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进入镜像空间中的月下姬,也是四处观察起周围的景象,作为第一次入土的人来说,他的感受应该就像是刚上岸的本子画家一样,纵使拥有天大的本事,也要一步踏来一个脚印。
镜像空间中的景象与他们在上面能看见的景象相差甚远,这就像是人照镜子时,只能看见镜中的景象,但此时的镜像空间中,却是镜子后面遮挡住的景色。
这大概就跟拿了番号看了封面,再去下了链接最后一看是什么葫芦娃之类的玩意儿的感觉差不多。
毕竟,这个镜像空间是这棵世界树扎根的地方,可以说是现实世界供树木成长的土壤。
在上方能看见的倒影,在镜像空间中未必存在。
就像这一望无际的镜像空间中,并没有那如同汪洋般堆积起的雨水,也没有另一棵存在于镜像空间的世界树。
而且说实在的,那倒立着的擎天树根,差点让月下姬笑出声来。
但很可惜,作为天生面瘫的月某人来说,纵使是看到这样倒插入地的世界树,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这棵树根因为世界树的主干在不断生长着,因此树根底端,也就是在月下姬眼中最高处的根须也在一点点缓慢地生长着。
这扎进镜像空间的树根大概十米多高,相较于扎入云层还要往上不知多少的世界树来说,这树根要矮上不知多少米。
但关键的是,它毕竟是倒立着的树根,而且除了根须以外,就只是个没有枝干叶子,光秃秃的发不多主干罢了。
月下姬走近到树根旁,虽然口嗨着要做些禁忌的事情,但月下姬并没有脱裤子。
强上世界树?
这又不是纸片人,自然不可能说上就上。
不过紧接着,月下姬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根木把。
月下姬吹着悦耳的口哨,悠悠的从仓库中拿出一个法术卷轴,不急不慢地将法术卷轴展开,在这做成卷轴的羊皮纸上面,还镌印着一个大大的“火”字。
月下姬一脸轻松的将手摁在火字上,几秒钟之后,“哧”得一声,一团明火覆于他的五指之间,他用这团明火将木把头点燃,随后将一次法术卷轴收回仓库中,又甩了甩带火的手,将手上温暖的火焰驱散后,月下姬看向这世界树根。
相比于下大雨的那片亚空间来说,这片镜像空间可没有能突然熄灭他熊熊火把的力量。
就在他要从根部点燃这世界树的时候。
“吾警告汝!汝的首要是再敢动一下的话,吾可就要生气了!”
悦耳的童声响彻整个镜像空间。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月下姬仍然面无表情,他就像是早就知了这声音会出现一样,仍然将火把凑近这世界树。
“汝汝汝汝汝!为什么还在动啊!”
“吾最后一次警告汝,汝若是还执意要动的话,那吾……那吾可就要……就要……”
“呜呜呜!”
那童声忽然发出类似于委屈的哭声。
“呜呜呜,汝要是再动的话,吾就又要从种子开始萌芽了,其他植物一个个都长得好好的,就因为汝,吾一年里要从种子形态重长好几次,吾之爱人也因汝而抛弃了吾,呜呜呜,吾不要再重新变回种子了……”
“汝若是还执意要点燃吾的话,那吾就求求汝放过吾吧,呜呜呜……”
只见那树根表面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光影,那光影包裹着树根逐渐缩成一团光体,而那光体又逐渐凝形,像是匠人精心雕铸一般,化为三四寸高的人形以后,那层光影逐渐消散,露出了光影后隐藏的存在。
这从脚下陆地扎根而出的根须此时皆是消失不见,化为了月下姬身前的一个不及他半腰高,漂浮在空中的儿童。
这漂亮可人的儿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树叶的青瑟味道,让人宁神,他身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衫,斜戴着翠绿色的报童帽,踏着翠绿色的草绳布鞋,就像是上上世纪西方国家乡镇中送报的少年,洋溢着蓬勃的生命朝气。
这送报的少年像是以3d模型的样子刻造出来的,正常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会有让人记住的细节,这是人天生的不完美,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说是缺点;但这报童却是一张没有任何突出优缺点的脸,抛去他穿着打扮的话,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了这张脸。
可能这就是幻化人形吧。
月下姬看着这世界树幻化出来的翠绿报童,木把上的熊熊火焰将他的双眼映得灼灼金亮。
看着他的火眼金睛,那报童一脸委屈的样子,他漂浮在空中小手一挥,几片叶子凭空乍现随风掠过那团火焰,这几片叶子并没有被高温点燃,而是像带着一团真空一般,掠过火焰时很快将这团火焰窒成一丝火苗后消失不见。
“魔鬼。”世界树瘪着嘴,泪眼朦胧,他恨恨地盯着月下姬说道:“魔鬼,汝一年前是怎么把吾砍倒的,汝还没有忘记吗!现在又来欺负吾?汝知不知道,就因为汝把吾的修为尽毁,导致吾和吾之爱人决绝的?汝现在又要让吾像一年前那样蒙羞吗?”
“虽然我把你砍倒了,但我看你现在长得也挺高的啊。”月下姬面无表情地说道。
“汝们人类里不是有个成语叫外强中干吗?吾装装样子给其他植物看不可以吗!”报童很实在地说道,他还是有些气不过,在空中跺了跺脚。
月下姬对世界树的了解要比正常人多得多。
所以他也知道这世界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对于世界树来说,从它诞生灵性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被栽培他的神明灌输了他是何物的思想,他很明白在神明眼里他的是什么存在。
所以他才会用其他植物这样的称呼说话,因为他明白他也是众多植物的一种,而他所指的自然也是其他和他同样的存在,位于其他花园中的世界植物。
只不过他比较惨,以前曾经被月下姬的大号残月砍过一次,但那时候残月没有下狠手,所以他的灵智才能有所保留,但他在没有被砍之前,幻化出的人形,是要比现在的报童模样要成熟得多的,虽然正在努力的长身体,但还是被其他的同类们时常嘲笑,和他交往的另一株世界植物也因此和他分的手。
而如今,他再一次感受到来自于月下姬的恶意时,连忙幻化出人形诉苦。
“完全凹剋(我真的很想在这俩音中间加点什么),但我觉得人是活给自己看的,有时候真的没有必要在意那么多。”月下姬耸了耸肩。
“魔鬼,汝还有脸这么跟吾说吗?汝是站着不腰疼,还是也有嘲笑吾的意思?如果不是汝的话,吾的爱人也不会抛弃吾而去!”世界树咬牙。
“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是公的,但却能结出果实……”月下姬忽然转移话题,“而且你也不是自体授粉之类的,呃……算了,反正我也并不想学,你还是直接给我几颗世界树的果实吧。”
报童眯着眼睛,翠绿色的瞳眸盯着月下姬,语气带着些许疑问地说道:“想要果实的话,汝自己爬到顶去采摘不就可以了吗?”
听到这话的月下姬却是一怔,他的手不自觉地捻起了发梢,思索了片刻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难道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吗?”
听着月下姬的话,那报童也是满脸奇怪的样子,他闭上眼睛,元神分离到镜像空间外的神明花园中,面上很快浮现了惊异的表情。
“汝干了什么?吾的身体怎么会自动生长得这么快呢?这大雨是怎么回事?”世界树发出童声。
世界树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看出世界树也并不了解实情的月下姬,很快就陷入了思索当中,他无心调侃世界树那类似于“我在哪,我是谁,今晚吃啥”的三连问,而是仔细地回忆起了许多事情。
从一个月前重回游戏开始,再到两年前游戏舱发售开始,所有的记忆都抽丝剥茧般,一层层循序渐进的在脑海中徜徉。
直到一盏茶一壶酒的时间过去以后,月下姬才发出总结式的感慨。
“我还以为是你对我过敏呢。”月下姬面无表情地说道。
而翠绿色的报童一脸哈然的表情。
“哈?吾以为汝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结果汝装神弄鬼了半天以后,就说这个?吾怎么可能因为对汝过敏就改变整个空间的规则啊!”报童愤然,他此时幻化的人形可以说是他本体的灵魂半身,虽然这掌握主意识的灵魂时常因为睡懒觉,而不知道亚空间中主干发生些了什么,但在亚空间中疯狂长高的世界树主干毕竟也是他的身体,这样生长下去,谁知哪里是个头。
“我确实是想到了一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月下姬看着世界树,漆黑的瞳眸中有深邃的寒意,让世界树心里一凛,他眼底那抹骇人的寒意很快消失不见,又化为平常那人畜无害的光芒,“不过这些东西跟你说是没什么用的,这至少也要上面的家伙们才有资格接触。”
他说着,食指转悠着指了指天空,然后若无其事地将火把收回仓库中,不再去聊这个话题,而是继续对已经不敢再多言的世界树说道:“这样吧,以前砍了你是我不好,所以这次你多给我几颗果实,我顺便帮你解决这片亚空间的问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