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山怕这事儿有蹊跷,琢磨了下回头去把周通请了过来,刚才两人的对话周通听去了大半,也是觉着奇怪。
周通问道:“能带我去坟里看看吗?”
“……行。”许海听冯山介绍周通的身份,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这时候他电话进来了,许海到一旁接了电话,过了五六分钟才回来,带着周通跟冯山他们上了冯地山上的坟地。
老太太的坟果然如同许海说的那样被扒得一片狼藉,棺材盖外翻,砸在一侧地面上,泥土里搅和着泥泞的飞灰,惨不忍睹。
冯山大为诧异,看着棺材里空空如也,老太太不翼而飞,抖着声音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通看了一圈后,心里有了主意。
这老太太果然诈尸了。
这棺材钉子外启,全都扎在棺材板上,周围泥土覆盖的痕迹也明显是深土层在上,浅土层在下,分明就是从内而外被破开的。
这老太太的尸体不是被盗走了,而是自个儿跑了。
这个结论周通很肯定,但是不敢轻易告诉冯山跟许海,他俩要知道没准当场就会被吓过去,冯山还好点,最起码知道自家有个守家仙这样玄乎的存在,许海刚才看他的表情就不太信任他,这会儿又是他长寿而终、喜丧的奶奶诈尸……周通都可以想象许海的表情。
周通见他俩在那边互相猜测是怎么回事没多理会,顺着地面仔细看了看。
昨日下了雪,地面潮湿,很容易留下脚印,这老太太诈尸不是变成鬼,走在路上自然会留下来脚印,只不过他们来的时候留了不少,一时之间很难分辨。
周通在四周围转了转,发现了一串极小的足印。
周通问道:“许先生,你奶奶裹脚是吗?”
“是、是啊……”许海愣愣地回复,闹不明白周通问这个做什么。
周通蹲下来,仔细看着那几个脚印,比量了下大小,差不多是老太太裹了脚的大小,这串足迹应该是属于老太太的,应该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周通远眺了下此去方向,不远处,水雾飘渺,周通眉头一簇,越来越觉着那温泉附近有什么东西在。
就在这时,一股花香传了过来,周通深深吸了几口,一时之间辨别不出是什么花的香味,不过这种香味却透着一股子邪气,闻进鼻腔后引得头都发晕。
这香味不只是周通一个人闻到的,冯山跟许海都闻到了,两人在冯家村都有不小的花田,自然熟悉养殖在这里的花卉,从它们的外形到香味,甚至培养成了只要闻到花香就能精准地判断出是哪一种大品种花下的小品种,错误率低到小数点后。
可如今,两人的确闻到了花香,却无法分辨出这是什么花的香味,这就证明,这种花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接触过的。
花的香味是从脚印离去的方向传过来的,周通说道:“我去那边看看。”
“好、好……”冯山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在泥泞的地面上,他问道:“周大师,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嗯。”周通说,“你对花香味道敏感一点,也方便。”
“好。”冯山忙一口答应,本来想把许海打发回去,但是许海坚持要想办法找回奶奶的尸体,就硬是要跟着周通他们一块儿去。
两人沿着地面上的小脚印一路往山的另一边走去,进入密林,绕了一圈后开始往山下走,然而走了一段路后,他们却是远离了那一处地下埋了死火山的温泉区,周通开始有些诧异,这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冯山止了脚步,说道:“周大师,花香没有了。”
“我也闻不到了。”周通说到,他低头看去,脚印没入水泥路上,也消失不见了。
线索就断在这里,周通眉头越发蹙紧,他回头问许海:“你奶奶的遗物里有生前特别珍爱的东西吗?”
“这个肯定有……”许海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东西都放在我爸那儿,得回去问问我爸要。”
“嗯,麻烦你随便拿一件给我,一定要是特别珍爱的东西。”
“好……”许海犹豫地答应了,随后问道:“那这位大师,我奶奶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通没必要对他们撒谎,遂解释道:“你奶奶应该是起尸了。”
“啊!”许海惊讶地叫了一声,吓得冯山也跟着哆嗦了一下,许海瞪大了眼睛,问道,“我奶奶她、她怎么会起尸……她、她是高寿啊,还有什么遗愿未了?不对啊……奶奶死的时候很安详啊,还是面带微笑而去的,怎么会……怎么会诈尸……”
“是不是安详我就不清楚了。”周通笑了笑,说道,“我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把她的尸体召回来。”
“好吧。”许海挠了挠头,又听周通说起棺材的状况,这么一回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他跟冯山他们道了别,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去找他爸要奶奶生前珍爱的宝物。
周通与冯山跟在许海后头,冯山越想越觉着惊魂不定,他问道:“该不会土壤的问题跟他奶奶诈尸有关吧?”
“还不敢确定。”周通说道,“先再看看吧,等拿到了许可我们去那边温泉看看。”
冯山连连点头,看了下时间,离村长回来还早,他们午饭都没吃呢,这么一想,肚子就跟着饿了起来,冯山说:“大师,我们先去吃饭吧。”
周通本来不饿,但看冯山紧张的样子就点了点头:“嗯。”
冯山请周通去了附近一家小饭馆,饭馆是一对夫妻开的,饭馆里人不多,男主人系着围裙在煮面,女主人则坐在柜台后面,一边织着围巾,一边跟冯山搭话。
女人问道:“是不是老许家出事了?”
“刘姐你怎么知道的?”冯山意外地问道。
女人撇了撇嘴,说道:“这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一大早就听见许海在外头吆喝,那个人一点沉不住气你也是知道。”顿了顿,女人问道,“他家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看架势不小。”
这刘姐没什么毛病,就喜欢背后聊人家家里的八卦,冯山想着到底不是什么好事,随口打哈哈敷衍道:“刘姐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别跟我装糊涂。”刘姐翻了个白眼,“我看见他进你屋了。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是不是他奶奶出了事儿了?”
冯山一惊,没想到真叫刘姐一下子猜出来了。
刘姐一排毛线织到了头,看也不看线条,直接将针一摆,挑了线熟练地从头开始织,十分彪悍地说:“他家儿子那德行,老太太肯定有怨气,我就觉着死后不安宁,都这样了,还要走丧的时候吹喜乐,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别胡说。”男主人闻言,喝了一声女人,女人白了男人一眼,倒是真没继续说什么。
周通问道:“老太太的儿子怎么了?”
女人说:“你问冯山。”
周通看向冯山,冯山不好糊弄周通,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求助刘姐:“要不,刘姐你说吧?”
刘姐扬着嗓门对她老公喊道:“是小冯让我说的,可不是我嘴碎。”
冯山:“……”
周通:“……”
刘姐听见老公无奈的叹息,得意地哼了一声,搬了凳子往他们那儿坐了坐,毛线也不打了就丢在篮子里,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可能不知道,那老太太其实是被她儿子许飞阳给逼死的!听说过算命的吗?就是那些自称什么半仙的臭道士,给老太太算命说老太太要是在八十八岁的时候死了,就能庇护他们许家后代,再加上,许飞阳一直挺膈应他妈的,一直觉着人老太太活到快九十岁了还整天在家里拖后腿,巴不得老太太赶紧死。呸,什么东西,就他这德行,等他老了,看有没有人愿意给他收拾,人在做天在看,他怎么对他妈的,他后代就怎么对他!”越骂越来劲,刘姐说话的嗓门都大了不少。
这些事情冯山也略有耳闻,但是从明面上看来,还真不太能看出来许飞阳对他妈有多不好,可能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没注意这些细节,像是刘姐这样的女人看得更仔细一点。
冯山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跟周通说点什么缓一下这尴尬,却见周通低着头在沉思些什么,冯山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他把电话一接,是许海的。
许海问道:“你们在哪儿呢?我……!”话还没说话,许海的电话就被抢了过去,冯山听见许飞阳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喂,小山啊,是许伯伯,我能见见你说的那位大师吗?”
许海看向周通,询问道:“周大师,许飞阳想见你,行吗?”
“行。”周通点了点头,叮嘱道,“想办法,尽快拿到了老太太珍爱的东西。”
冯山连连点头,结果没想到,刚跟许飞阳约好了见面的事情,许飞阳就把电话挂了,他再拨回去没人接,最后干脆关机了。
十几分钟后,许飞阳跟许海父子俩一块儿来了,身后跟了个穿着厚实道袍的老先生,看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但是瞥见周通的那眼神满是挤兑的意思,一看就是个刺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