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请清冷冷的, 就像是在阐述某种事实一样。但慕顾却感觉浑身都很冷, 冷到他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慕顾怔怔地看着苏尚黑沉的眼睛，然后发现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
慕顾曾经一直想象着少年会以什么样的一种姿态来见他，但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可就是因为这样，慕顾整个人的怔住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因为苏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这么难受。
慕顾有些迷茫地看着泛着疼意的心房，如同是落荒而逃, 青年僵硬地将位置让开了。但他的手却按在了心房处，似乎只有这样，慕顾才能减缓一下那种令人崩溃的疼痛。
慕顾看着苏尚挪动了下步伐, 然后半蹲了下去。看着对方用形状优美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慕老爷子的手, 然后开始不断地加大治疗系异能的输出。
伴随着异能的加大, 慕老爷子苍白的面色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整个过程, 全场都很寂静，他们都还没有从刚才那种情况中反应过来，所以，也只是沉默地看着位于视线中央的苏尚。
少年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即使周围有着各种各样的目光, 他的眉眼也依旧平静。那双墨色的眼睛一直望着老者，看起来十分的专注, 也格外好看。
或许是被这一瞬间的美色迷了眼，在场的大多数人呼吸声都轻了一些。他们怕打扰到苏尚。
但很快，所有人的呼吸声就又粗重了一些。
因为苏尚握着老者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 那双鸦羽般的眼睫微垂，根根分明的睫毛在他的眼帘处落下了一些阴影。苏尚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将一只手抬起，轻轻地咳嗽了一下。
这道声音很轻，但在此时此刻却格外清晰。
所以，所有人都看到少年重新落下去的手上出现了一些鲜血，很显眼甚至是刺眼的艳红。
苏尚一直以来没有血色的嘴唇上也因此而泛起了绯色，像是喝了血一样，格外显眼，也完完全全地勾勒出了那堪称完美的唇形。
顿时，空气的温度都稍稍升高了一些，甚至于有人情不自禁地动了动了喉咙。
但紧接着，他们的心中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心疼。
因为，在整个过程中，苏尚都没有减少异能的输送，他们也能明显地感觉到苏尚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糟糕。
白皙纤长的手微微地颤抖，额间出现了一些薄汗，咳嗽的频率越来越快，衣服上也开始沾染上了一些血污，就连呼吸声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但少年的手从来都没有松开过。
而且从始至终，他的表情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淡淡的，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这种痛苦一样。
但这伤和那糟糕的身体状态确实切切实实地存在着的，在场的所有人也才猛然发现了一点，苏尚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动作很熟练。不管是随手擦拭掉嘴角的鲜血，擦掉额间的汗水，还是没有差错地控制异能的输送，少年的动作都很自然。
就像是曾经做过很多次一样——
在这种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极致的一种状态下。
脑海里面似乎有着什么划过，在场的所有人怔怔地看着专注的少年，看着苏尚因为耗费的异能太多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看着他本来就孱弱的身躯变得好像随时都可以倒下，看着苏尚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手掌下的黛色血管变得清晰可见。但那双黑沉的眼睛里面依旧认真一片。
几乎是所有人的心里都感到有些难受。
他们想要让少年停下来这种举动。
但最终还是没有人阻止，在少年那种眼神下。
所有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身体颤抖的少年终于把慕老爷子从死亡的边缘下拉了回来。
眼见着少年的手已经微微收了回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在下一秒，他们又集体愣住了。
因为他们看到苏尚笑了。
眉眼变得弯弯的，身上的那种冰冷全部褪去，然后露出来一个称得上是温柔的笑容来。是朝着刚刚清醒过来的慕老爷子的，“您的伤势才好，还需要在休息一下。”
虽然嘴角只是轻微地上扬了一下，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过苏尚笑，笑得人不敢去眨眼睛、心神都恍惚了一下。
同样愣住的，还有慕顾，苏尚刚才露出来的笑容和过去的笑容几乎完全重复了。慕顾的心跳声一瞬间加速到了极致，整个血液都像是陷入了兴奋之中。只是很快，慕顾就发现少年脸上的那种笑容褪去了。
在慕老爷子重新陷入昏迷，而被他的主治医生准备送去市中医院的时候。
像是被浇了一身冷水，眼见着苏尚又吐出来了一口血，慕顾急急忙忙地上前准确去扶他。只是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来，慕顾就发现封世已经搀扶住了苏尚，然后好像还在向苏尚输送着异能。
颤抖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手停顿了好一会儿后才收了回来，慕顾专注地看着苏尚，最终鼓足了勇气说出来了自己想要问很久的一个问题。
“连清，你的治疗系异能是不是有着某种缺陷？”慕顾能够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在颤抖，但他还是哑着声音说道，“是不是治疗别人，你自己就会受伤？”
手指不停地颤抖，慕顾勉强压制住了自己慌乱的心情。
他看到少年总算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那双难掩虚弱的眼眸中依旧静静的。慕顾发现后者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那你定期去市中医院是……”为了给他父亲疗伤吗？
即使是早有预料，慕顾的手掌还是很快地就攥紧了一下，用力到青筋暴起、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就在他颤抖着声音询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他发现少年打断了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少年就平静地看着他，然后慢慢地说道，“所以，你又准备来指责我了吗？”
这道声音里面是辨不出来情绪的，但慕顾的瞳孔却猛地睁大了一下，神情之中出现了清晰可见的急促和慌乱。他的语速加快了很多，声音彻彻底底地变了，“不是的，我只是……”
慕顾怔了怔，像是迷了路的小孩，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解释的理由。
他之前确实不允许苏尚去市中医院，甚至于在柳橙无意间说漏这件事之后，他还因为这个朝少年发了很大的火。
“我……”
慕顾张了张口，但不论他张了多少次，他还是吐不出来一句话来。他发现少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封世，旋即说道，“我们回去吧。”
陡然间，慕顾的心彻底乱了。
他怔怔地看着前面的两个人，然后咬着牙拉住了苏尚的手腕。
慕顾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周围人对苏尚的态度在刚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苏尚开始向慕老爷子治疗的时候就开始发生了变化，等到他问出来了第一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怔住了。
旋即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甚至是完全没有办法掩饰的嫉妒。
慕顾突然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如果他现在还不做些什么，他就再也没有可以弥补的机会了。
察觉到苏尚看过来的眼神，慕顾另外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就看着苏尚，神情中流露出来了一些弱态，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卑微起来，“连清，我的心很疼。”
很疼很疼，疼到他已经彻底维持不住他最看重的骄傲了。
像是祈求，慕顾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是我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弥补的，而且绝对不会再犯。”
他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声音里面带有着的卑微也越来越强烈。
这其实是慕顾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弱势过，让在场的人都微怔了一下。
其中也包括苏尚。
苏尚其实一直有些看不上慕顾，他并不觉得慕顾有多么爱连清，也不认为他尽到了任何一个身份的责任。眼眸微微垂了垂，苏尚摇了摇头。
虽然特定任务早就介绍了，但苏尚还在略微保持着人设，就是因为他不想因为太过反常而引起别人的怀疑、从而被抓去做研究。
但现在，苏尚突然不想保持连清的人设了。
“你的心很痛？”
慕顾看到少年的嘴唇动了动，然后用那道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声音慢慢地说道，“我的心曾经比你更痛，所以，我凭什么因为你心疼了就原谅你？”
不带任何的情绪，就像是单纯地表达自己的疑惑。
慕顾怔了怔，他的精神状态因为最近压力极大一直都不太好，他呆呆地重复道，“没有资格吗？”
因为他的心没有少年的痛吗？
眼神中的迷茫闪过了一瞬，慕顾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既然这样，那就让他的心更痛一些。
这样想着，慕顾就将自己的手插.入了胸口。鲜血顺着掌心流出来，他就怔怔地看着苏尚，然后用一种无措的语气说道，“那现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好像迎来辽很多新来小天使！！！快步上去挨个抱住吖！！！！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哒！【羞涩捂脸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