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社十兄弟,这个看上去很“江湖”的名称并不是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面编出来的,而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是赵大跟当时后周其他九位军界新秀组成的结拜兄弟组合。
所以赵大发动兵变时,负责守城的石守信直接让亲兵开了城门,完成了兵变中最为重要的一步。
还有跟石守信一起里应外合的王审奇,在兵变的时候积极调动手下竭力保护赵匡胤的韩重赟等等,都是赵大的结义兄弟。
就连赵大即位后少数没有被削去兵权的李继勋和刘延让,也是当时义社十兄弟的成员。
正所谓上行下效,有了赵大的表率,大宋民间的结义行为也就层出不穷。
有可以合法持有保养步人甲这种大杀器的甲社,也有可以合法持有己弩的弓社,还有练拳的拳社以及造反专业户白莲教的老祖宗白莲社……
即便是在完颜宗望兵围汴梁的时候,赵家的吉祥三宝只要有一个不那么怂,他们都能从汴梁城里拉出来一大票敢打敢杀的马仔去死磕姓完的!
所以朱老四才说当年赵家光是依靠结义社都足够赵家玩一出顺风局。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朱老四才会有底气对卫制度下手,因为大明的民间同样有各种各样的结社,像拳社里面就有的是精壮汉子,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敢打敢杀的狠人。
还愁没有好的兵源?
当然,废除军户制度并不是单凭朱老四一句话就能直接废除的,需要考虑到的问题还有很多。
比如废除军户制度之后的兵员招募,原本的老卒退伍安置,土地分配,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也足够让人头疼。
但是,这些头疼的问题跟朱老四又有什么关系?
五军都督府,兵部,户部,吏部,礼部,还有内阁,这些衙门要来是干什么的?总不可能是让他们尸位素餐的吧!
……
杨少峰一脚把院门踹开,轻摇着折扇进了院子之后就高声道:“锦衣卫临检!现在本公子怀疑你们正在进行危险的科学研究,现在要带你们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院子里面几个秀才打扮的书生尽皆一脸懵逼——什么时候玩水晶都成了危险行为,还能惊动锦衣卫上门了?
为首的秀才瞧了瞧晃着折扇的杨少峰,又瞧了瞧那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忍不住皱着眉头站了出来,向着杨少峰拱了拱手,问道:“不知我等所犯何错,居然要杨六首带着锦衣卫上门?又不知杨六首何时加入了锦衣卫?”
杨少峰向旁边闪开一步,指了指跟在身边的林羽,答道:“本公子可没加入锦衣卫,是这位锦衣卫的林千户告发了你们的行踪,要不然本公子也不会找上门来。”
为首的秀才再看林羽,目光中已经是一片幽怨——这个刚刚加入光社没多久的家伙,居然是锦衣卫的人?
林羽看杨少峰的目光同样是一片幽怨。
说好的会替自己保密呢?转眼就把自己给卖了?回头找自家姐姐告状,她是向着姐夫还是向着自己?
杨少峰没理会两个人如同怨妇一般幽怨的目光,反而轻摇着折扇说道:“别误会,刚刚说的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们,本公子来找你们,是打算送你们一场富贵。”
为首的秀才哼了一声,答道:“不需要!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等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如今却也满足,没有跟你们锦衣卫掺和到一起的打算。”
这特么就没法聊了。
杨少峰脸色一沉,直接挥了挥手,喝道:“全部带走!”
待这些人都被锦衣卫塞到车上带走之后,一直跟在杨少峰身边没出声的朱瞻基才好奇的道:“话说,你怎么就盯上这些人了?”
杨少峰臭着脸道:“早没想起来这些人,早想起来,早就把他们抓进皇家学院去当苦力了!”
在院子里踱了几个圈子,杨少峰随手拿起一枚圆片状的水晶递给朱瞻基:“瞧瞧,这些家伙单凭一双手就能磨出这样儿的水晶,这水平可不算差吧?”
朱瞻基接过水晶打量了几眼,然后嗯了一声道:“自然是不差的,比之兵仗局的也差不了多少。”
“这不就结了?”
杨少峰道:“既然没地方去抓墨家传人当苦力,偏偏这些人的本事又不差,那就先把他们抓去做苦力,好歹把皇家学院的架子给撑起来。”
“那你也犯不上这样儿吧。”
朱瞻基哭笑不得的道:“明明是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好事儿,非得因为你的那点儿恶趣味给搞成这般局面,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对了,下一家是谁?”
“下一个是甲社。”
杨少峰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瞧了瞧,然后答道:“甲社,弓社,还有火铳社,凡是顺天府排名靠前的这几家,都挨个上门去抓人,然后都扔到皇家学院去当苦力。”
自打知道了义社这个好东西之后,杨少峰就早早的派林羽混进了各种义社——像什么光社,甲社,弓社,火铳社之类的义社组织,有一个算一个,杨少峰都没打算拉下。
是的,大明的社团发展比之宋朝的社团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社团都有,比如喜欢研究火铳的可以申请成立一个火铳社,只要有场地和负责人,想要成立个社团是很容易的事情。
又比如被倭奴和建奴畏之如虎却极为怕老婆的戚继光,这老哥就从拳社里拉了不少壮丁去跟倭奴还有建奴开片。
又比如大明凉了之后那些不断想要反清复明的天地会,红花会,义和拳,几乎都是结义社的变种……
反正官府很少会过问义社的事情,只要有场地和负责人以及保人,想要成立义社是很简单的事情,平日里只要遵纪守法就行了。
当然,杨少峰并没有打算成立什么义社,恰恰相反的是,杨少峰打算从现在已经存在的那些光社、甲社、弓社、火器社、木工社之类的技术性社团里面抓苦力。
毕竟,这些人的技术不差,又都有些底子,总比自己从零开始培养要好的多。
抓苦力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从一大早上开始准备,一直到了大半夜,杨少峰和朱瞻基才带着一大票神出鬼没的锦衣卫把想要的人给抓回去。
“瞧瞧你们这些人,瞧你们一个个穷的那个熊样!”
杨少峰站在高台上,瞧着台子下面鸦雀无声的苦力们啧啧叹了两声,又接着说道:“今天去请你们的时候,本公子已经看过你们所谓的实验场地了,真是穷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程度!
不过,打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些人就不用再担心没钱做实验什么的了,毕竟你们这也算是被招安了,以后皇家学院里面的研究条件还有材料,都会敞开了向你们供应,任由你们祸害!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条件的,皇家学院需要大家老老实实的在皇家学院里面做研究,顺便带一带学生,给他们讲讲课,高官厚禄还有大把的银子都在向你们招手!”
“咳。”
朱瞻基登上台子,一把推开满嘴跑火车的杨少峰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刚才是杨六首在跟大家开玩笑,大家别介意,他这个人就这毛病,等以后相处的时间长了,你们也就知道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宫朱瞻基,乃是大明的皇太孙,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大明的皇家学院,是整个大明防护最为严密,也是最为机密的地方。
这么说吧,哪怕是顺天储的城墙塌了,皇家学院这里也会稳如泰山,而且皇家学院周围有前、后金吾卫两个整编卫的士卒在守护,同时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在负责保密。”
朱瞻基的话,让台下的一众苦力们面如死灰。
能进入这些义社里面研究平日里不得那些正统士人们看中的技术,这些所谓的苦力里面就没有一个傻子——
两个整编卫,而且是前、后金吾卫这种往常护卫皇帝的整编卫,外加还有臭名昭著的锦衣卫以及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的东厂,只怕这皇家学院就是个好进不好出的魔窟!
“当然,把大家伙儿找来,虽然不是像杨六首说的招安,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无视了那些苦力们的脸色,朱瞻基又接着说道:“本宫的意思是,各位都是皇家学院所需要的人才,以后皇家学院将会给大家提供最好的研究环境和最好的待遇,以便于大家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杨少峰接了一句:“没错,就是因为你们是人才,所以皇太孙才会和本官一起去请你们前来。”
台下众苦力瞧杨少峰的目光有如利剑。
人才?如果你们对于人才都是这般的待遇,那老子们宁愿自己是个废物,也不想当什么所谓的人才!
杨少峰同样无视了苦力们的目光,接着说道:“如果各位不愿意加入皇家学院,那么锦衣卫诏狱或者新成立的东厂也会需要你们这样儿的人才。
对了,提前跟你们说一下,东厂里面都是太监,大家要好好考虑考虑再下决定。”
等到杨少峰抡完了大棒,朱瞻基又开始发起了甜枣:“当然,对待人才,大明是不会吝啬的。只要你们加入了皇家学院,起步就是从九品的将仕佐郎,最高将升至正一品的特进光禄大夫。”
台下的那些苦力们的目光终于发生了变化。
为什么喜欢加入到义社里面去研究这些东西?不是因为过分的喜欢,也不是因为不想科举,而是因为自己这些人的脑子就不适合于科举,因为自己这些人仕途无望!
杨少峰心中暗笑,又接着说道:“另外还要告诉大家的是,皇家学院跟国子监没什么关系。
尽管皇家学院在表面上是直属于礼部的综合大学堂,然而实际上,皇家学院的院长是由大明皇帝亲任的!
当大家加入皇家学院的那一刻起,大家就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跟他们那些走科举路的杂牌们可不一样,你们有随时见着大明天子的机会。
当然,大家也别想着外放地方为官了,因为你们的研究比外放为官更重要,更重要的是,哪怕你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将仕佐郎,见了正一品的宗人令也完全不用鸟他们。
这么说吧,进了皇家学院,大家就别想着再去考什么科举了,那条路子就留给外面的渣渣们去走,你们这些人才用不着科举。”
见杨少峰越说越离谱,朱瞻基忍不住又咳了一声,说道:“总之,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意思也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是呢,究竟该如何选择,是加入到皇家学院,从此后安心为大明发光发热,还是退出皇家学院,把今天所有的一切全都忘在心里,都全凭大家自己决定。
现在,想要退出皇家学院的,可以到右边的那片空地上去候着,本宫稍后就会安排人送你们离开。”
没有人挪动脚步。
如果选择了退出,那皇太孙所说的是送自己这些人离开皇家学院之后回家,还是送到杨癫疯嘴里说的诏狱或者东厂?
“不会是诏狱或者东厂。”
朱瞻基显然也瞧出了这些人的担心,扭头瞪了杨少峰一眼之后又开始安抚人心:“杨六首疯言疯语惯了,大家没必要当真。”
还是没有人挪动脚步。
对比起朱瞻基的保证,这些“苦力们”更愿意想念杨少峰所说的诏狱和东厂——这是自古以来就刻在基因里的习惯,哪怕以后世的公开透明程度,网民都更喜欢相信某些传言而不愿意相信官府所说的,更别说现在的大明跟公开透明这四个字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了。
比如杨少峰嘴里所说的东厂,在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东厂这个组织的情况下,皇太孙话里话外却证实了这个机构的存在……
“那大家是都愿意留下来了?”
眼看着人群依旧沉默,朱瞻基也感觉有些麻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