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在院里见叔侄三个头挨着头,说笑的热闹,也露了笑脸,悄悄同赵氏说,“娇娇这几日啊,小脸儿总是冷落落的,我还怕她是哪里不舒坦。这下好了,你看同她叔叔们说的多热闹。”
赵氏嘴硬心软,就道,“我看这丫头就是闲的,明日就让她绣帕子,看她还有没有功夫装深沉!”
董氏哪里舍得孙女受苦,赶紧拦阻,“哎,这可不成,娇娇刚露个笑脸,你别再把她吓坏了。绣什么帕子,她知道怎么穿针引线就成了,还真指望她作绣活儿补贴家用啊。”
赵氏哪里敢再多话,论起疼爱闺女,她比婆婆只有过之无不及啊。这几日,眼见闺女难见笑脸,她是调着花样儿的做闺女喜欢的饭菜,就盼着她多吃两口。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特别生娇娇时候她已经快三十岁,老来女更是眼珠子一样金贵。
“那先容她玩耍几日,过些时候再说。这丫头是不是在家里憋闷啊,要不然让她进城去寻曲家二姑娘玩会儿?”
董氏听得好笑,婆媳相处多年,她也喜欢赵氏这刀子嘴豆腐心的脾气,就道,“成,一会儿吃了饭,就让她随着老三进城,住两日都没关系。”
可惜娇娇心里烦闷,饭后听得奶奶说起进城,却是摇头不肯。
这下,全家都有些担心了。
好好的孩子,本来还活蹦乱跳,怎么就突然蔫下来了。
赵氏也不敢提绣帕子的事了,晚饭时候蒸了一碗鸡蛋羹。林护几个就闹着要同妹妹抢,结果娇娇照旧是捏了勺子,挨个儿喂哥哥们,自己一口没吃。
赵氏愁的差点儿掉了眼泪,但也没有办法。
还是董氏晚上掐了老爷子的胳膊逼问,才知道孙女是因为神术出了问题,才如此低落。
老太太自从孙女得了神术,就开始信奉山神,平日总去山神庙上香,如今听了这事,立刻就害怕了。
“哎呀,定然是家里前阵子大兴土木,就是没给山神修修庙,山神这是恼了吧?老头子,明日赶紧找人修葺山神庙去,以后可不能慢待山神啊。万一他待咱们娇娇不好,或者惩罚娇娇,哎呀,不成不成,赶紧的,这就张罗啊!”
老太太越想越害怕,孙女没了神术不要紧,家里如今日子就很不错了,谁都不会再贪心,但若是孙女因此被神仙惩罚,可是要活活心疼死家里人啊。
老爷子这几日把孙女的模样看在眼里,也是心疼,但让他杀几个蛮人,他能立刻提刀就走,涉及到那些神术神仙,他是有心无力啊。
这会儿听得老伴儿这么说,别管有没有用处,总要试试。左右家里也不差那么几两银子,万一有用,就太好了。
老两口这一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同家里人说了一下。家里人却说不要工匠,只买了砖瓦用物,全家亲自动手修葺山神庙,只盼着山神念林家心诚,好好待娇娇。
娇娇昨晚也是后半夜才从空间出来睡去,爬起来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眼见家里没什么人,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家里如今田地多,城里生意也开了三处,需要忙的事情多,不可能所有人都守在家里。
她却不知道,这会儿全家人几乎都在山神庙忙碌呢。
山神庙离得林家村不过七八里路,正好在进城大路拐到山路的一侧,林家这般买砖瓦,动手修葺,免不得被人看在眼里。
有的族人就赶来问询,想要帮把手,无奈林家人笑着拒绝,理由都是现成的。
林家感念去岁娇娇走失之时,山神庇护,如今家里有余力,替山神修葺庙宇,以表谢意。
众人听后,都说林家有恩必报,是难得的好人家。
于是,林家无意间又在十里八村的乡亲嘴里刷了一波好感,这倒也算是个意外收获了。
娇娇白日里睡觉,晚上就在空间里折腾,这般五六日过去,还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越发烦躁了。
让她气恼又庆幸的是,这段时间,夜岚居然一次也没进来。
娇娇盼着同他一起商量一下办法,又害怕他带伤进来,而医药箱里的药不够用怎么办。
这般纠结矛盾之下,她的黑眼圈更重了,瘦的也更厉害了。
这一日中午,她被老娘扯起来,勉强吃了一口饭,还要回去睡觉的时候,老爷子却是抱了她就走。
林家众人也是桌子都没拾掇,整齐跟在老爷子身后出了家门。
娇娇好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路上不断有族人寒暄闲话儿,她也不好问。
结果一路到了山神庙前,她就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往日,山神庙有林家照料香火,不能说破旧,但也说不上如何整齐。
但如今却是完全变了样子,门窗廊柱都刷了新漆不说,就是门前的台阶都换了新的条石。庙里,山神塑像也被擦洗一新,身上披了红绸,神像前的供桌锃亮,上边摞着盘碗,各色点心果子一样不少。
香炉里,燃烧着三根檀香,袅袅香气萦绕。
供桌下,金黄色稻草编了蒲团,一溜摆了七八个,墙角还摞了十几个。
林老爷子放了孙女下地,然后带头跪了下来。
董氏跪在他身边,又扯了娇娇跪在最中间。其余林家人都是紧随其后,跪了一片。
老爷子双手合十,诚心求肯,“山神在上,林雄带家里老少在此诚心求肯,不盼家中小孙女娇娇如何本事了得,只盼她平安康健。若山神因为娇娇不懂事震怒,还望念在我们全家亲手修葺庙宇的诚心上,饶恕娇娇。以后我们林家必定日日上香打扫,四时年节皆有供奉。望山神仁慈饶恕!”
“望山神仁慈饶恕!”
老爷子一个头磕到地上,众人也是跟随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特别是董氏和赵氏,磕头最是诚心卖力,脑门都被尘土沾染,脏了一片,她们顾不得擦抹,依旧不停的磕头。
娇娇傻愣愣跪坐在正中央,眼见一向标榜膝下有黄金的爷爷结结实实跪在地上,家里人都是叩首求恳,而眼前是家里人亲手修葺的庙宇,鼻子里还有尚且没有发散的刺鼻漆味…
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的平安健康。
她何德何能,在得到了那么多的疼爱之后,又要顶天立得的爷爷跪下,要奶奶和娘亲磕头磕到狼狈,要爹爹哥哥们流血流汗修葺庙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