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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喜择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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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季远接到了通知,他被换班了。因为,他在谢广良的班组,已经一年多了。但还是被扔在,衬布的岗位上。领导们,都很有意见。但又不能够,给谢广良过多的压力。毕竟他是,sh市的劳动模范嘛!这次,全车间大改组,便把姬季远,从谢广良的班组里,调了出来。

姬季远被调到了,甲班“老八色”机。挡车工叫沈金龙,副挡车竟然是,同姬季远一起,调过去的邹复兴。姬季远,担任打样工,因为打样工,就是挡车工的储备。后车头,是一个姓朱的师傅,因为他只有,一米五十多的身高,所以大家,都叫他“小个子”。白布工竟然是“娘舅”,衬布工叫史复兴,不认识。出布工是个小女孩,叫申俪俪。

姬季远,无意中发现,这个女孩很清纯,也很天真。而且,她从来也不同,别的男同事,打打闹闹。姬季远,就是喜欢这样的女孩。

在“恒丰印染厂”的,这滩烂泥中,还会生长着,如此的一株清莲。这倒是姬季远,所意想不到的事情了。姬季远,开始关注起这个女孩了。姬季远注意到,挡车工沈金龙,他每次下班,总会把他的那双,湿漉漉的水鞋,放进出布工的工具箱里。因为这鞋子,长时间地踩在水里,再加上沈金龙脚汗很多。因此,一直散发着一股很难闻的气味。他每次放进去时,女孩都皱紧了眉头,站在了一边。但沈金龙走后,她就会把它拿出来,放到烘缸里的横板上,让它烘干。然后,这女孩下班走的以前,仍然会放回箱子里去。当然,挡车工沈金龙,每天都穿着,干爽的水鞋,但他却从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姬季远却,全都都看在了眼里了。他开始,一点点地,接近那个女孩了。

印花机上,有一种缺陷,叫搭色。其实就是,在烘缸上沾染的,各种染料过多,所引起的缺陷。这个时候,挡车工就会,下一个指令:“刮烘缸”。于是大家便,该坐的就坐,该横的就横。只剩下出布工一个人,冒着五、六十度的高温,进烘缸房里,去刮烘缸了。因为,这是她的职责。

每当刮烘缸的时候,女孩都会冒着高温,脸都憋成紫红色了。以前,是从来也没有人,会帮助她的。但后来,在她刮烘缸的时候,她都会发现,远处也有一个人,也在冒着高温,流着满头的大汗,也在刮着烘缸。怎么?又学雷锋了吗?也许是吧!但那是姬季远。

就这样,几个月后,大家也渐渐地熟了,但还是很少说话。每次刮完烘缸后,女孩只是,冲姬季远微微一笑,也不会说“谢谢”,于是,便又开机了。

在一段时间的共事下,姬季远对她的好感,渐渐地多了起来。

姬季远感到,那女孩好像,对他也有点意思了,但不敢贸然有所行动,因为,一旦被别人拒绝,那脸可不是,丢一点点的啊。

有一天,周江净,给了姬季远,两张sh体育馆的篮球票,但姬季远上中班,无法去看,球票就作废了。第二天,姬季远来到了,出布工的岗位上。

“侬欢喜,看篮球比赛伐?”姬季远问。

“欢喜额呀!”女孩,笑嘻嘻地回答。

姬季远,把两张票撕开了,递了一张给她。

女孩高兴地接了过去。但仔细一看,是昨天的日期,已经作废了。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格票子,是过期额,还拨侬?”

姬季远笑笑:“下趟拨侬,勿过期额,好伐?”说着便离开了,出布工的岗位。

第二天,姬季远让小雄,去搞了两张,下周的“第三场”的电影票。因为当时,sh的电影院,第一场都是二点多的,第二场便是四点多的,那么第三场,便是六点多的了。

“是‘龙江颂’。”小雄无奈地说:“实在弄不到,格两天,票子都紧张得要命。”

“‘龙江颂’就‘龙江颂’伐。”姬季远回答。

第二天,姬季远问那女孩:“侬电影要看伐?”

“看额呀!”女孩回答。

“格趟,没有过期。”姬季远拿出了,两张电影票,撕下了其中的一张,递给了她。

女孩仔细地看了看,日期、场次、电影院、座位,都没有问题,抬头笑了笑。

“侬勿问问,是啥额电影?”姬季远问。

“啥额电影?”女孩问。

“电影勿是最好,‘龙江颂’,实在买勿到票子勒,下趟一定弄场好电影,再请侬看。”姬季远,歉意地说。

“好额呀!”女孩,笑吟吟地回答。

姬季远平时,穿着很不讲究,他几乎每天,都还是穿着那身,上绿、下蓝的军衣。但这第一次,同女朋友出去,总应当穿得,整齐一点吧?当时又根本没有,电熨斗什么的工具。于是姬季远,便把洗干净的军裤,叠好了放在枕头底下。再拿出来穿的时候,竟然有两条,隐隐约约的裤中线了,他高兴地穿上了。

电影放完了,姬季远那天,没有骑自行车,是坐公交车去的,本想看完电影,再逛逛街。但那个女孩,却骑了一辆自行车,姬季远只得,同她摇了摇手,道了声:“再见!”便赶着公交车,回家了。

两个人,渐渐地熟了。但那女孩,从来也没有问过他,住在哪里?有没有房子?家里有几个人?将来如果结婚,有住的地方吗?诸如此类的问题。只要喜欢一个人,再苦、再难,也要永远在一起。姬季远就是喜欢,这样的女孩。像周松春的女儿那样,一批又一批的人来看‘货’,‘货’的成色、数量、附件,都满意了,才开始同你进入正题,这不是,在做生意吗?姬季远,又不卖自己的?姬季远对这个女孩,越来越喜欢了。

那一天上早班。晚上,诸国平和李洪才来了,坐了一会儿,姬季远说:“吾有点事体,要出去一趟”。

“啥额事体,阿拉,特地来看侬,侬竟然要走,天大额事体,也不可以走。”李洪才,生气地说。

“看电影!”姬季远说。

“侬从来,也勿看电影额,现在哪能,要看电影勒?”李洪才,不解地问。

“是俩个人,一道看额伐?”诸国平,诡秘地笑着问,他可是过来之人,他已经,在谈一个女朋友了。

“是额,好勒伐?”姬季远,无奈地说。

“啥额电影院?”诸国平追问了一句。

“新华电影院。”姬季,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很紧了:“吾先走了,你们再坐一息(一会儿)。”他便匆匆地走了。

刚打算,同那个女孩,一起走进电影院的时候。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了一只手:“电影票有伐?”那人,嬉皮笑脸地问着。

姬季远,推开了他,拉着女孩,走进了电影院。

“刚刚格人,侬认得额?”女孩问。

“认得额,过一段时候,侬也会认得额,格赤佬,来捣乱额。”姬季远,无奈地回答着。

姬季远已经知道,俪俪家,共有五个孩子。大哥、二哥、三哥,都在hlj农场。听地点,应当是王震将军,最早开发的,‘北大荒’的‘三江平原’吧?那个地方,应当比嫩江好得多了,也远远没有那么冷。家里,还有一个小弟弟。

一九七五年十月一日,姬季远应邀去俪俪家,姬季远问:“要买啥额东西吗?”。

“勿要买,阿拉屋里,勿讲究额。”俪俪回答。

但sh人,第一次去女朋友的家,听说叫,“毛脚女婿”上门。是有礼节的。但姬季远也不知道,应当按照什么样的礼节。他便去买了两瓶,“玉液香”酒,这个是给爸爸的,在凯司令买了两盒糕点,这个是给妈妈的,便骑车过去了。

过了“恒丰厂”的马当路,顺着建国路往前,又过了黄陂路,前面就是,顺昌路了。右手一转弯:“五百四十三号”!姬季远在马路边搜寻着。突然,一个满脸堆笑的男孩,迎了上来。他轻轻地叫了声:“阿哥!侬跟吾来。”姬季远,连忙推着自行车,跟了上去。他感觉像是在,搞谍报工作一样,怎么?神秘兮兮的?于是,姬季远便跟着他,来到了俪俪的家。

俪俪的妈妈,正在忙着做饭。她笑咪咪地,迎着姬季远。过后,俪俪的妈妈,每做完一个菜,端进房间,放在搁板上时。总要笑着看一眼姬季远。这笑,让姬季远感到,这是母亲在看着孩子时的,那种喜悦的笑,姬季远对这样的笑,已经久违了。

天渐渐地黑了,但日光灯却开不亮。姬季远爬上去,摆弄了一下,灯就又亮了。

“你们看!多少好啊?第一次来,就像自己屋里一样”。母亲笑得更慈祥了。

过了一会儿,俪俪的父亲,下班回来了。他是,东风化工厂的电工。父亲很客气地笑着,见面就递了一支,“大前门”香烟给姬季远。姬季远也没有客套,接过来就抽上了。

姬季远感到,这就是自己的家,一点拘束一点别扭都没有,自己很自然地,溶入了这个家庭。

一会儿,俪俪的两个要好的同学,也来了。一个叫“明明”,一个叫“娟娟”。那个叫“娟娟”的,在饭桌上,时不时地,向姬季远问长问短,问这问那。姬季远,勉强地微笑着,一、一作了回答。但这使姬季运,感到很不习惯。姬季远的为人,对于不熟悉的人,从来都是不会多说话的。

母亲只是不停地,叫姬季远多吃菜:“远远!吃菜!。”

姬季远一愣,但转念一想,他知道了。自己又多了,一个爱称了。

以后,姬季远真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早班下班了,有时就会去坐一会,有时还混顿晚饭吃吃。

姬季远把,自己交女朋友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非常高兴,说:“礼拜天(星期天)叫伊,来吃顿饭伐?”

“好额呀,吾叫伊来。”姬季远回答。

星期天的中午,姬季远在,“静安别墅”的大门口,已经等了很久了。因为他怕,万一女孩来早了,不知往哪儿找,那可不好。所以早早地,便等在哪里了,但女孩准时来了。

姬季远迎了上去。他见女孩,穿了一件又宽又大的,新的卡其布的两用衫。便随口说:“侬哪能,穿格件衣裳,大得像道袍一样额?”

“格吾回去掉。”女孩,急着要走了。

“好!侬看啥晨光勒,饭也已经烧好。”姬季远拉着女孩,往弄堂里走去。

父亲看着姬季远,带来的女孩,从心里,泛起了喜欢。女孩长得很清秀,同儿子,确是很般配。他一次一次地,把好的菜,往女孩的面前换着。

吃完饭后,女孩挽起了衣袖,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父亲不让她收,但她坚持收拾完,洗完了碗,放回了碗橱里。然后又来到,姬季远的小房间里,又开始收拾了起来。

父亲喜滋滋地想着:“那么有家教额,一个女孩,看来,自己额家务事,也该有接班人了伐。”

有一天,“娘舅”没有来上班,那天是中班。第二天他来了,头上包着纱布,大家问他怎么啦?开始他不肯说,但经不住再三被问,终于讲开了。原来前天夜里,下班后,他在黄浦江坐了轮渡。他家住在浦东“三林堂”,下了轮渡后,便骑车往家里赶去。但路边有个女的,三十多岁。叫住了他,问他能不能带她一段,“娘舅”答应了。那个女的便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了。骑了一小段路后,“娘舅”感到背上,被敲了两下,他回头看了看。发现那个女的,竟然变成了一个女鬼,伸着半尺长的,红红的舌头。他吓得,一头栽了下去,头撞在路边的水泥条上,竟然晕了过去。醒来后,自行车、手表、钱包里的钱,都没有了。他报了案,警察,在路边找到了,一根猪的脾脏。细细的红红的,有半尺来长。“以后不认识的人,不要给搭车。”警察扔下一句话后,就走了。因为当时,没有做笔录的要求,警察自己回去,写个报告就成了。

“恒丰厂”的,,十吨锅炉要大修了。“老八色”停了机,所有的人,都到修炉子的工地,帮工去了。削火砖,送火砖,送火泥,清垃圾。休息时,邹复兴去更衣箱,拿了一本,姬季远借给他的书,“鸦片战争”。他看完了,打算还给姬季远。姬季远伸手去接,不料书在中途,被一把夺走了。姬季远一愣,抬头一看,是一个女的,有二十多岁吧。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的,在他们的旁边坐了下来。

“格本书,是侬额?”那个女的,冲着姬季远问道。

“是额!”季姬远,干巴巴地回答。

“借拨吾,看看好伐?”那个女的说。

“吾又勿认得侬,格勿大好伐。”姬季远,纳闷地回答。

“伊认得吾额。”那个女的,指了指邹复兴,“侬要书,就来寻吾。”那个女的说着,就拿着书走了。

“格人!哪能格样子?”姬季远,不解地问。

“格侬看勿出来。”史复兴,指着姬季远说:“伊看中侬!啊呀!格也看勿出来,伊勿是叫侬,去寻伊吗?”

“吾为啥?要去寻伊?”姬季远问。

“……”?史复兴无语了。

姬季远对邹复兴说:“吾又勿认得伊,也勿想认得伊,格书,只好侬去讨回来勒。”

“格……格人,……叫……叫庄桂珍,……是……是雕刻车间额,……伊拉……爷……爷,是……清管站(清洁管理站)……车……车垃圾额。……所……所以,……雕刻车间,都叫伊……叫伊,……垃圾……垃圾千金。”

“吾勿管伊是,垃圾千金,还是垃圾万斤。侬帮吾,去拿书要回来。”姬季远笑着说。

“好……好额。”邹复兴回答着。

过了一个星期。庄桂珍,来找了申俪俪,申俪俪,不知是怎么回事,便跟着她,走到了无人之处。

“侬能勿能帮吾,介绍侬车子上额姬季远?吾可以,帮侬介绍,炉子间额陈即时。”庄桂珍说。

“好额呀。”申俪俪说。

“格就讲定了啊。”庄桂珍,往实里砸着。

申俪俪笑着走了,她想;“侬有本事抢,就抢伐。”

有一天上早班。俪俪告诉姬季远:“吾想去,看看吾姑妈,侬一道去伐?”

“啥额晨光去呐?”姬季远问。

“明朝(明天)好伐?”俪俪又问。

“下班时候去?”姬季远又问。

“好额呀!”鹂英回答。

第二天下班,俪俪坐着公交车,季姬远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愚国路,靠近js路口的,一个弄堂里。

走进一个门,来到了二楼。敲了敲门,里面走出了,矮矮的一个女孩,她一开门就大叫:“‘妹妹’,你来啦!格是……?”

“格是姬季远,俪俪介绍道:“格是大阿姐,叫小燕。”

“请进!请进!”小燕姐姐邀请着。

姬季远走进了走廊,见有一间客厅,便走了进去。

“快坐!快坐!‘妹妹’额,男朋友来勒。”她大嗓子地喊着,一会儿,七里叭啦,来了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她们围坐在,姬季远和俪俪的旁边。

姬季远,见来了那么多人,很是高兴。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的亲戚,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尤其是那个表弟,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侬同‘妹妹’,勒一道做生活(工作)啊?”小弟弟问,原来俪俪的小名,叫‘妹妹’。

“是额,哪能称呼侬呢?”季姬远问着。

“伊拉都叫吾‘小刚’,吾勒清管站上班。”小弟弟说。

“清洁管理站?”姬季远问。

“是额,吾是勒,粪船上做额。”小胖回答。

因为当时,干什么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因此,工作是没有区别的。其余两个妹妹,却都没有吱声,因为她们,都是在搞病退的。

原来,俪俪的姑母,是她爸爸的最小的妹妹,是第九个孩子,因此叫小九妹。她在抗战期间,来到延安以后,结识了姑父。姑父是hb红安人。一九三四年,红军长征路过hb,董必武回到了家乡,把家乡的子弟,都带去参加了长征。姑父是,董必武的远房侄子。十四岁,便跟着参加了长征。姑父参加的,是第四方面军。他四次过雪山、草地,九死一生地,到了xjwlmq。后来被李富春,接回了延安。他一生杀敌无数,自己也受伤无计。以至于,他九十一岁,那年过世时,在他的骨灰中,找到了好几块铁片。其中有一块铁片,一直嵌在,脑子的中枢神经边上,所以不能动手术。就这样,这些弹片,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与世长辞。

解放战争后期,他是陈毅的,第三野战军的,后备兵团的参谋长。仅三十多岁,就已经是军级干部了。解放舟山群岛,他是总指挥,他的名字叫“黎学勤”。在舟山日报上,刊载过数日。听他说,当时他率领着部队,在舟山群岛的海面上,潜伏了七天七夜,捕捉着战机。为了不能暴露目标,每天都只能吃生的鱼。以至于,之后的多年,见到鱼就想吐。解放后,他跟随谭震林将军,在杭州“建桥机场”,组建了中国的第一支空军。后来,因为受到姑母的,一个亲戚的牵连,被下放到了地方。现在,在sh冶金研究所,担任副所长,九级干部。

姑母是在苏区,跟着新四军,参加革命的。解放后,在sh飞乐电声总厂,任科室支部党支部书记。后来,她受到了审查,但她是被冤枉的。姬季远知道,黄赤波,已经官复原职了。他坐回自己的办公桌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据说我以前,有两个秘书吧?”于是,周启源便被找了回去。

姬季远问俪俪:“你能不能,叫你姑母来一下,我想同她谈一谈。”

“谈……什么?”大表姐,不解地问。

“或许,我能帮她呢?”姬季远,不无含蓄地说。

姑母来了,她萎靡不振,两眼无神,木然地看着姬季远。姬季远同她说:“我有一个好朋友,现在是,sh市公安局长,黄赤波的贴身秘书。或许,我可以帮您”?

姑母听了,精神不禁为之一振。然后就说了,她的事情的全过程。

姬季远第二天,就去找了周启源。周启源听了后,便说:“黄赤波局长,最恨的就是,老干部受冤枉。你这样,你让你姑母,把详细情况,写一封信。就写‘黄赤波’收。这封信,肯定是我收到的,然后我在老头高兴的时候,就拿给他看。这没有问题的”。

姑母的请求信,很快便寄出了,于是大家,便等着结果了。

半个月后,“sh飞乐电声总厂”来了人,说姑母的问题,被彻底地解决了。她多年来的工资,一次性补发了一万多元。单位给予官复原职。姑母可是,高兴到了极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变了。

接着姑父,也落实了政策。以前,姑父住着这一层两户的,两套二室一厅的房子里。但在后来,被冶金研究所的一个领导,趁姑父被审查,便占领了东边的这一套。因此,当单位问他,要什么地方的,房子的时候,姑父坚持说:“我就要把我,原来的房子还给我。”于是那家人家,便只得滚蛋了。

住房扩大了,但小刚的事,又出来了。他几年前,交了一个女朋友。当时的女朋友,是在菜场里工作的。不久那个女孩怀孕了,小刚带着她,找到了杭州。杭州的四舅母,是在医院里工作的。因此,在杭州的医院里,做了人工流产。但这次女孩又怀孕了,小刚把情况,告诉了姑母,希望得到,母亲的支持。但姑母却说:“这样的人,想也别想进我们的家!”

“……?”小刚无语了。

小刚从小就很内向,因此他非常地敏感。同时也产生了,对很多事物的敌视了。父母回来后,他已经和父母很陌生了。他想要找一个,能够让他安定,和让他有依靠的人。但这却招来了,母亲的激励反对。小刚绝望了,他的那么多年的怨恨,全部都集中地爆发了。他当着父母的面,把这个,让他只有悲伤,没有喜悦的家,砸了一个稀巴烂。砸完后他就走了。他再也没有,回过这个家。

姑父一下子,老了有十多岁。他总是一个人坐着,默默地望着窗外。看不到儿子的痛苦,沉重地打击了他的心扉。一直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才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姑父真不愧,是一名身经百战,叱咤风云的战将。评军衔那时,他已被下到了地方。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们也得,评上个少将,甚至于中将啊!

姬季远想,应当送一样礼物,给俪俪了。他看见了,别人的一把,电加热的梳子。因为当时,要烫头发,或是,要做发型,都是无法办到的。理发店里,也只能为你剪发。就只有,剪得长一点,剪得短一点的区别。想换一种发型,在当时是没门的。但有了,电加热的梳子后,就可以,自己做发型了。

姬季远同甲班的,保养钳工蛮熟的,他同他要了,一小段铜管,一小片铜板。又在夜班时,借用了保养间的牛头刨,把铜管刨了一个口子,把铜板刨了两个口子。又去牛庄路,买来了电加热管。一把令人炫目的电梳子,就做成了。

这个礼物送对了,俪俪非常喜欢,不时地,在女友面前演示一翻。引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羡慕的眼光。

诸国平,早就有女朋友了。但李洪才,虽然贵为,机电一局的工会主席,但他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拨伊介绍一个伐?”姬季远问。

“介绍啥人呐?”俪俪反问。

“……”?这可难住姬季远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熟悉别的女孩。

“要么拿‘明明’?介绍拔伊!”俪俪说。

“好额呀!”姬季远同意着。

约好的那天,姬季远,陪着李洪才,俪俪,陪着“明明”,在公园里坐了一会,就分手了。

“侬看好伐?”姬季远第二天问。

“大概勿好伐,又黑、又矮、又粗,两个人,立勒一道,没有办法比额啊!”李洪才,委屈地说。

姬季远,只能告诉俪俪:“勿行!”

二楼的,章家的母亲姓夏。大家都叫她:“章师母!”她是“bj西路第五小学”的老师。李洪才,经常来姬季远家玩,和她也挺熟的。她说她们学校,有一个老师,可以介绍给他。约好了时间,李洪才又,一定要姬季远陪他去。

他们俩在公园里坐着,一会儿,章师母陪着,那个老师来了,大家聊了几句,就分手了。

章师母,传来的消息是,对方没意见,李洪才也没意见,约了时间,就让他们俩个,单独见面了。大家都认为,这件好事,应当是办成了。但是,却出了意外。

章师母,对姬季远说;“伊搞错脱!伊当是侬!两个人一见面,伊才晓得,搞错脱,侬去打打招呼伐?”章师母笑着说。

“格招呼,难打!”姬季远想着,还是直言相告吧,朋友之间,是不可以有谎话的。

但过了不久,有人给李洪才,介绍了一个小王。小王虽然,只有一米五十多一点高,但相貌却比较娇好。李洪才和小王两个人,都两厢情愿了。他们俩,和姬季远、俪俪他们俩,经常在休息天,一起去公园,拍照、游玩。大家一直,都玩得很高兴。

姬季远同俪俪,打算结婚了,但一打听,却傻了。因为当时,是计划生育的,高峰的时期,结婚的年龄,被规定在,五十五周岁以上。当然是两个人的,年龄的相加。但当时,姬季远二十七周岁,俪俪才二十二周岁,还差六岁啊!

于是,他们便开始,筹备着他们的家具了。俪俪看了一个电影,是阿尔巴尼亚的,“广阔的地平线”。当中有一个档案柜,顺手一推,门就进了框里。她说,她就要这样的柜子。姬季远虽然想,尽量要满足她的希望,但没有木料啊!当年,sh的木料,每年凭户口本,可以去房管处,买五块钱的木料。但打家具,五块钱的木料也不够啊!

当时,sh流行着,一种落地灯,但市面上,根本没有卖。姬季远去牛庄路,买了一个底盘,一个灯罩。但中间的,不锈钢套管和接头,却无从着落。姬季远把希望,寄托在了东北,他把搞一些木料,以及落地灯的,接头的图纸,都写信,寄给了张恒周科长。过了没多久,张恒周来了,他坐船来的。竟然,背了四块大木板,每块有一米长,四十厘米宽,四厘米厚。都是上好的,“柳桉”木材。姬季远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位老朋友了。

姬季远的父亲,买了饺子皮,拌了馅。但张恒周却说:“这不好吃。”他把饺子皮捏了,重新用擀面杖,擀成了饺子皮。他擀的饺子皮,外薄而中厚,而且皮很软。比粮店里买的,又厚又硬的皮子,真是不能同日而言啊?张科长得意地说:“软面饺子硬面汤,才是最好吃的。那麽硬的饺子皮,吃了不遭罪?你们sh,样样都先进,可要说吃饺子,那还得看咱东北人”!这顿饺子,可是吃得,真是酣畅之至。当然,他还带来了,帮姬季远车好了的,落地灯的接头。

但落地灯还等着,那两根不锈钢管呢?因为茅中杰说,这件事包给他了,姬季远感到,很不好意思,心想,又要他破费了。后来才知道,他在第七印染厂,机动车间上班。他是偷偷地,在机动车间里拿出来,又想办法给带出厂的。

那天,茅中杰终于,等到了下雨天。他把两根,套着的不锈钢管,握在了手里,手里还抓着一把伞,那钢管,一半在袖子里,一半在伞里,就这样走出了工厂。姬季远便,装起了落地台灯。

之前,姬季远,已经帮朋友,打了不少套,结婚家具了。因此,他拿出了全身的本事,按俪俪的要求,做了一个,极其精巧的五斗橱。五斗橱的,两边的两扇门,是弧形的。是用一根根的木条,用不锈钢片,固定在一起的。因此,门是可以弯曲的。往两边一拉,那门便会转九十度,进入橱的内部。右边最上一格,是摆放唱片的,中间是一个电唱机,下部是一个喇叭箱。左面则是一层一层,放衣服的格子。中间的上部,是两扇,艺术玻璃的拉门,里面放着茶具,下面是三个抽屉。

那床的后靠,是用木块拼成的,它由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圆弧,构成了一幅,优美的图案。中间是用海绵做的软包,外面包的是织锦缎,底下是老虎脚。这一套家具,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前来观赏的人,络绎不绝。

有一天,茅中杰,带来了一个朋友,叫张杰伦。他也是当兵复员的,他当的是地勤兵,是军械员。现在在一家,名叫“铅锡材料厂”的工厂上班。他看了以后,很欣赏这几件杰作。因为在当时,床背上用艺术软靠,在市面上,根本还没有出现过。而伸缩状的橱门,一直到现在,家具行业,还没有研究过。

当时“sh电唱机厂”,主要生产“c84”和“206”,两种型号的唱机。但没有熟人,根本就买不到。姬季远托了,调色间的向登杰,他们都是,“恒丰厂”小分队的。关系也很好,没有几天,他就给姬季远带来了。

“多少钞票?”姬季远问。

“啥额钞票?”向登杰反问着。

“格唱机,要多少钞票,吾要拔侬额。”姬季远又问。

“侬哪能?下里下作(下流)额,格钞票,也要算?”向登杰笑着说。

“……?”姬季远呆了,这是他在“恒丰厂”,快两年的时间内,受到的最大的震惊。他平生,从不愿欠别人的人情。但对方,连这种话也说出来了,他无言以对了。但……?只能找机会报答了。

姬季远,无可奈何地,欠下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他一直在,找机会报答。但老天爷,没有给他,这个报答的机会。一直到他,快七十岁的时候,总算找到了,请他们吃一顿饭的机会。但这个情还得,还是远远不够的啊?这个情,看来要下辈子,才能还清了啊?

陶伟根,调来甲班当带班了。他一来上班,就斜着眼,瞄了瞄俪俪,被姬季远看到了。

“格人,搭侬有意见?”姬季远问。

“去年勒丙班,黄亮出了许多次布,吾是出布工。伊一定要吾揭发黄亮。吾勿肯,伊就逼吾,吾急了。就讲,‘侬自己屁股,揩揩干净’。因为伊老早,有过勿正当额,男女关系,还受过处分。大概就是格次,得罪伊了伐。”俪俪回答。

“看样子,伊要利用职权,报复侬勒,侬要当心点。”姬季远说。

俪俪家的房子,房管所来进行大修了。她们家就在,顺昌路和永义路的,转角处的二楼。两面的墙都拆光后,就只剩下,中间的一根柱子。整个房间,就像一个。大戏台似的。整个都暴露在,两条十字交叉的马路上了。

姬季远每天都在,这个大戏台上干活。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都看着这个大戏台。其中不乏,有“恒丰厂”的员工。姬季远便被,彻底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了。

这新闻,不到一天,便在甲班里被传遍了。姬季远,在申俪俪家帮忙干活,这不是男朋友?又是什么?暗流,又到处涌动了。

一九七六年的,十月一日,悄悄地来临了。“恒丰厂”,因为任务太多,要求全体员工加班。但姬季远,要带申俪俪,到叔父家去过节。两个人,便都拒绝了节日加班。

姬季远确实,同俪俪去了婶婶家。当然,婶婶家在sh县马桥乡。他们十月一号去了,第二天,十月二号上午,他们去了闵行。在黄浦江边坐着,姬季远脱了鞋,在江水中浸泡着脚。

“吾想同侬讲,吾格额人,一定要做大事体额。因此,以后额家务事体,吾肯定没有精力做额。侬要有思想准备。”姬季远说。

“……?”俪俪无语,她没有思想准备,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于是两个人便回家了。吃过了中午饭,两个人一辆自行车,便向市区骑去。

陶伟根冲到了,申俪俪的家,找到了她的母亲。

“侬晓得,侬额女儿,到哪里去了吗?”陶伟根问。

“吾女儿到哪里去,同侬勿搭界,管侬啥事体?”申母反问。

“……?”陶伟根无语了,他悻悻地,回到了厂里。

陶伟根的报复计划,屡屡失败,他终于,图穷匕现了。

这天夜班,老八色机印到了,一个三套色的花样。车速很快,印好的布,推也推不出去。姬季远,帮着把布箱,往四号烘缸推去。

陶伟根,就站在四号烘� �。同那两个,大年纪的女工,指指划划地说着。姬季远满头大汗地,推着布箱。但四号烘缸的陈乃香,在陶伟根的指使下,开始攻击了。

“侬今朝,为啥介卖力?”陈乃香问。

“……?”姬季远,没有理睬她。

“侬是帮侬额,女朋友做额伐?”陈乃香,在陶伟根的指使下,愈发放肆了。

“管侬啥事体?”姬季远问,他同时也横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陶伟根。

“侬为啥?介起劲呐?”陈乃香紧逼着问。

“格管侬,格种老阿姨,啥事体呐?”姬季远问。

“老阿姨,侬娘老阿姨,侬丈母娘老阿姨。”陈乃香,在陶伟根的指使下,竟越来越嚣张了。

随后推布箱前来的申俪俪,一下怒火万丈了。

“侬搞到吾娘头上,侬有毛病啊?”俪俪问。

“就侬娘是老阿姨,又哪能?”这陶伟根,不是站在身后吗?怕什么呢?

俪俪冲了上去,打了她一个耳光,“啪!”但是很轻的。

“打人勒,打耳光勒!”陶伟根,大声地吆喝着:“赶快去叫,总厂值班额人来。”

总厂值班的人来了。责成印花车间,处理这件恶性的,工人斗殴的事件。印花车间,让团支部召开了会议。并让所有的,没上班的团员,和部分的干部,都坐在了办公室里。听申俪俪的书面检讨。陶伟根奸笑着,坐在了一旁。

会议开始了,俪俪读了她的认识。然后就让,所有的团员发表意见,但没有人举手。

姬季远举手了,他也不等同意,便站起来说:“格车间里,打相打额事体,格是第一次伐?勿是!无数次、无数次勒。但为啥,都没有到格里来呐?格是因为,格种事体太多了。但格次为啥会到格里来呐?格是因为,有人特意操纵了,格桩事体。”姬季远慷慨地说。

“是有人,策划了整桩事体。就像一条,平静额街道,但有人点了火。等火大了额晨光,伊就立刻把火,引向了一幢又一幢额房子。所有额房子,都着火勒,就变成了,今朝额大事体勒。格个策划了,整件事体,又点起了火额人,是啥人呐?”姬季远顿了顿:“是陶伟根!”他一转身指向了,坐在一旁的陶伟根。陶伟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陶伟根,是哪能样子额人呐?我想大家,都是哓得额。勒五十年代,伊就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厂里处……。”姬季远说不下去了,因为倪似水书记,已经冲上前去,抱住了他:“小姬,阿拉到里面去讲伐?”于是,倪书记同另外几个人,硬把姬季远,拉进了书记办公室。这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

在车间大会上,敢于当场,站出来反对,敢于当场,指着车间领导的鼻子,指责他破坏车间团结,乱搞男女关系的。建厂几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因此,申俪俪不仅没有丢脸,反而长了脸。而陶伟根,却反而丢尽了脸面。

这场闹剧,本身就是,陶伟根策划的。他以为,以他的职权,报这个仇,是没有问题的。但他,碰到了姬季远,姬季远是不会,让他得逞的。他反而,弄了个灰头土脸。这就叫,“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过了没多久,陈乃香在下班时,所带的包中,被门卫检出了,大量的花布。她被,送到了派出所。陈乃香完蛋了,那陶伟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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