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直冲云霄,远远望去,只见星星点点的火光直腾上去,夹杂着一声声响。当一次一丛火光冲天而起,周围的人便发出一阵欢呼。可是,武侯的眉头却皱紧了。忽然,他喝道:“斥堠!斥堠回来没有?”
有什么不对么?我扭头望向那边的火光,忽然,心底一阵莫名的惊慌。
我自己也扔过火药包,那一包火药不知多少,但也有一斤左右,火光却绝没有冲得那么高。可是从这副景象看来,似乎那火药并不是在地上炸开,而是在空中便烧起来的。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噤。难道有哪个死士心急,在空中便点着了火药了?可就算走火,也不至于变得那么大。
我已心急如焚,恨不得到跟前去看个究竟。马上,我想到了薛文亦做的那个望远镜。
尽管那东西不能看得清楚,但多少可以看到些究竟。可这时,那火光旋起旋落,已然一片平静,现在再赶到那儿,也看不到什么了。
这时,城下一片喧哗,城门一拉开,一骑马飞也似冲进城来,有个人直冲上城头。
那正是个斥堠兵。
他冲过我身边,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一上城头,跪倒在地,道:“禀君侯,事情??事情不妙!”
他的话也上气不接下气,这一路赶过来,路途不远,但赶得太急,让他累得够呛。
武侯道:“出什么事了?”
那斥堠道:“禀武侯,锐步营??全军覆没!”
什么?我在一边也惊得变色。锐步营总数有五千人,经减员,仍还有三千多,那斥堠说的锐步营全军覆没,自是指这次派出的一千。武侯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道:“进去说吧。”他挥了挥手,大鹰小鹰护着他进了帐中,那斥堠也跟了进去。
女乐由辎重营的一个将领带下城。那个将领与我也认识,走过我时向我打了声招呼。我也向他行了一礼,却只是注意着她。
她的黄衫在夜风中被吹起。春夜,风犹料峭,看着她怀抱琵琶,飘然而去,脸上却仍是木然无神色,我的心头不禁微微一疼。
下了城,正赶上南门有一些锐兵营残军回来。出发时是一千零五十,回来的却只剩了一百来人,的确是全军覆没。
这一趟攻击,本就要神不知鬼不觉,本来前锋营请令要求出战,但武侯说前锋营多是骑兵,响声太大,因此发了一千锐兵营出去。锐步营是步军中精锐,攻击力虽较前锋营有所不如,但更善防御。锐步营的纪律,比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前锋营也要严明得多,这次火攻,的确是他们更适合。
战死一千人,于全军战力也无甚大碍,但这个本以为是必胜之计全然无功,反让蛇人将计就计,对军心却影响甚巨。一些城门口的士兵不顾禁令,围着那批残军问着。
这次行动本来机密之至,直到出发,城门口的兵丁才知道有一支队伍前去偷袭。这等攻击之法也是闻所未闻,他们自也以为是必胜,没想到结局竟是如此,自是要围着问个究竟。我走到人群边,也听着。
那支锐步营由营中的一个营官管弘带队。将全军带到那林边,初时一切如常。待风筝升空,林中突然杀出了大队蛇人。此时空中风筝尚未到蛇人营头,若管弘立时退却,无非将那五十个士兵弃了不顾而已,全军尚能安全回返。但管弘死战不退,还想着撑到风筝掷下火药,一战成功,便是死亦无憾。开始这战略亦甚奏效,在锐步营的坚壁阵前,蛇人虽然数量占据优势,却一直没能一举击溃锐步营防守。正当风筝到了蛇人阵上,哪知忽然从蛇人营地里飞上大片身上带火的飞鸟。那五十个风筝立时在空中燃起,至此,锐步营的斗志便全部瓦解,五十个在风筝上的兵丁无一人回返,锐步营的一千人也被屠戮殆尽。
在那些残存士兵惊魂未定的述说中,还带着恐惧。管弘那种宁死不屈的勇者风范也没能感染他们,在他们心底,只剩下对蛇人的恐慌。
我越听越是心寒。武侯本来是想打个胜仗后收兵,谁知弄巧成拙,以后的事怎么办?
我抬起头看看天。天已快亮了,城门口仍是挤了一大堆士兵。这时,一个骑着马的将领过来喝道:“说什么!快就位,擅离职守者,斩!”
的确,这么再挤作一堆,只会让军心不稳。现在不少中级中军也挤在人群中,似乎没想到整束军纪。此人雷厉风行,甚有大将之风。守城的士兵都回到了原位,退回来的锐步营向自己营帐走去。我正想走,那将领过来道:“喂,你是哪个营的,怎的不走?”
我看了看他。看这人的号衣,是中军的一个巡官。我尚未回话,他翻身下马,到我跟前行了一礼,道:“楚将军,末将苑可祥见过。恕末将失礼。”
我道:“你说得没错,我马上归队。”
苑可祥道:“楚将军,你骑我的马去吧,过一会我来楚将军营中带马便是。”
我的臂上正一阵阵疼痛。赶过来时,太过性急,也不曾骑马。我原先骑的坐骑已在龙鳞军与蛇人的第一战中战死,现在的坐骑一直养在龙鳞军马厩中,我还没骑过。我也不客气,向他行了一礼,道:“有劳了。”
那苑可祥向我行过一礼,扭头却巡视各处。我打了下马,向龙鳞军营中走去。在马上,一路只见到处都有士兵在交头接耳。
武侯这一战,彻底地失败了。这一战的失败,使得武侯以全胜之势回师的计划破灭,不知武侯会不会吞下这颗苦果,忍辱回师。其实,从全局来看,现在退兵仍是上策。?可是,这一战到底怎么会败的呢?那种以火药攻击敌营的策略,可以说是帝国征战史上的第一次,以蛇人那种生番似的脑子,绝对不会想到的。唯一的可能,那就是我们军中有了内奸。
也几乎马上就想到那个影子。见到那个影子正是在锐步营出发前。难道那就是内奸?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内奸自然不会是蛇人,可如果是个人,那这个人会是谁?如果是以前,我肯定马上断定是共和军的余党。但现在想想,说共和军的余党不免疑点太多。如果他潜伏在帝国军中,为什么在围城时不出现,却要等共和军被击灭后才出来?
我在马上想着,这时,忽听得有人叫道:“统领!楚统领!”
我抬起头,是金千石在前面,正牵着我的马。我跳下马,道:“金将军,好。”
金千石到马边,帮我拉着马,我道:“那是中军的一位苑可祥将军的坐骑,等一会他会来取回的。金将军,有什么事么?”
金千石道:“刚才雷鼓前来通报,君侯命你速至中军,商议军情。”
我一时还有点莫名其妙,但马上意识到,我现在已是龙鳞军的统领了,已足可与路恭行平起平坐,自然也已有权列席军机会议。我跳上自己的坐骑,道:“我马上去。”(未完待续)