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上午,蒋经国坐在办公室里办公,王升急匆匆走进来。
“局座,孔令侃说在家里憋闷不住了,要出去散心。”王升报告。
“不行,不能出去!”蒋经国板着面孔说。
“同他说了,他不听,已经走出家门了。”
“那为什么不拦住他?”蒋经国立起了眉毛。
“卫兵拦了,可他硬往外走,卫兵不敢伤害他,只好跟在他后面。”
“啪”,蒋经国愤怒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太不象话!马上把他揪回来!告诉他,如果再胡闹,就把他关进监狱!”
“是。”王升回答得有些犹豫,而且站着没动。
蒋经国马上补充:“就说是我说的,马上行动。”
王升这才立正大声回答:“是,马上行动。”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王升走出办公室,蒋经国又一拍桌子,心里气恼:孔令侃,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权势倾天的亲属就可以为所欲为?哼,可惜你现在碰到了我蒋经国,我不吃你这一套!想在我面前耍光棍?没门!
蒋经国对孔祥熙家的少爷小姐们早就看不上眼,那二小姐孔令仪穿着男装,戴着墨镜,牵着狼狗到处乱闯,甚至闯入军事禁区,结婚还要派专机去美国采购物品,闹得满国风雨。少爷孔令侃依仗权势投机倒把,发横财,横行上海滩。你们他妈的是什么东西?有能耐自己去闯,依仗爹妈亲属的势力耍横算什么本事?
蒋经国正气恼着,电话铃响了,王升报告说已经将孔令侃拦回家中。
蒋经国心中冷笑,哼,你敢不听话?你要跟我较劲,我就真把你关进监狱。软禁你在家中,已经够照顾了,你还敢胡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升在电话另一头心想,偌大个中国,敢管并能管这孔家阔少的,怕只有蒋经国一人,内心里对这位顶头上司又增加了几分尊敬。
十四
中华民国总统、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正在前线指挥军事。国军连吃败仗,令他心烦意乱,夜不能眠。他披衣坐起,翻开《孙子兵法》。看了几页又心生感慨,看来*也精研《孙子兵法》呀,而且比自己运用得好。原以为他不过一介书生,会作诗填词而已,没想到对军事也这样精通,出神入化。自己纵横中国几十年,现在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搞不好还可能败于此人之手。“唉,‘既生瑜,何生亮?’”蒋介石一声长叹。
正在这时,卫士长拿着封电报走进报告:“委座,夫人发来急电。”
蒋介石看电报时皱了下眉头,但马上恢复平静,吩咐道:“安排飞机,我立即飞上海。”
卫士长看看窗外黑暗的夜空稍有犹豫,蒋介石催道:“快去!”
卫士长急速离去。
一架军用飞机划入夜空,为了避免遭到炮火袭击,关闭了飞机上所有灯光。
十五
蒋介石一身戎装端坐在沙发上。蒋经国坐在父亲的身边。他对父亲的仪容和威严很欣赏。父亲已经年近花甲,可依然保持着军人姿态,站如松,坐如钟。他还不抽烟,不喝茶,只喝白开水。
“经国,”蒋介石开口了,一口宁波官话。“我虽然在前线戎马倥偬,可你来上海后的情况我还是关心的,了解的。”
父亲很关心自己。自已从苏联归国后,父亲专门给自己列出了读书计划,让自己学习中国历史和政治,并让自己每日写三篇毛笔字。他虽然公务繁忙,但每周都要检查自己的功课,并亲自批阅。
“谢谢父亲的关心,还请父亲多指教。”蒋经国恭敬地说。
“嗯,这个,你干得不错,是有成效的。经过锻炼,你办事的能力越来越强了,很好。”蒋介石说着喝了口白开水。
“父亲过奖了。经国一些事处理得还不是很好。有些事情很复杂啊。”蒋经国知道父亲匆忙赶来上海的目的,他一定是听了夫人的一些话。
“嗯,上海滩,十里洋场,我在这里住了数年,知道这里的复杂。所以啊,在这里做事要格外慎重。”蒋介石发迹、获得中国最高领导权,都是在上海,他对上海感情很深,认识也很深。
“是。”蒋经国恭敬地点头。
“这个,我前线军务繁忙,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直接谈必要的话吧。”蒋介石看看儿子。
“是,父亲。”
“这个,令侃的事你要小心处理,不要把事情搞大,更不要张扬出去。”
“父亲,可孔令侃闹得也太不象话了,比别的奸商问题都严重。而且杜月笙、黄金荣他们已经掌握了他的违法情况,并要以此为突破口,破坏上海的经济整顿工作。”
“嗯,问题应该处理,可处理的方式可以选择,你应该选择最稳妥的一种方式。”
“父亲,如果孔令侃从轻处理,别人就会抓住把柄闹事,那我在上海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蒋介石打断儿子的话:“这个嘛,我都知道。我来就是帮你出出主意,帮你做做工作。现在军情危急,我们家的后院绝不能再起火。”
蒋经国不再说话,静听父亲的意见和安排。他原来以为父亲会在他和夫人之间五五开,调和一下,没想到父亲基本站在夫人一边,他心里不服,也很难过。他虽然倔强,并在年轻时公开反对过父亲,可他知道现在绝不能同父亲唱对台戏,那样将自毁前程,也于事无补,而且目前的危急形势也不容许他们父子失和,那样蒋家将会更加风雨飘摇了。
蒋介石说了大半夜,蒋经国基本上是在点头。
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蒋介石的话开始收尾。他看着基本上服从的儿子,满意而又带着情感地说:“经国,你逐渐成熟了。这个,四十不惑,你应该不惑了,以后还有更重的工作交给你做。这个,上海滩的事情复杂,中国的事情复杂呀。处理问题要大胆、果断,但也要慎重,要圆熟,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驰’,弓弦拉得太紧了,也会折的,嗯……”
“是,父亲。”蒋经国点着头。但他心里对父亲所说的圆熟手法却不甚赞同,正因为过于圆熟了,中国的好些事才没有做好,才……唉,不想了,想也没用。
“好,就这样吧。我要休息一下。你就按照我们的商定去做吧。”
“是,父亲。”蒋经国站起,送父亲去卧室休息。
从卧室出来后,蒋经国对守候在楼梯口的王升说:“警卫没有问题吧?”
“是,局座,万无一失。”
“好,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是,局座。”王升答应着,眼睛向蒋介石卧室方向望了望。
蒋经国也向父亲卧室望了望,然后转过头,沉重地说:“父亲跟我谈了一夜,我,我只有先为家尽孝,然后再为国尽忠了。”
“局座……”王升同情地望着蒋经国,想安慰他又不知怎么说好。
“好了,你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一下。”蒋经国拍拍王升的肩膀。
“是,局座,您好好休息。”王升把蒋经国送到卧室门口,又去再次检查警卫情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