟陈琳琳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一边是父母和前途～～
往后再退，就会踩到他们的目光。
另外一边只不过是认识还不到半个月的初中文化水平的男朋友。
男朋友可以重新再找，父母呢？
谁的父母从来也是唯一的，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
心中就这样胡乱的想着，在穿梭不断的马路边的一脚，我眼睛终于看到了还在抱着手机貌似在跟我爸聊天的黄雪。
我悄悄的走过去。
一直走到黄雪的边上，把正在认真打电话争取好好表现的黄雪给吓了一跳，我幸灾乐祸的‘呵呵’对黄雪嘲笑着。
或许是这边黄雪被吓到之后，反应发出的惊呼声太大。
电话的另外一边，此刻已经换了我妈接电话。
我妈立刻让黄雪把电话给我。
我从黄雪手中接过电话，预料之中的嘘寒问暖一点也没有。
今天我妈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劈头盖脸冲我就是一顿臭骂。
末了还威胁我说，不准欺负黄雪，要不然她也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对了，记住了，过年回家一定要带小雪来咱们家看看。”
我妈说。
“好了妈，我挂了，给我们也留点私人空间好吗？”
就在电话的对面，我妈畅快的笑着‘好好好，给你们留点私人空间’······
啪！
我挂断了电话。
“呼～～”
挂断了电话之后，我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
人啊，就是这个样子。
有时候，常常感觉生活就像是做梦一样一样的。
有时候，人活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求个啥。
日子就一天天过去。
转眼，从年头，又到了年尾。
可是去年已经过去的种种场景，还分明历历在目。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我拿着牙签，插了一块臭豆腐，转身看着黄雪，说：“你要吗？我喂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