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远最近几年连升两级,刚升大同守备不到两年,又升为大同节度使。
濯清对这姑父还是很钦佩的。在九边将军里,李鸿远是比较特别的一个,他不苛扣士卒饷银,领空饷相对别的将领少很多。士兵也相对训练有素。
李鸿远见到濯清还是很开心的。自己夫人的娘家柳家,唯一的血脉,夫人重视,他肯定也重视。
另外濯清刚袭了王爵,却依然以子侄身份自居,丝毫不见倨傲。
濯清提出要去军营看看,李鸿远欣然答应。
边军战斗力比起京营、督营、标营那要强得多。
濯清发现骑兵占不小的比重,其次是神机营,除前装火绳枪外,配有大中小各类火炮。小炮有神机炮、威远大将军炮、子母炮,大炮有神威无敌大将军炮,重炮就是武成永固大将军炮。
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太笨重,重有六千斤到八千斤,适合守城。不便野战使用,可用的还是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濯清问李鸿远道:“姑父,神威无敌大将军炮重量尺寸多少?射程如何?”
李鸿远笑道:“该炮重二千三百斤余,炮身长七尺六寸,炮口内径三寸。最远射程五百步左右。”
濯清看那炮是筒形炮身,前细后粗,上面有五道箍,两侧有耳,尾部有球冠。炮口与底部正上方有“星“、“斗“供瞄准用。火门为长方形,炮放置在木制炮车上,可以由骡马牵引。
濯清又问:“火炮所用弹药几何?”
李鸿远答道:“每次发射装填三到四斤火药,炮弹重六到八斤。”
濯清又问道:“那一万人能配多少火炮?”
李鸿远答道:“神机炮一百门,子母炮九门,威远大将军炮四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两门,武成永固大将军炮一门。”
濯清笑道:“我宁可不要永固,多几门神威。”
两人登上控军台,看着远处,山峦隐约,北风吹来,黄赤火焰间彩五星旗随风飘扬,木星青质,火星赤质,土星黄质,金星白质,水星黑质。
濯清说道:“我曾听说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姑父的五星军必定名耀东方,威震华夏。”
李鸿远哈哈大笑道:“濯清你也信这个?不过我看北方罗刹国虎视眈眈,准葛尔狼子野心,一直侵扰喀尔喀部,未来西北一战不可避免,只有彻底打败了准葛尔部,才有西北境的安定。”
濯清说道:“对准葛尔取胜关键就在后勤。”
李鸿远不禁仔细打量了濯清一番,赞叹道:“濯清虽然年幼,已经知晓兵法,将来在军中多多磨砺,成就必在我之上!”
李鸿远又补充道:“年轻一辈与我谈兵法,都是谈用什么计谋、战术,如何排兵布阵,武器装备优劣。谈战法计谋,不谈后勤,便是无本之源,纸上谈兵尔!”
濯清说道:“姑父谬赞,只是自古以来大家都觉得李广将军厉害,为李广难封喊冤。我却觉得他非良将,个人武力再高也无用。统率力太弱,带兵出征迷路,这都是他作为将领不合格之处。骠骑大将军霍去病说的对,哪怕你天天和士兵同吃同住,不能带领大家夺得胜利,就是庸将!”
李鸿远顿时高兴不已,拍拍濯清肩膀说道:“濯清说的没错,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只是霍去病用兵在奇,卫青用兵在正,一正一奇不可偏颇。”
濯清深躬道:“多谢姑父教诲!”
李鸿远拉着濯清的手说道:“今日高兴,回去多喝几杯,正好算给你接风。”
此后几天,濯清为了躲开姑母。就怕她介绍哪家闺秀,又或是什么守备的女儿。
干脆天天蹲在军营里。倒是认识不少将领,基层军官。也熟悉了军营里的方方面面。小到如何做饭,大到如何扎营,他都感兴趣。大家也都比较喜欢这个没有架子的世家子弟。
濯清发现人才就两眼放光,其中有个人叫戴亮,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后来打听,听说他擅长制枪造炮。因得罪了忠顺亲王,由兵部主事被贬为总旗到大同来戍边。
濯清立马就和他攀谈起来。
濯清说西洋有种枪叫燧发枪,不要火绳,击石发火,不惧风雨。
戴亮说:“这枪我知道,前朝其实已经仿制出来了,只是击发成功十无四五,未成气候。现在仿制更易尔,只恐朝廷看重骑射罢了,不拨钱粮制造。”
濯清大喜道:“那戴先生就随我去都中,就先挂名到锦衣卫南镇抚司下,我回头跟陆丰顺打个招呼。”
戴亮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濯清,心想:锦衣卫你家开的啊,一句话就能进去?我戴罪之身,这么容易脱身,我还忧郁个屁!可这少年又是节度使的外甥,可不好直接怼他。
濯清丝毫不以为意,还在说:“我听说西洋还有在枪膛里划线,叫线膛枪,有一种划螺旋线的射程更远。”
戴亮一听就知道,这世家子弟不是在胡说,立刻正色道:“直线膛我知道,这螺旋线是啥?”
濯清画给他看,说道:“听说这样子弹会轨迹会更稳定。”
两人越说越投机,又说起定装弹药包,又谈起三段射,商量着怎么改进战术,使得神机营火力更猛烈更持久,后勤如何保障,火药最佳比例什么。
两人不知不觉谈了一夜。
濯清朗声道:“当今天下,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天下。北有罗刹,西有准葛尔,东有佛朗机、和兰。为将者必须未雨绸缪,马放南山后果不堪设想。”
濯清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说道:“我虽为少年,可霍去病十七岁便已经是嫖姚校尉,勇冠全军,封冠军侯。你我有生之年,焉知不能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少年强则国强!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由于声音太大,其他左右营房的军官都听到了濯清的豪言壮语,不禁为之叫好。
戴亮不禁也热血沸腾,他已经三十几岁了,再蹉跎下去,真的就枉自嗟呀了。
戴亮鞠躬问濯清:“好一个少年强则国强!不知濯清有何办法调我回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