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面,欧阳逸的医术越发的精湛了。
十里医仙的名气在江湖上越发的响亮了起来。
只不过,十里医仙不再斗笠遮面,而是翩翩公子一人,身旁跟着一位白衣女子。
这二人恩爱不移数十载,成了市井话本子中最为出现多的人设。
欧阳逸在湾月城开了医馆,他帮人施针治病把脉,风晚清便按照药方子开药。
二人时不时的出去游山玩水一番。
思晚和忆清到了上学堂的年纪,忆清性子寡淡,不喜欢吵闹,但对于妹妹这个话痨一向包容的很。
后来,木流云也来了,彼时,她却还是只身一人。
木流云的到来给小院里添加了不少热闹的氛围。
木流云带着思晚上树掏鸟窝,下水捞鱼,忆清始终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倒是功课做的越发好,小小年纪便聪明异常,提出的问题时常将讲学先生也给难倒了。
欧阳逸和风晚清也时常会回京都看看风衣澜和小月钩。
他们小日子也过得甜蜜,偶尔风衣澜任性一两回,还是会被嫂嫂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如今这四海安定,皇帝仁善治国,百姓安居乐业。
只是都城深宫里的那位太子迟迟不立后,连太子之位也是空悬。
这两年,皇室或有斗争。
但风晚清和欧阳逸一直安稳度日,从未插手任何繁琐之事。
他们执彼此之手,心里眼里也只有对方。
他们看尽世间繁华盛开,潮起潮落,就这么度过了许多个日夜。
……
转眼间,过了许多年。
这中间,岁月混沌,谁也不知道究竟度过了多少个岁月长久。
只是,娘亲走了……
她平安活到了五十岁,躺在父亲怀里,眉眼含笑,施施然闭上了眼。
父亲和母亲这一生都在走走停停,却是不管到了何处从不曾相离。
以前,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这样的刻骨铭心,永不言忘。
父亲望着母亲的时候,眼底总是有一望无际的星辰大海。
似乎是岁月如何长久都无法化开这些浓稠的情感。
彼时我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却始终不愿意将就。
我和妹妹跪在灵堂里,父亲痴痴的望着灵堂里停放的那具棺材。
其实……
有好几次我都想要说出来,但这个秘密还是被我压着,压了许多年。
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母亲只是提前叮嘱好了,她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趁着父亲不在,将我和妹妹叫到了房中。
望着母亲渐弱的气息,我和妹妹都哭了。
娘亲却说:“傻孩子,哭什么……你们还小,你们的人生方才开始。”
“无论活的如何,都要开开心心,无愧于心。”
“阿娘不要你们轰轰烈烈,但求安稳度日,找个体己的人……但……也不要太爱……”
“爱一个人,当真太痛了。”
妹妹哭的晕了过去,我们都知道,阿娘不行了。
她故意将父亲支走,其实是不想父亲也这般难受吧?
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瓢泼大雨淹没了我们的哭声。
但母亲却将唇瓣凑到了我的耳边,轻轻对我说了一句话。
那一句话,让我吓的不知道该如何。
她却说“孩子,这是阿娘欠你们阿爹的……这样,我就能与他永远在一起了。”
“我好怕……好怕会忘了他。没了他,阿娘不知道该怎么了……”
“我怕……阿逸……阿逸……”
她声声唤着父亲的名字,痛苦至极。
我从未见过有一个人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愿意用这样的方式还这欠下的一切。
可我又何其无辜,何其悲痛呢?
但阿娘说了,我又能如何。
或许,我们只是在进行一场不再相见的离别。
或许,我和阿娘都知道,其实,我的父亲并没有走远。
所以,当他冒雨冲进来的那一刻,我们都并没有太震惊。
他一身衣袍早已经湿漉漉了。
是啊……
母亲终究是看低了父亲的医术,父亲对自己的爱。
好几个晚上,母亲被病痛折磨到满头大汗的时候,父亲是如何整夜整夜的不合眼守在榻前。
他不知道从何处翻出来一些画册,那些画册被整理的很好。
父亲在灯下展开那些画册,细细的看着画册上画的那些小人儿。
有一次起夜,我站在门口,听到了父亲在屋子里压抑又悲痛的哭声。
长这么大,我从未见过父亲眼红生气或者暴怒的模样。
因为我知道,那个一直可以让他乱了情绪的人一直都在他身边陪着他。
无论岁月如何悠长,他们从不曾放开彼此的手。
但那一刻,我听到了父亲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他哭的像个在暗夜里迷路了的孩童。
烛火下,纸窗上的影子慢慢弯腰弓背,他坐在床头,一遍遍怜惜的吻着娘亲的额头。
他说:“晚晚……别怕,我会救你。”
天一亮,他便将自己关在药房里,每天都在捣鼓那些药。
他以身试药,看到那一碗碗黑乎乎的汤药入了他的口,他却好似察觉不到一样。
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何为真正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
入了夜,他便整夜的守在娘亲的榻前,为她施针缓解身上被病痛带来的痛苦。
他一边流泪,一边在宣旨上画着他们的曾经。
从第一次相遇,到以后无数无数个日夜相伴的岁月。
或争吵过,或痛哭过,或撕心裂肺的思念过。
可终其一生,他们依旧是彼此的全部。
后来,每个夜里我都喜欢在房门口听着父亲对着榻上熟睡的女子将他们曾经的一切。
他吻着她的额头,深情却又痛苦的开口。
“晚晚,你以前问我,人这一生可有前世今生。”
“我说有,你便笑了,还说我们一定前世便是认识的。”
“这几日啊……我总是做梦,一闭上眼梦丽都是你。梦里的我们那样的年轻……咳咳咳……”
父亲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咳嗽咳得厉害。
尤其是到了夜里。
我不知道,他医术那么好,可为何从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