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贪色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毕竟流落在荒岛那么久,绝望之下,做些什么都能理解。而是在犯了错之后,他不想着解决,而是逃避,以至于如今让家里站在了最不利的角度。
人生,很多时候都是一边摔着跟头一边成长的。
今日,就是孙儿人生里最大的一个跟头了。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待得睁开时候,就问道,“林平,你承认同这姑娘流落荒岛之时,有过夫妻之实吗?”
“承认。”
林平脸色越发白了一份,低头重重磕了一个头。水泥地的坚硬,让他额头立刻红了一块。
“你承认这个姑娘肚里的孩子是你的血脉吗?”
这话明显是问林平,同姑娘一起的时候,姑娘是不是完璧之身了,万一是替人家背了锅,林平不能吃这个亏。不得不说老爷子这会儿下意识依旧想护着孙儿,可惜,林平跪在那里,依旧应了一句,“承认。”
然后,他又一个头磕在水泥地上,额头见了血色。
老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问,“我们林家家规,男子只娶妻不纳妾,胆敢违反者,逐出家门。你今日犯错,招惹外边女子,怀胎上门,辱没林家上下累积多年的清白之名,更是辜负了贤惠本分的妻子,我今日代表林家,驱逐你出家门,以后只以普通族人身份来往,你可心服?”
“爷爷,不要啊!”
林护几个立刻跪倒在林平身边,纷纷开口求情。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可以随时换命的深厚感情,谁也不能看着林平就这么被撵出家门,虽然他做下的事当真是太过可恶。
“爹,您消消气,平哥儿也是一时不小心,爹…”
林大江和刘氏也是跪倒,替侄儿求情,他们都没想到老爷子当真要执行家规。一大家子这么多年,除了王燕那个不成样子的,即便再大的灾祸,家里也没扔下过一个人。如今日子好过了,家里兴旺,怎么就把孩子撵出家门了。
就是海女都挣扎着爬到爷爷跟前,哭着连连磕头,“爷爷,求求你,都是我的错,不怪将军!爷爷,我自请下堂,让将军另娶这个姑娘!爷爷,不要把将军赶出去!”
林平一直木然的神色,这会儿终于像冰雕一般融化。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出来,他膝行上前,拉开海女,“不关你的事,我的错,我自己担着!”
海女只是轻轻甩开他的手,挪开两步,却依旧给老爷子磕头,求老爷子收回决定。
林平望着空空的手,终于明白他失去了什么。当初娶海女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个女人照顾生活,成家立业,省的家里人担心。海女细心本分,勤快又听话,只要她在家里,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带着平寇团,纵横大海,杀海盗杀倭寇,何止是意气风发。
他也习惯了她的沉默,她的支持,她的崇拜,她的守候。
可是如今,再也不会了。她宁愿自请下堂,也要保住他。他却不再是她头顶的那片天,心里的那尊神了…
“爷爷,我自请下堂,不要撵将军出门。我不能生育,犯了七出之罪,我不能再在林家,我走,让将军留下!”
海女是下了死力气的磕头,额头磕得血肉模糊,但眼里却没有眼泪,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决绝。
“不!”
林平一把扯开她,直接推进娇娇的怀里,挺直了脊背,高声道,“我林平,身为林家子孙,不守家规,辱没家门,今日自请驱逐出门,以后只为林氏族人。请长辈们保重身体,弟妹以我为戒!”
老爷子抬头,望向万里晴空,咽下眼里的泪水,缓了好半晌才道,“好,今日驱逐林平出门,林平名下所有财物,均归海女所有。他日寻合适孩童,过继到海女名下,延续香火,奉养海女终老。林平在外成亲娶妻生子,都同林家没有半点儿干系。
请众位父老乡亲为证,待我回去北地,族谱也要更改,再无反悔余地。”
“爷爷!”
“爹!”
众人听得老爷子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千斤重,林平一个头磕在地上,再未抬起。
谁也忍耐不住,都是哭成一团,可惜谁都清楚,这事儿再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林护后悔的拔了长刀,想要杀了霍潇潇。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害得哥哥被驱逐,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把她宰了,直接扔进大海,何苦带她回来!
但他的手却被站起的林平拦住了,惹得他暴跳如雷,“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这个女人!”
林平苦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拍拍弟弟的肩膀,“我不是护着她,是因为这事怪我,我的错,我自己承担。若是我先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也不会有今日。你们一定不能学我…”
“回家!关门!”老爷子既然下了狠心,就执行的很是彻底,喊了所有儿孙,奴仆护卫,转身进了石堡。
两扇厚重的大门,“吱呀呀”被推着关上,石堡内外就是两个世界了。
留下门前众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特别是南先生等人,他们想过林家会暴怒,会服软,会娶霍潇潇做平妻。
却从来没想过,林家会为了一个不会生育的孙媳妇儿,直接把孙儿驱逐了。
不,应该说林家就当林平死在外边没有回来了,他名下的所有都归了他的妻子。以后过继的孩子会继承这些,名正言顺。
反倒是霍潇潇肚子里的真正血脉,什么都没有。
而海澜阁书院不但得罪了林家,搭上了一个大弟子,更是什么都没得到。鸡飞蛋打!
就是林平,即便娶了霍潇潇,因为被逼迫离开家门,对霍潇潇和书院也都不会有什么感激喜爱,又怎么会庇护书院…
“这,这…怎么会这样!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南先生气得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干了蠢事!
书院的一群小姑娘们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
霍潇潇手里的匕首掉落子车板上,映出她惨白的脸,迷茫的眼。是她错了吗,到底是哪里错了?
有看热闹的渔民妇人,一口唾沫吐到地上,骂道,“哼,让你们嚣张,知道林家的脾气了吧!你们不是要嫁林将军吗,如今可是如意了。还想逼迫林家,攀附林家,真是做梦!”
“就是,不是想明媒正娶吗,可要赶紧啊,否则进门那日生孩子,可就是大热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