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云天行等三人驾车路过濮阳,人疲马乏,随身携带的干粮也已消耗一空,只好在城中歇下了。
自从离开古井镇,换上这匹健马,他们一路边走边游,丝毫不担心会耽误行程。不仅如此,沿途经过格外著名的胜地,还要逗留一日,总要把周围胜景看遍才肯罢休。
三人年纪都不甚大,虽然各怀心绪,但每每经过一处优美胜地,总免不了心旌荡漾,何况身边还有中意之人。
这几日光顾着游玩,都忘记带干粮了,打昨天起,马车上的储备的干粮就已经吃完了,沿途又没有村镇,全靠野果撑到现在。云天行一边赶着车,一边叨念着要去万佛寺出家,红漪则嚷着要来濮阳城。
这不,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吃,而且要吃肉,越荤越好。
福瑞楼是濮阳城的一家酒楼,招牌上除了“福瑞楼”三个大字外,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万年老老字号”。刚进来时,云天行还没有发现,听邻桌两个客人说起来,他才跑到门外去瞧了一遍,招牌上果然有这句话,而且是用红字写的。
云天行初次看到这个招牌,心里这样想:“听说过百年老字号,今天可遇到招牌祖师爷了,万年老老字号,这招牌一挂,普天之下的百年老字号都成徒子徒孙了。以后我若要开个店,一定也要在招牌上加一句话,而且要比他这个还牛,嗯,就叫‘千万年老老老字号’好了。”
云天行对自己的想法相当满意,微笑着回到座位上。刚一坐下,又跳了起来,看着桌面上挤满了菜盘子,都开始压着盘子往上堆了,而且都是肉菜,大叫道:“浪费啊,你们点这么多吃得了吗?”
阿笙笑道:“都是红姐姐点的,不关我的事。”
红漪瞅了云天行一眼,道:“又不用我付钱,点多少不都一样?”
云天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道:“大姐,你玩我的吧?我们的盘缠能进这万年老老字号已经透支啦,这……这……拿什么付账啊?!”
红漪一偏头,道:“人家又不找我收账,我哪知道啊。”
云天行心口仿佛被人重击了一拳,望向红漪的目光中似乎已生出火来。那日离开古井镇,他在马车后跑了整整一天,当时明明已经追上了,可红漪就是不让他上车,可怜的云天行只能跟着马车跑,第二天才有幸坐上新马车。
云天行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红漪,心想:“她到底怎么了?最近怎么老跟我作对,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这怪女人,天天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脑袋里指不定在想什么法子整我呢。”
“叮叮叮——”
阿笙用筷子敲打着盘子,道:“天行哥哥,这么多菜你不吃吗?这可是红姐姐好心为你点的呢。”
云天行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恶狠狠地嚼着,眼睛仍瞪着红漪,喃喃道:“越来越过分了,越来越过分了……”
红漪抬头正迎上他那“凶狠”的目光,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云天行叫道:“谁看你啦,我看你后面那位美女。”
“你看我呀!”红漪背后那位美女转过身来。
“噗!”
云天行把嘴里的肉全吐了出来,扶着桌沿不住咳嗽起来。
福瑞楼只有方桌,云天行与红漪对坐,阿笙坐中间,那位美女走到云天行身边,优雅地坐下来,将手绢换到另一只手,拍打着云天行的脊背,细声细语道:“小兄弟,你没事吧?我看你有些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云天行连忙摆手,将头压得更低了,道:“没见过,没见过,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像姐姐这么漂亮的人,今天是第一次见。抱歉,姐姐你太美了,我忍不住就,还请原谅。”
那美女面带笑容,道:“既然你说我好看,为什么要往桌子底下钻呢?”
“有吗?我没有啊。”云天行将头压得更低了,就算没钻到桌子底下,也差不多了。
那美女见他不再咳嗽,就不再拍他背脊,但那双白嫩而又纤细的手,仍放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抚摸着。
“小兄弟,你上来,我觉得你有些面熟,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
云天行将头藏在桌子下面,死活不上来,道:“我们绝对没见过,我发誓。”
那美女道:“一定见过的。”
云天行道:“不可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那美女见云天行一直躲在下面,轻轻掩嘴一笑,站起身来,将凳子挪开,也蹲了下去。
云天行在桌下又看到那张脸,立刻坐直身子,那位美女也站了起来,又优雅地坐下来。
“原来是你啊,我就说我们见过的嘛,我记性好着呢,只要见过一面的人,一辈子都忘不掉。想不到在这里又见面了,这真是缘分啊!”
“好巧啊。”云天行苦笑。
这人正是似玉,不是女人,是个男的,最喜欢男扮女装,还把一位当代大家吓得折笔归隐。
自从阿笙和红漪看到似玉的真实面目后,立刻僵住了,一直张着嘴,到现在都没合上。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相互望了一眼,都觉得对方貌赛天仙。
“又出来逃兵役啊?”云天行笑着说道。
似玉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嘛,上次见面后不久,就被人给告发啦!官兵到我家里去抓人,还好我逃得快。我就不懂了,天底下好男儿那么多,他们为什么老跟我过不去?战争打仗动辄成千上万,多了我一个也左右不了战局啊。这官府也真是可恶,还成立了一个什么小队,专门追捕我,真是太没有人性啦!”
似玉说得口干舌燥,见满桌鱼肉荤腥,不住吞咽口水,这种吃法他见所未见,闻都没有闻过,比起自己点的那一小碟花生米,不知强了几万倍。
“不介意吧?”似玉羞涩地指了指那盘红烧肘子。
红漪刚想说介意,云天行一个眼神甩过来,她只好将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不介意,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