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彦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是这样?
可是再一琢磨,突然又觉得,好像真有可能是这样……当然只是感觉,程以宽是个直男啊!
气氛有一点点的凝滞,江彦正紧张着听答案,就觉得肚子一胀,有种熟悉的感觉漫了上来。
他晃了晃屁股想缓解不适,一双豆子眼仍炯炯有神的看着这对未婚小夫妻。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当真的。”王嫣耸耸肩,又切了块苹果放进了自己嘴里,对程以宽道,“所以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对他和江彦是什么想法,表个态,我跟他讲。”
江彦一听跟自己有关,愈发精神起来,期待地瞧向程以宽。
那股诡异的感觉越来越窜,江彦心想莫非肚子里有虫?正别扭着,抬头看见王嫣手里的苹果,突然就明白了。
苹果!!
消化完毕了!!
“这个我是真没想到。”程以宽说,“其实……”
江彦心想其实什么啊?快点说啊!
直肠动物没法憋,他实在忍不住了,心急火燎地朝厕所小步跑着,脖子却一直朝向客厅中间想听消息。
程以宽道:“其实我喜欢江彦。”
江彦:“???”
然后呢??王嫣也喜欢你也喜欢,那为什么不同意我跟王天奇啊?
便意汹涌,江彦简直要急死了,却不得不赶紧冲进洗手间。
他用尽力气扑棱着翅膀奔向马桶。好在刚刚他反应快,来的也及时,踩住马桶圈的同时,屁股一撅正好“噗嗤”一下解决在了坑里。
江彦长长地松了口气,心想好歹没有当众喷屎,要不然也太屈辱了。他放松下来,正要下去,就觉得脚下一滑——桶边太滑,还有个坡度,他压根站不住。江彦赶紧扑棱着翅膀往旁边飞,余光瞅见旁边有个黄色架子的时候也没多想,谁想刚飞高一点,大翅膀“哐啷”一下就拍在了架子上。
铜制置物架跟里面的护肤品一块往下落,江彦被吓了一跳,接连往后蹦了几步,就见眼前大瓶小罐落了一地,有的底座被砸了出去,还有胶囊一样的小东西蹦蹦跳跳滚落了一地,看那样就知道价格一定很了不起。
江彦:“……”
外面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叫,江彦心道坏事了,赶紧一缩脖子,果然王嫣闻声冲了进来。
“瓜瓜!”王嫣嗷一嗓子,进来一看顿时崩溃地蹲了下去,“我才买的!才刚刚放这的!”
江彦不安地在原地挪了挪,黑豆眼瞅瞅她又瞅瞅她身后。
程以宽慢步跟了过来,跟他对视的一瞬,脸色微变,嗖地一下又平移了出去。
江彦:“……”
程以宽怕鹅。
江彦只得又转回目光,不知所措地看着王嫣。
王嫣简直要心疼死了,她最近才种草的那个黄铜置物架,所以买来后忍不住挑了几样东西,放上去拍了张照片。事实证明这东西真是中看不中用,这会儿化妆水和眼霜的玻璃瓶已经裂了,大饼也摔了个稀碎。
“麻瓜,你快去上称约一下,看一斤鹅肉抵多少钱。”王嫣欲哭无泪道,“你妈今晚就要活吃崽崽。”
江彦:“!!”
“坏的东西多吗?”程以宽在一旁探出头问,“这几样坏的多少钱?”
“六千多。”王嫣叉腰站在那,咬牙切齿道,“烤鹅好吃还是炖鹅好吃?我得好好去查查。”
六千多??
江彦傻呆呆地看了看地上的小瓶子……
他知道自己闯了祸,一看王嫣面若寒霜煞有介事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害怕。
江彦使劲缩了缩脖子,又往后退了一点,忍不住再看向程以宽。
程以宽也正低头看着他。
江彦突然有点不妙的感觉,按说这时候男朋友应该表态说再买新的啊,但程以宽这表情……好像是有点幸灾乐祸啊!
“烤着吃肉会老吧。”程以宽果然靠在门口,闲闲地建议道,“还是炖吧,我去弄个铁锅,我们可以来个铁锅炖大鹅。”
江彦:“……”
“正好我认识一个做竹荪鹅的师傅,”程以宽建议道,“可以介绍过来,做的好吃一点。”
江彦吓得忍不住开始抖了。
“算了,”王嫣扭头看见,郁闷地叹了好几声,才道,“你别吓它了,哎,忍了忍了。”
程以宽嘿了一声问:“就这么忍了?都不教育一下吗?”
“你是不是想趁机报复?”王嫣扭头瞪过去,“我知道麻瓜欺负过你,但你一个生物链顶端的灵长类动物,好意思跟我吃草的鹅子计较吗?”
江彦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在一旁疯狂点头。
程以宽正要走开,见状顿住,惊诧道:“你这笨鹅听懂人话?”
“那岂不是正好?”王嫣却不当回事,转身走开了,“你刚刚不还反对让它当花童吗?麻瓜,过来过来。”
江彦一头雾水地跟过去。
他刚刚去厕所之前,这俩人还在聊他跟王天奇的事情,怎么话题突然跳到婚礼上了?
“你不怕它婚礼上乱追人?”程以宽问。
“除了你它好像也没追过别人。到时候不行就拴着绳。”王嫣叹气道,“你都让江彦给你当伴郎了,我让瓜瓜当个花童不过分吧?”
“patti呢?”程以宽说,“她不是要回来吗?”
“回不来了,她妈说等她毕业再一块回来。我打算忙完就过去找她,正好一起过圣诞。”王嫣道,“对了,蜜月就选她那边吧?”
程以宽道:“你自己定,反正我又不去。”
江彦听得一知半解,这会儿忍不住侧过脸看程以宽,心想一个人的蜜月?这是图什么?
程以宽察觉这鹅又看自己,似乎想了想,对王嫣道:“说实话,我有点怕它。你要非让它当花童也行,但是能不能采取点什么措施,让他别咬我?”
江彦偷听得正带劲,闻言怔住,眼睛滴溜溜看向了王嫣。
“办法倒是有一个。”王嫣道,“我正想跟你提呢,让麻瓜在你那住几天,你们培养培养感情,可以吗?”
程以宽几乎立刻拒绝;“不可能!”
“试试呗,我今天可是帮了你大忙的。衣服是选的你那件吧?天奇也是我赶回家的吧?”王嫣道,“投桃报李了解一下。”
她说完见程以宽皱眉,犹豫了一下道:“我做了一对嘴套,你如果不愿意,那就婚礼的时候给他戴着嘴套。实在不行……那就算了。”
她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程以宽也犹豫了起来。今天王嫣的确帮忙了,而且自己找了江彦做伴郎,却不同意她让麻瓜做花童,似乎有点不公平。
至于把鹅嘴巴绑起来……
程以宽看了看眼珠子乱翻的大白鹅,突然觉得有点残忍。
“要不然你把嘴套给我一副。”程以宽纠结道,“我就先试试,万一他要咬我,我就给他上嘴套。”
“真的?!”王嫣惊喜地抬头,“你愿意啊?”
“就当给自己攒人品了,以后需要合作的地方还多。”程以宽想了想,又问,“万一鹅咬人的话,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住它?”
“有的有的,但需要练习。”王嫣喜出望外,立刻抬手,“嗖”地一下握住江彦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江彦:“!!”他下意识地扑腾了两下,压根儿碰不着人。
王嫣很快把他放下来,道:“看到了吧?就这样提住脖子就行。”
江彦才落地,见程以宽搓着手若有所思地看过来,赶紧连跑带跳的先闪开了。
程以宽并没有立刻带着麻瓜走。
江彦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突然中午穿过来了,一想反正穿来穿去自己做不了主,真身正好又睡在床上,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他大摇大摆地在一楼起居室溜达,开始研究起了王嫣的这处住宅。当年他妈妈要给他买的是二区的花墅,跟王嫣这边的比要小一点,但格局差不多。下层是个挑高五米的地下室,地上三层是起居室和卧室。
江彦很喜欢那个地下室,画画的时候在下面应该会很安静。他现在住的地方哪里都好,就是一早一晚比较吵。
早上是小区锻炼的大爷在他楼下的活动区大声聊天,江彦时常被吵醒,但看那几个大爷岁数很大,应该是耳背,也不好意思去说。
晚上则是附近的阿姨们在小区门口跳广场舞。江彦在楼下听着声音不是很明显,等回到家里,音乐声反倒像是加了特效一样,《铿锵玫瑰》和《小苹果》轮流摧残他,以至于他宁愿在公司加班。
这些小毛病都不是什么问题,江彦平时就忍着了,这会儿看看别人的小区,却忍不住有了换房子的想法。
他家那边占着本市最好的学区,论起来单价比这边要贵出不少,如果真要换到这边来,江彦也不用贴很多钱。
他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立马回去看房源。王嫣下午锁了房门出去了,江彦溜达完了便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间,等着快点变回人。
鹅屋里还是原来的摆设,江彦这次躺进红色狗窝试了试,发现意外的松软,干脆往里面一歪,肚皮朝上地歇了起来。
正对面摆着的是蛇院的那个绿色狗窝,那造型有点像帽子,江彦忽然想起他以前还戴过这种造型的毛线帽。那绿帽子是他们宿舍的老大买的,几个人当时无聊,凑一块猜手心手背,谁输了谁戴着去上公共课。
江彦那会儿实诚,别人喊了他几句,他不好意思拒绝就过去参与了。
连输三把。
于是他最后老老实实地带着绿帽子,去上了多媒体的选修课。
但他没想到几个学长也在那里,包括程以宽。学长们是来写作业的,老师跟他们关系好,所以机器随便他们用。
江彦那一节课上的不自在极了,同学扭头看他的眼神他能察觉得到,但他不是外向的性格,也不懂得应该怎么自我调侃。而且程以宽正好就坐他对面,他觉得丢脸,就忍不住趴下腰,想要用机器挡住自己。
就这样心神不宁了半节课,老师教他们的怎么建蒙版他一点儿都没听进去。直到那老师布置了任务让他们随便做点什么,一会儿检查,江彦才一脸懵逼地回过神。
他心里正郁闷,对面的程以宽倒是突然敲了敲他的桌子。
他们趁着老师不注意,猫着腰偷偷换了位置。江彦一坐下,就见程以宽那边的机器上也开了ps——后者手绘了一个q版的猫头鹰,头顶带着一个绿油油的小帽子。
小猫头鹰可爱极了,江彦把那张图片存下来,不同格式不同大小的都存了好多遍,悄悄存到了自己的邮箱里。
也是那一天,他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鸟弟,念了两遍觉得不雅,又改成鸟哥。
他的微博也是那一天开通的,签名是“没有看不淡的荣辱,没有受不了的鸟气。”
也没有压不下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