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恬往日驾驭法宝从高空俯视,便也不觉得群山如何磅礴,如今站在山脚下仰望,才惊觉自身渺小,惊叹不止:“这样绵延看不到尽头的山势,上古修士是有多好战?”
郁景容道:“昔年因上古战场导致二十四灵洲分裂,无数修士陨落,最后一刻的执念怕就是一股战念,加之序位之争后又有修士前仆后继在这里斗法,积累了千万年,元晶之多自然骇人。”
陶子恬闻言很是唏嘘,他是想不明白序位之争的意义,上古时期已经因为斗争使得天崩地裂,前人却还建立这样的传统,更不说比斗后胜者序位上升,得到更多资源,败者下降,资源匮乏,引得灵动界修士竞争激烈,甚至不择手段,若非序位之争能为师门扬名,他是没什么兴趣参加这种斗法会的。
太岳仙宗的附属宗门已经来了很多,与太岳仙宗交好的三品宗门,御剑宗及尉迟世家等,也在仙宗周围聚集,如此就形成以太岳仙宗被众星拱月,人多势众的大派系,像这样庞然大物的派系在上古战场还有一个,其它宗门势力相比都多有不如,也无需赘述。
与栖霞派众人相熟的修士热情迎了上来,互相说了一会儿话,此时离入口打开还有些时日,便一同坐下休息了。
尉迟凌近日被看管得紧,好不容易等到序位之争将近,他父亲尉迟望明显忙碌起来,才能暗中行事。与合真人传讯,对方耽误好些日子才给他回应,若是以前尉迟凌必然因为这种冷遇而羞恼的,如今他却很耐得住脾气,如约与合真人相会。
上古战场一片荒芜,没什么景色,又是众多宗门聚集,不能安心修行,陶子恬坐了一日就觉得无趣,郁景容很惯着他,陪他去别处走动。
灵洲尽处有许多元晶倒插在地面上,那些元晶石凝结厚实,将路过的陶子恬与郁景容的身影投映入晶石内部,晶石内部自然形成数个面,面面相映,便形成如万花筒一般奇异的画面。
郁景容道:“这些元晶还可储纳修士的元气,在序位之争中也做出入战场的令牌。”他伸手扶在元晶上,却不见元晶有任何变化。“我修的是阴阳灵种,本就五行平衡。”
陶子恬道:“换我来。”他手掌贴住元晶石,就见元晶迅速染上绿色。
郁景容笑了笑,手微微用力,才被陶子恬染色的元晶石又立即恢复原状。陶子恬挑眉,郁景容只说了一句,“各凭本事。”
陶子恬虽然有心和郁景容一较高下,无奈郁景容就算压制修为,对于道的体会也要比陶子恬深远很多,故而陶子恬灵气被郁景容从元晶石里逼出,也没有太大失望。
“罢了,许是我这辈子都比不过你这个修道奇才,不如以后动口的交给我,需要动手的,就交给你。”
郁景容笑了笑,“你高兴就好。”
陶子恬忽然扯了扯郁景容袖子,拉着他往后一躲,原来是尉迟凌左右张望着走了过来。若非上古战场不便用飞行法宝,也不会被陶子恬两人撞见这一幕。
陶子恬见着尉迟凌的第一时间就评价道:“贼眉鼠眼,很是可疑。”
郁景容看了他一眼,有些笑意,也有些纵容,“何不过去探个究竟?”
陶子恬笑吟吟道:“正有此意。”
两人手段高于尉迟凌,便有所倚仗,陶子恬又使了早些时候杜祖年教授他的一套隐息诀,这会儿更加肆无忌惮,尾随尉迟凌身后。
尉迟凌见到等候自己的并非合真人,不免有些恼火,“怎的是你?”
荣榭转身,露出一张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他架子丝毫不比尉迟凌低,“我主人堂堂出窍期真人,岂是你这个小辈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
尉迟凌想到这几日确实疏忽了合真人,也不再拿乔,反而有些激动道:“真人许诺赐我的灵丹……可有眉目?”
荣榭眉毛挑得更高,袖子一挥,一瓶丹药射向尉迟凌,尉迟凌因他态度又要发作,却听荣榭愤愤不平道:“也不知道主人哪里看中你,这瓶灵丹来之不易,小子,好生用着吧。”
尉迟凌又按捺住火气。
“此灵丹虽然能短暂提升修为,却也有后患,你尉迟家名声显扬,你又何必做这般付出,顶多也是锦上添花罢了。”
“你不懂!”尉迟凌捏紧药瓶,眼睛里射出仇恨的光芒来,“我父亲越发看重尉迟弘,明明,明明我才是他儿子!”
“修士难以繁衍后代,你父亲有你这个骨肉,呵护还来不及,又岂会向着别人?”
尉迟凌嗤笑一声,“我尉迟家这等高门大户,又岂是你这般人可轻易琢磨的,我堂兄尉迟弘资质优异,功法不凡,名声显耀,我父亲看重他也不甚奇怪……然而谁都可以,唯独尉迟弘,我绝不能输在他手中!”
荣榭道:“你与尉迟弘本是同源,又何苦争这一时意气?你可知道百年前兰家,曾经也是名动四方,而今不过是过眼云烟。世事无常,不如珍惜眼下。”
兰家灭门时尉迟凌也有好几十岁,显然也知道这件惨案,闻言颇有些不以为意道:“我尉迟家能者辈出,岂会步兰家后尘?”
荣榭闻言眼神中厉光一闪,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陶子恬与郁景容对视一眼,他心里想,如果尉迟凌生在现代,那性格活脱脱就是中二的典型。
尉迟凌也不介意荣榭的态度,只是珍惜地摩挲着手里的丹药瓶,小心收入储物戒中。
忽然他抬头喝道:“何人在那里鬼鬼祟祟?!”
陶子恬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行迹败露,险些就要不打自招,却有一抹娉婷的身影摇摆得格外动人,款步到尉迟凌面前,欠了欠身道:“表哥,你一个人在此处做什么?”
尉迟凌脸色难看,目光更是尖锐地逼视这位曾经很得自己信赖的表妹,“莫非你跟踪我?”
白渺撇了撇嘴唇,很是委屈道:“白渺如何会做出这等事来……我人微言轻,不过也是从了姑父的吩咐罢了。”
尉迟凌更加愤怒,“那你跟着我父亲便可,我这里可差使不动你!”
白渺见尉迟凌怒气冲冲地走了,神情渐渐从恐慌转变成漫不经心,嫩生生的手指把玩着耳边长长的鬓发,白渺同情道:“哎,可怜的小子,真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时至今日还看不透那些弯弯道道,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陶子恬没想到随便就能看到这样一场豪门大戏,他还记得当初白渺同尉迟凌关系极好,几次与尉迟凌碰见,这位表妹一直跟随尉迟凌左右,且言语间极是维护奉承,再看白渺此刻神情变化自如,只觉得这女子心如蛇蝎,城府极深,恨不得立刻避而远之才好。
却是事与愿违,白渺发现他们,娇嗔道:“何人暗中窥探本姑娘?还不快快现身给本姑娘赔罪?”
陶子恬用眼神询问郁景容,郁景容点头,一甩衣摆后从容走了出去,陶子恬心里暗恨,出去就出去,对他之外的人耍什么帅?!
陶子恬清了清嗓子,从容不迫跟在郁景容后面。
白渺笑吟吟打量二人,“我道是何人,原来是栖霞派的弟子,先前听尉迟望对你们也是颇有几分赞誉,你们好端端的不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偏偏撞到我的手上来,实在是……可惜了。”
陶子恬很觉得好笑,“白姑娘听尉迟望的吩咐办事,暗地里对他却如此不敬,也不知道尉迟望知道了会如何对白姑娘。”
白渺手指抚摸着嘴唇咯咯娇笑,“那也得你们有命告诉尉迟望不是?”她说罢,从手腕上卸下两个金手镯,手镯相互一碰,铮铮作响,白渺气势节节攀升,哪是什么化神期修士?威压竟然堪比出窍期!
白渺道:“我可不是那尉迟小娃娃的表妹,尉迟望担心独子的安危,我便用秘法隐藏修为,随行保护罢了。尉迟小娃娃天真得很,至今还对我的身份坚信不疑,你们两个知道的这般多,今日也算死得不冤。”
陶子恬心里怒号:卧槽,作弊!幸而他不是第一次与出窍期对上,立刻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白姑娘言行态度,分明对尉迟家没有归顺之心,却委身于尉迟家,不知有何居心。你我实力悬殊,白姑娘不如一次说个明白。”
郁景容忽然道:“她不过是出窍初期的修为,上古战场地气特殊,灵气受限,修士间修为差距也缩小,我二人未必败于她。”
陶子恬对郁景容的话深信不疑,闻言心中大定,白渺却似听到什么无稽之谈,大笑道:“好,好,好一个傲气的小子,子恬小娃娃,便等到你二人落入我手,我再叫你做个明白鬼如何?”
陶子恬也不怒,只咧嘴一笑道:“老妖婆,左一个娃娃右一个娃娃,可是怕人不知道你年老珠黄?”
“你——!!!”白渺被触了逆鳞大怒,当下甩袖掷出一个雕蛇银饰,那银饰轻轻一震,就从里头爬出许多小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