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并没有留宿蘅芜苑东院,看得吃不得,还不如回重华院,至少可以有晴雯几个丫头暖被。
次日,濯清起床后,一直在想明日大朝会,自己要上个什么奏折。
要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就只带个耳朵,去听听别的大臣说什么。
濯清没什么思路,又怕皇上明天主动询问,自己无言应对,显得鸿胪寺怠政。
虽然自己最近确实没怎么管衙门里的事,但是这事不能让朝臣们知道。
当今圣上可不比太上皇,他自己勤政,也看不得下面人偷懒。要是太上皇开朝会,濯清插科打诨就能混过去。
濯清干脆不想了,直接去潇湘馆找黛玉聊天,说不定和林妹妹在一起就有灵感了呢。
黛玉早就起来了,天气转暖,她也没有冬天那么赖床。
濯清见她今天穿了件大红的襦裙,笑道:“妹妹今儿穿这么喜庆,莫非有啥好事?”
黛玉笑道:“我整日穿得素净,今儿听说有个贵人要来,特地穿得喜庆些,不能怠慢了贵人!”
濯清充楞装傻道:“贵人?贵人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黛玉捂嘴笑道:“你不就是‘跪人’,还不速速跪下!”
濯清假装要跪下,黛玉赶紧拦住:“哥哥好没意思,妹妹不过和你开玩笑,你还真跪?”
濯清眼见膝盖要落地,忽地脚尖发力,人又立起来了,笑道:“我也是和妹妹开玩笑的!”
黛玉伸手拦了个空,亦笑道:“哥哥早饭吃了没?不如和我一起,今儿雪雁刚熬得玉米粥,让你也尝尝鲜。”
濯清其实吃了早饭,但是被家乡的美食诱惑,又坐下来陪黛玉,吃了满满一大碗玉米粥。
早饭吃完,濯清问黛玉:“最近一期尚报,妹妹出的是什么主题?”
黛玉说道:“最近喜庆班又开始排戏,民间的演出基本都恢复了,我们这一期就是以他们的新戏《牡丹亭》为主题。”
黛玉一番话突然就启发了濯清的灵感,濯清以前和蒋玉菡这些戏子、伶人厮混,对他们的社会地位低下感同身受,对他们的悲惨的命运非常同情。
濯清一直想为这些贱籍的人做些什么,如今黛玉的一番话提醒了自己,明日早朝就上奏折,恳请皇上废除贱籍制度。
濯清伸手握住黛玉的手,说道:“怪不得人说娶妻娶贤,妹妹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濯清的话没头没尾,说得黛玉一头雾水。
黛玉笑道:“哥哥莫不是魔障了,说得话云里雾里的。”
濯清把想上书皇上废除贱籍制度的事,告诉了黛玉。
黛玉又感动又好笑,说道:“哥哥提议此事是大善政,是哥哥胸怀天下苍生,和妹妹有啥关系?”
濯清笑道:“没有妹妹的话,我就想不起来这件事,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
黛玉被濯清的“天真无邪”打败了,扶额无语。紫鹃、茜雪、鸳鸯几个丫头都笑出声来。
濯清不以为意,让鸳鸯给自己磨墨,坐在窗前写起奏折来。
这次誊抄一遍的任务,落在了黛玉身上。濯清看黛玉书写的字略胜自己一筹,不恼反喜道:“妹妹的字越发好了,再练两年,就可以赶上我了!”
黛玉对濯清的脸皮厚早已免疫,黛玉笑道:“哥哥的字大气磅礴,赶明儿也给我写一副对联呗。”
濯清亦笑道:“那就写上悠然竹林下,垂钓老渔翁!”
黛玉知道濯清在打趣自己,恼羞道:“哥哥不是好人,不和你说了!”
鸳鸯并不明白渔翁渔婆的“典故”,听得云山雾绕的,雪雁悄悄耳语几句,鸳鸯才恍然大悟。
濯清在潇湘馆不觉得时间,一天就过去了,濯清还想留宿,被黛玉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晴雯看到濯清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原来也有二爷吃瘪的时候,我只当这天下没人治得了二爷呢!”
濯清冷哼道:“今晚打屁屁五十下,一个也不能少!”
晴雯吓得花容失色道:“二爷饶了我吧!”
清晨,晴雯捂着屁股服侍濯清洗漱,还幽怨地瞥了濯清几眼,濯清也不为所动。
早朝上,又是夏守忠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濯清当仁不让,上前一步道:“臣有本上奏,臣恳请陛下废除贱籍制度,允许浙闽惰民、陕州乐籍、都中乐户、粤州户、江南丐民等后代,恢复良人身份,可以参加科考。”
满朝文武均没想到,濯清会提废除贱籍制度。在那些士大夫眼里,这些人如同蝼蚁一般存在,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礼部尚书武襄有心反驳,因为乐户等人都归礼部管辖,可是濯清是鸿胪寺卿,鸿胪寺本来就和礼部许多职能重叠。
最主要他没有准备,贸然反对,自己手头都没有什么资料,被濯清一反问,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武襄只得拿眼睛瞥向忠顺亲王,那意思老王爷,老夫也没准备啊。
忠顺亲王看自己几个铁杆盟友,都在看自己,没一个人开口吱声,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陛下,乐籍乐户等贱籍都是罪人之后,祖制不可违啊!”
皇上昨天收到濯清奏折,就已经下了决心要废除贱籍,今天就是想看看文武百官的反应。
濯清看到靶子竖起来了,立刻反驳道:“乐籍乐户有的从宋朝就有,而教坊司都是前朝罪人,不知道老王爷所说祖制,是不是前朝的祖制?”
忠顺亲王养伶人、戏子,那是家常便饭,可要他说出这些乐户的来历,他还真不知道。
濯清的一番话把他驳得哑口无言,心里恨得牙痒痒,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濯清从来都喜欢痛打落水狗:“陛下,这些贱籍的后代,世代为贱民,处境悲惨!他们也无法参加科举考试,从而不能改变自身命运。望陛下以慈悲为怀,天下苍生为念,废除贱籍!”
忠顺亲王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攻击的点,开口道:“陛下,这些贱民如同蝼蚁,且是罪人之后,死不足惜!陛下仁爱,释放一些人即可,不必废除贱籍!”
濯清厉声道:“老王爷此言差异!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何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